午後被太陽炙烤快要冒油的馬路上擠滿了車,喇叭汽笛聲不絕於耳。


    斜靠在車門上小憩的鹿景葵微微皺眉,無奈睜開眼。


    盯著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心情更加鬱悶,懶懶的瞥一眼腕表上的時間。


    “看目前這樣子,短時間內估計走不了,這樣下去一定會遲到,你把資料給我,我下車走過這段最擁擠的路段再打車。”


    “那我跟您一起下車打車吧。”


    坐在前排的劉助理緊張的說。


    其實他們已經提前三個小時出門,沒想到還是堵在路上。


    “不用,車內還有送幾位董事的東西,東西晚一點到沒關係,但作為東道主一定不能遲到。”


    下半年最大項目的投資招標已經進入最後階段,雖然以鹿氏集團在北市的地位與實力,即使遲到也沒關係,但她一向守時,不容許有半點差池。


    “那好,我立馬讓人準備一套衣服送過去,您到之後可以立即換上。”


    外麵天氣炎熱,動兩下就是一身汗,更何況是在外麵行走。


    “嗯。”


    鹿景葵沒再多說,接過文件利落下車關門,踩著十幾厘米高的黑色高跟鞋優雅的走進路邊的巷子裏。


    天氣很熱,沒幾分鍾皮膚就被烤得發燙,身上的汗就像水龍頭裏的水不停往外冒,身上卡其色連衣裙瞬間被汗水濕透。


    巷子不寬,但很深,牆角邊都長著厚厚的青苔。


    高跟鞋踩在石板上發出清晰的“噠噠”聲。


    “喵~”


    一聲孱弱的貓叫吸引了她的注意。


    下意識停住仔細聆聽。


    “喵~”


    又是一聲,聲音非常微弱。


    叫聲似乎從前麵傳來,刻意放輕腳步往前走了兩步。


    在巷子的左邊延伸出一條更窄需要豎著身體才能過的巷子,應該是用來承接兩棟房子雨水的巷溝。


    在青黑的石地板上蜷縮著一隻手掌大小全身花白的小奶貓,瑟縮在散發著難聞氣味的地板上,可憐巴巴的瞅著她叫。


    心坎一軟,鹿景葵蹲下身伸手輕喚:“咪咪,過來。”


    小奶貓沒動,大中午出現在這種地方,身上還有點髒,估計是被遺棄的,怕生人也很正常。


    於是耐著性子又喚了幾聲,小奶貓還是沒動,但也沒走。


    突然想起包裏還裝了幾袋鹿滿給自己準備的小零食,果斷掏出來打開,並放在地上。


    小奶貓果然是餓了,聞見食物香味,慢慢站起朝食物移動。


    因為毛比較蓬鬆,她這才看見小奶貓腿上的傷,但口不大,但傷口有點化膿,估計是天氣熱的原因。


    掏出包裏的手帕,輕輕將正吃東西的小奶貓包住再抱進懷裏。


    估計是感受到她沒惡意,小奶貓也沒太用力掙紮,而是像小奶娃一樣前腳趴在她胸前,卷縮起尾巴, 尋找安全感。


    心瞬間軟成一團。


    “你也是運氣好,我們家小子長大了,可以接觸毛茸茸的動物,要不然,即使可憐我也不會動心的。”


    她其實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但就是覺得跟它有緣。


    萬年不走一次這樣的路,更恰巧碰見,再加上鹿滿馬上就要過生日,而他的願望就是想養一個寵物。


    一切都剛剛好。


    巷子太深又散發著難聞的氣味,蚊子也多。


    一會功夫就被叮了好幾口,脖子和胳膊癢得厲害。


    於是利落起身加快腳步往前走。


    趕到俱樂部,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她將小奶貓交給前台,並找人將小奶貓送去寵物醫院治療,等忙完再接迴。


    趁還有時間,又到三樓vip房間梳洗,剛洗完便聽到清脆的敲門聲。


    以為是劉助理送衣服過來,便穿著浴袍披著未吹幹的長發去開門。


    “嗨。”


    望著眼前穿西裝打著領帶的年輕帥氣的男人,先是一愣,後無奈一笑,目光落在他手裏的袋子上,心下了然。


    男人長得很帥,濃眉,挺鼻,一雙微挑的丹鳳眼裏滿是討好的笑意,目光不敢往下移,更是不受控製的咽了咽口水。


    “劉助理還在路上,所以我來送衣服。”


