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遙是初五那天入京的。


    她迴來的很順利,登上皇位也很順利。


    除了改朝號為曦,似乎並沒有多大變化。


    小皇帝被放走,後宮的妃嬪也都放出宮,又大赦天下。


    溫和的一點也不像改朝換代。


    偶有幾個想反的,被斬之後,便再無水花。


    朝堂上一切如常。


    新帝照常封賞在邊疆立功的將士之後,又頒布了兩條新令。


    “命戶部撥款在各地建女學,女子可讀書入仕。”


    “女子可自立門戶,繼承家業。”


    這兩條新令一出,朝野上下終於不再平靜。


    朝臣們議論紛紛,卻也不敢在這當口觸新帝黴頭。


    隻當是新帝上任三把火,燒的偏一些。


    左右這世道還是男子為尊,隻這兩道令,起不到多少作用。


    朝野議論之時。


    新帝著便裝,獨自去了周雲觀。


    周雲觀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過來上香的人絡繹不絕。


    新帝走進去,正在觀摩,冷不防有人湊過來:“嘿,你是來找我家小姐的吧?”


    新帝看過去,那是一個身形單薄,麵目木然的姑娘。


    她頓了下,想起她的名字:“素鵝姑娘?”


    素鵝有些驚喜:“你還記得我啊,你好厲害,能當上皇帝更厲害,超厲害!”


    新帝被她這直白的誇讚弄的哭笑不得:“多虧了琉璃表姐,我才能走到這一步。”


    素鵝第一次見到女皇帝,很是崇拜她:“找小姐做交易的人很多呀,隻有你一個做了皇帝,你真的好厲害,走吧走吧,小姐在等你。”


    新帝跟在素鵝身邊走入後院廂房。


    她看見謝琉璃還是一如往常坐在桌案之後,神情平靜,美的奪人心魄。


    新帝走過去,朝她拱手:“雲瑤見過表姐。”


    謝琉璃道:“陛下不必多禮,請坐。”


    新帝依言在她麵前坐下:“我這次迴京後聽說了表姐的事情,才知道原來表姐一直在周雲觀,以前沒能過來拜見,還請表姐不要見怪。”


    謝琉璃道:“無妨,陛下還喚我表姐,是有事要我做嗎?”


    新帝幹咳一聲,不好意思的笑道:“什麽都瞞不過表姐,我這次來,一是拜見表姐,二是想問問表姐怎麽處置李氏,她老了很多,無法發賣出去,一直和謝寶生一起關押在牢裏,表姐想怎麽處置這二人都可以。


    這三嘛,便是想請表姐為護國國師,前朝那個老皇帝別的不行,奉你為國師這點做的不錯,我也想沿續舊例,隻是不知表姐同不同意?”


    謝琉璃道:“李氏的事情,順其自然便好,我不會幹涉,至於國師一事,我不能做,不過我可以為陛下舉薦一些可用之人。”


    “表姐既然不願意,我也不好強人所難。”新帝對她不能做國師一事感到失望,好再有舉薦的人,“不知表姐舉薦的是什麽人?”


    謝琉璃沒有直接迴答,而是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的素鵝:“將他們叫過來。”


    素鵝忙應聲,興衝衝跑出去。


    不多時,便帶著兩人走進來,跪下道:“草民謝若初,李修見過陛下。”


    新帝很是驚喜,忙抬手:“快快請起。”


    她看著李修笑道:“當時在菜市口,我見到了觀主,便想你逃走後會不會被觀主所救,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李修激動且感激:“多謝陛下惦念,我知道,當時我和扈慶能順利逃走,也全賴陛下在暗中相助,陛下與觀主的救命之恩,李修沒齒難忘。”


    新帝笑道:“既如此,我便罰你重掌東廠,為我效力如何?”


    李修跪下道:“奴才遵命!”


    新帝有些不高興:“我用你,你便是我的大臣,我這裏沒有奴才。”


    李修笑了:“是,臣遵命!”


    “快起來吧。”新帝又去看謝若初。


    謝若初會意,連忙將自己的計劃說出來。


    新帝聽聞大喜,直接賜封國師,賜居天照山,並令李修派東廠的人協助她。


    她倒不是吝嗇人手,而是實在沒多少人手。


    擁立她登上皇位的將士,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可以生死交托的沒幾個,謝若初這樣的本事,她可不敢隨意將她交付給別人。


    李修到底是內監出身,察言觀色當屬一流,明白新帝的為難之處,安撫道:“其實觀主這裏還有一位名為葉清溪的女子才學頗佳,她已經立誌要考科舉,陛下也已經下令開辦女學,許女子入仕,像葉清溪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除此之外還有剛入仕的男子可用,陛下不必憂慮。”


    新帝的憂慮並非隻有這一點。


    她不可能一輩子以男裝示人。


    何況她現在也已經是九五之尊,沒有誰能讓她再受委屈。


    隻是剛剛登位,若貿然顯露身份,必定會迎來一場動蕩。


    隻有待她權利徹底穩固之後,才能恢複女裝。


    這世間男子為尊太久了。


    即便她現在就已經讓女子讀書入仕,新考上來的舉子們也必定多是男子。


    恐怕沒那麽容易為她所用。


    新帝將殷切期待的目光放到謝琉璃身上:“表姐,我現在當真是缺人用,你還有沒有要舉薦的人啊?”


    謝琉璃道:“陛下未登位之前尚且能韜光養晦,忍辱負重,怎麽如今反而心急起來?


    若初做的事情,以及你開辦的女學都是你的根基,待她們成長起來,你以及你的後代地位都將穩如磐石,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新帝仿若醍醐灌頂,俯首道:“多謝表姐指點。”


    謝琉璃點點頭:“好了,帶上你的臣子和國師離開吧。”


    新帝應一聲,拱手拜別。


    李修和謝若初也同樣拱手。


    離開之時,謝若初忍不住迴身問道:“觀主,我還能再迴來看你嗎?”


    謝琉璃頷首:“自是可以。”


    謝若初歡喜起來,走的時候不再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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