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還殘留一絲絲,映襯著天邊之際,如同火燒雲一般的色彩,絢麗、奪目、動人……


    淩淵被寧夏點了一遍,乖乖進了屋裏,準備給五個小蘿卜頭們道歉。


    淩淵沉默地邁著步子走進堂屋,五個孩子都不在,各自都躲在屋裏,沒出來。


    淩淵揉了揉眉心,垂眸思索。


    到底……都隻是些孩子……


    淩淵想,藏在衣袖下的指尖卷了卷,觸及冰涼的袖口。


    他兒時,這般年紀的時候,在做什麽來著……


    好像,白日進國子監讀書認真,夜裏被父親摁著練武……


    那時的他,年僅六歲。


    日複一日,直到他十五歲時,意氣風發,嶄露頭角,一舉進入軍武,征戰沙場……


    他與父親相國公的相處,除了平日裏冷冰冰的問候,再無其他,母親倒是會關心他。


    隻是他生性涼薄,倒是很少親近母親。


    如今他真真切切當了五個娃的爹,之前他倒是沒放心上,畢竟隻是暫時掛名,五個孩子,與他是半點扯不上關係。166小說


    可現如今,他的夫人,很在乎這五個小蘿卜頭,若是正常讓他以一個父親的角色,去看待那五個小蘿卜頭……


    他迴憶父親與他的相處,又想了想他與五個小蘿卜頭的相處。好像也沒錯……


    思此,淩淵蹙緊眉頭,提步往傳來聲響的屋裏走去。


    “扣扣——”


    房門被有序敲響。


    淩淵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


    “咯吱——”房門從裏麵被打開。


    一個半大的小少年,一襲暗色的粗布衣裳,麵無表情地將門打開。


    君宸鈺掃了眼站在門外的淩淵,沒什麽情緒,淡然轉身,走到靠近窗戶的位置,重新坐了迴去。


    房門敞開,淩淵一眼將房屋裏情景納入眼中。


    老大端端正正坐在桌前,一筆一畫地寫著字。


    老二懶洋洋得躺在躺椅上,臉上蓋著一本書,好像在閉眼休憩。


    老三脫了鞋襪,坐在床榻上,一雙白嫩的腳丫子蜷縮著,手裏擺弄著一大塊木頭,反複拆裝,露出來的稚嫩側臉,認真又嚴肅。


    老四與小五兩顆圓圓的腦袋湊在一塊,小五懷裏揣著一袋小零食,鼓著腮幫子,嚼得正香。


    老四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著話,小五邊吃零食,邊點頭迴應四哥。


    六個小家夥各自玩耍,互不打擾。屋裏,時不時傳來小五清脆的笑聲,與老四嘀嘀咕咕的童言稚語……


    房門被敲響,五個孩子齊齊抬眼看了過去,原以為是娘親喚他們吃飯了,可一抬眼,卻看到他們那個便宜爹爹。


    淩義蹙眉,筆尖一頓,一滴墨汁暈染在純白的宣紙上。


    淩博將臉上的書掀開,眼皮子懶懶地瞥了淩淵一眼,眸底似乎溢上一層燥意。


    小淩雲拽了拽手裏的積木,看到淩淵的時候,小表情不怎麽開心。


    淩天抬起頭來,看向站在門口處的淩淵,皺緊眉頭,表情有些憤憤,“你來做什麽?”


    淩天直聲出口問道。


    小五拽著四哥的袖子,鼓著臉,抿唇,看著淩淵,小表情與淩天一致,憤憤間又帶著些許的傷心。


    淩淵將五個孩子的表情,全都收納入眼底,低斂下眼眸,提步走了進屋。


    屋裏,大概最淡定的便是君宸鈺了,君宸鈺支著下顎,看著淩淵,垂眸,思緒微沉。


    他總覺得眼前這個氣勢淩人的男子,有些眼熟……


    淩淵眉心微動,提步來到屋中央,五個孩子神色不一,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


    淩淵有那麽一瞬不自在,他輕咳一聲,說道,“…抱歉。”


    在戰場上,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的將軍,此時,難得有些無措起來……


    這是,除了寧夏外,他第二次,能讓他做到這個地步。


    眼下殺伐淩厲,決斷魄力,全都蕩然無存,沉澱下來的是,無措、糾結、複雜的思緒……


    男子低斂著眼眸,麵上沒什麽情緒,垂下來的眼瞼淡淡的,身上依舊是那微冷、略顯強硬的氣息,


    隻是,幾個小家夥,卻明顯能感覺到他絲微變化的態度……


    五個小蘿卜頭麵麵相覷,愣住,有些摸不清這個便宜爹爹想要做什麽,怎麽突然間和他們道歉。


    在他們模糊的記憶裏,年幼的他們雖沒真正見過父親,可相國府裏給他們灌輸的,對父親的印象,大概是……


    蒼穹、浩瀚天地之下,父親就像是無垠的山海,巍峨,強大且神秘。


    那筆直的高大的身影,好像已經定格在他們的腦海裏,如同浩瀚廣袤的上古世界,凜冽、強勢,似要與天地化為亙古,生生不止,觸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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