    說完便將袋子遞上前。


    鹿景葵拉了拉胸前v領浴袍,微微一笑。


    “多謝,麻煩葉總了,不過我還需要一點時間,待會見。”


    說完大方接過袋子,並利落將門關上。


    葉白屺,葉氏集團唯一繼承人,現任葉氏集團項目部總經理,比她小五歲,葉家與鹿家算是親戚關係,兩家公司在業務方麵也有深度合作,她與葉白屺從小就認識,也算得上青梅竹馬。


    小時候隻覺得他喜歡跟在自己身後,一口一個姐姐的叫,比鹿景亭叫得都親。而她也確實將葉白屺當弟弟看,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葉白屺不再叫姐姐,看自己的眼神也從一個小男生轉變成男人看女人的那種。


    這種感覺讓她很困擾,但想著兩家不僅是親戚,也有深度合作,關係更不能鬧得太僵,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


    這次競標入圍的三家公司葉氏也在其中,猜到他會來,隻是沒想到他會親自給自己送衣服。


    望著包裝袋上葉家商場的標誌,無奈一歎。


    時間緊迫,不再多想,熟練的護膚,畫妝,換衣服,再將頭發整理好,對著門口落地鏡看了又看,確認無誤才打開門。


    結果葉白屺還沒走,而是斜靠在對麵牆壁上,雙臂環胸,緊盯著出現在門口的她。


    “還沒走?”


    “反正最終目的地一樣,等等也無妨。”


    “我是招標方,你是競標方,我們一起過去,不合適吧。”


    另外兩家也在會議室等著,被看見印象不好。


    葉白屺站直兩步跨到麵前,唇角始終揚起,俏皮歪頭。


    “有什麽關係,我們葉氏一直靠實力說話,即使走在一起,別人也不會多想。”


    這個歪頭極具迴憶殺,他小時候就喜歡這樣歪著頭跑到她麵前撒嬌討好。


    鹿景葵無奈一笑,沒有拒絕:“行了,待會我先進去,你過會再進,不要引起沒必要的麻煩。”


    “行。”


    葉白屺爽快答應,乖巧跟在鹿景葵身後,像小時候一樣。


    但兩人畢竟都不在年少,男孩跟男人她還是分得很清楚。


    有些事真的不能再拖,否則隻會越來越嚴重!


    “周末有空?”


    “當然有。”


    “聽說最近開了一個不錯的畫展,一起去吧。”


    “好啊好啊。”


    葉白屺高興迴答,連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而走廊盡頭拐角處緩緩走出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在明亮陽光的照耀下仿佛一團黑色的陰影,透著冰冷森寒的氣息。


    在電梯口等電梯的鹿景葵奇怪的迴頭望,盯著明晃晃的走廊盡頭,疑惑皺眉。


    剛確認關係的情侶應該做什麽?


    正躺在醫院養傷無所事事的鹿景亭盯著手機上搜索結果,困惑皺眉,細細品讀上麵列舉的一二三四條。


    “一起逛超市買好吃的。”


    他盯著還未痊愈的胳膊,傷未好,還不能出院,更別提逛超市了。


    “不行!”


    再讀。


    “一起牽手散步。……好吧,也不行。”


    再繼續讀。


    “一起玩遊戲。(樂高,積木,跳棋,拚圖等。)……這個好像行。”


    隻是她每次下班過來都快七點,還有興趣玩這些嗎?


    他又陷入困惑。


    “一起運動。這個可以,她喜歡運動,這個以後可以保存。”


    “一起看電影,看演出,話劇,脫口秀。好像還不行。”


    隻可惜,要實行這些,必須得先出院才行。


    懊惱長長一歎,啪一下將手機關上。


    盯著窗外漸漸落下的鹹蛋黃夕陽,情不自禁開始想她現在在幹什麽。


    明明已經三十出頭,卻像個毛頭小夥子一樣懵懂羞澀。


    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咚咚……”


    病房門被敲響,鹿景亭趕緊收迴亂飛的思緒,清了清喉嚨。


    “請進。”


    門被推開,宋皓領著張蕘走進來。


    鹿景亭一點也不意外,淡定的坐直。


    “感覺怎麽樣?”


