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琉璃和素鵝離開京城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人。


    冰雨落在傘麵上,發出啪啪聲響。


    素鵝舉著傘數落老天:“哎呀,你怎麽這麽不懂事,我家小姐要走,你卻下雨,真煩人。”


    “半山聽雨洗塵心,萬籟俱寂意自深沉。”謝琉璃走的閑庭信步,裙擺之下泥水分毫不染,“下雨時也不錯。”


    素鵝聽不懂,但是自家小姐高興,她就也高興:“那咱們在雨中多走一會兒。”


    悶悶的雨聲中似乎摻雜著人聲。


    素鵝不自覺停住腳步,仔細聽了下才聽清,確實是有人在唿喊。


    喊的是“仙子”。


    聽聲音還有些耳熟。


    想了下,素鵝看向謝琉璃:“好像是太子。”


    謝琉璃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有個人在雨中朝她跑來。


    漸漸的近了。


    才能看清他的模樣。


    他穿著尋常的布衣,手中有傘,卻沒有撐開,因此被淋的濕透。


    頭發也是濕的。


    狼狽,卻依舊俊雅溫和。


    他臉上帶著驚喜的笑:“仙子,我終於追上你了!”


    謝琉璃抬手為他將雨水擋開:“你追我有什麽事嗎。”


    君卿塵望了望被隔開的雨水,再看向謝琉璃時的目光繾綣:“聽說仙子離開了,我隻是想,想同仙子道別。”


    新帝登基後大赦天下,遣散前朝妃嬪,但似乎把他給忘記了。


    還是聽說李修又重任東廠都督後,母親去了東廠找他,求他向新帝求恩典,這才把他給放出來。


    他出來後便去了周雲觀。


    卻得知他想見的人離開了。


    他想也沒想的追出來。


    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他。


    沒想到,老天眷顧,他竟真的追上了她。


    “我被關太子府的時候,謝運生派人進來想要抓我,但沒有人能看到我。”


    君卿塵看著謝琉璃,“是仙子在護著我對嗎?”


    謝琉璃道:“隻是不想讓他用你們的性命威脅我,我雖不能幹涉因果,避免不必要的死亡還是可以做到的。”


    君卿塵笑了,笑的甜蜜:“多謝仙子。”


    他望望後麵的路:“仙子要去哪裏呢?”


    謝琉璃道:“生意人自是要走遍天南海北的。”


    君卿塵的胸口起伏起來,那是因為裏麵的心髒在狂跳:“那,那仙子可以帶我一起走嗎?我可以為仙子做事,什麽事都可以。”


    他期待的看著她,又仿佛在等待自己的判決。


    謝琉璃搖頭。


    君卿塵的目光黯淡下去。


    謝琉璃道:“迴去吧,你的母親在等你。”


    君卿塵眼眶發紅,卻努力笑著:“好,仙子一路順遂。”


    謝琉璃微微頷首,轉過身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後,素鵝迴頭,雨幕中還屹立著一道人影。


    素鵝迴過頭:“他還在那兒呢,而且剛剛他都快哭了,小姐,他是不是也喜歡你呀?”


    謝琉璃沒有說話。


    素鵝歎了口氣,搖頭晃腦的自己吟詩:“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


    謝琉璃的眉頭抽動了下:“隻會這一句的話,就不要說了。”


    素鵝嘿嘿笑:“那我以後再多學兩句,總覺得還能用上。”


    ……


    雨聲依舊。


    護國寺後山的草廬裏。


    一僧人盤腿而坐。


    他望著外麵的雨幕,嘴唇翕動。


    念的不是經文,而是一個名字。


    “流箏……”


    雨下的時間不長。


    謝琉璃和素鵝走出林間時,便已停了。


    有人站在林外。


    上有碧空如洗,下有浮光躍金。


    那人在中間,一身素衣,眉目濃麗。


    一襲黑色勁裝的楚淩雲站在他旁邊。


    他含笑望她:“女君事情做完了,可要歸來?”


    素娥是第一次見這樣的人,眼睛瞪的老大。


    謝琉璃難得有些意外:“洞庭君可以出封地了嗎?”


    洞庭君很誠實:“不可以。”


    謝琉璃看他:“那洞庭君這是……”


    她頓了下:“為了追債?”


    “……”洞庭君的臉色僵硬了下。


    謝琉璃示意素娥將身上的包袱遞過去:“我早已備好,請洞庭君過目。”


    洞庭君沒接,他身邊的楚淩雲也沒動。


    隻是有些發愁的望著自己主人。


    洞庭君的語氣有些幽怨:“女君隻記得這點債嗎?”


    謝琉璃沒說話,表情難得變的豐富起來。


    “看來女君想起來了。”洞庭君的語氣卻更加幽怨外加酸澀,“女君在外這些日子可真快活,男人個個都想往你身上撲,尤其是剛才那個小子,女君對他似乎格外優待。


    我也沒旁的意思,隻是想提醒女君不要忘了家裏的糟糠之夫。”


    謝琉璃:……………


    素娥一陣抓心撓肝,在心裏直叫喚。


    來了!來了!


    果然又來一個!


    這個好像還是正頭大房!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不對,好像不應景。


    素娥急得直拍大腿。


    書到用時方恨少,沒詞了,沒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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