    宋皓額頭還貼著紗布,臉上和雙手都還有傷痕,跟在後麵的張蕘也是。


    思緒又情不自禁跳迴到事發那天。


    他與陸風幾人埋伏在五金商鋪裏,這個位置可以看到整條街,是非常好的觀察點。


    事發之前,兩人還在聊天,陸風神色突然一變,命令所有人趕緊離開,眾人雖不解,但還是乖乖聽命。


    他們剛離開五金鋪,就聽到一聲巨響,五金鋪瞬間被炸得稀碎。


    而他們所有人都被炸彈的衝擊波撞飛老遠,每個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思緒迴攏,他輕輕一笑迴答:“還好,陸隊長情況怎麽樣?”


    炸彈的衝擊又猛又烈,瞬間就暈了,醒來後就到了現在的病房,中間發生什麽,是一點也不清楚。


    “人沒事,在養傷呢。”


    宋皓在床邊椅子上坐下,打開手裏的記事本。


    “這件爆炸造成不少民眾受傷,事態惡劣,按規矩你需要配合我們錄口供調查,不知現在是否方便。”


    鹿景亭神色嚴肅點頭。


    “沒問題。”


    “這次行動是我們警方通過你提供的信息而製定,整個行動除了季隊,就隻有一隊和三隊人員知曉,請問在行動之前你是否有向其他人提及過此事?”


    “沒有,我深知事態重要性,未曾向任何人提起過。”


    “包括家人?”


    “是。”


    “那趙燼呢?在行動之前,你是否私下與趙燼聯係過?”


    “不曾!”


    “這麽篤定?”


    麵對質問,鹿景亭雖然不爽,但此次事情不僅沒找到人,還發生嚴重爆炸,造成人員傷亡,自己確實有責任。


    深唿吸,認真點頭:“確定,因為我與他有約定,隻要他認真配合,到時錢再漲一倍!”


    趙燼也交代了鹿景亭與他協商的金額,數目大到令人咂舌。


    “你,為什麽這麽在意這個案子?”宋皓遲疑的問。


    “因為一個人。”鹿景亭毫不掩飾。


    宋皓一愣,大概清楚這個人是誰。


    心頭略過一陣酸和欣慰,飛快落完最後一筆,將記事本合上。


    微笑著說:“謝謝配合,也非常感謝你對警方的幫助。”


    “不用。”


    鹿景亭垂下目光,盯著平放在被子上裹著紗布的胳膊。


    “這件事我還是太心急,如果再更細致的考慮,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麽嚴重的事。”


    趙燼是鹿景亭發現,並且牽頭做的交易,季隊對他更是無條件信任。


    信任越深,責任越大。


    他能理解鹿景亭心裏的自責。


    “每個人能力有限,你的聰明與睿智,已經超過很多人,況且我們警方比你更專業,都未能及時預料,更何況是你。”


    “沒想到你居然會安慰我。”鹿景亭抬眸,驚訝的說。


    是,若擱以前宋皓絕不會給鹿景亭好臉色。


    但聽過張蕘的話,他豁然想明白許多。


    宋皓笑著將記事本交給張蕘,示意他先離開。


    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人,四周很安靜,偌大的房間針落可聞。


    “識君這幾年吃了很多苦,心裏的傷一道接著一道,明明每一道我都可以看見,卻無法替她撫平。雖然她臉上時刻帶著笑容,但內心卻比任何人都要脆弱。如果她真答應和你在一起,記得一定要保護好她。不要再讓她受傷,不然,她真的可能撐不住!”


    鹿景亭眯起皺眉,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他與識君中間隔了九年的空白,這幾年識君到底經曆過什麽,他一無所知。但眼前人卻知道,並且非常清楚!


    這種感覺讓人非常不爽。


    “你這番話的意思是已經認清現實,打算徹底放棄?”


    心情不爽,語氣自然不和善。


    宋皓坦然微笑,語氣帶著幾分挑釁。


    “隻是突然明白,當她哥哥也可以一直保持這樣親密的關係,甚至比情侶關係更牢固!”


    哥哥?!


    鹿景亭氣結,瞪著宋皓笑得十分刺眼唇角,冷哼:“你還真是會想,居然想爬高我一輩。”


    “沒辦法,我跟她青梅竹馬,顧叔叔臨走前特意讓我照顧識君。既然做不成伴侶,兄妹也可以。或許你還不知道,識君叫我媽“幹媽”,你若是和識君在一起,名義上確實得叫我一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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