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做了一個噩夢。


    夢到自己的大兒子殺了已經坐上首輔,一手遮天的二兒子。


    這個夢太可怕,她掙紮著從夢境中醒來。


    熟悉的雪青色的帳頂。


    溫暖芳香的房間。


    一切如常。


    李氏鬆了口氣,撐著身子坐起來,想下床去看看她的兒子們。


    丫鬟一直守在旁邊,見狀忙過來扶她:“夫人,您快出去看看吧!”


    丫鬟語氣很急,還帶著哭腔。


    李氏眼皮一跳,罵道:“賤貨,你哭什麽!好好的,平添什麽晦氣!”


    丫鬟被劈頭蓋臉這麽一罵,慌忙跪下,也不敢再吭聲。


    李氏拿過旁邊拐杖,拄著往前走,嘴裏恨聲罵道:“要是我兒被你哭沒了,看我不活劈了你!”


    已是白天。


    日頭掛在天上,暖暖的,是個好天氣。


    李氏走的很快。


    她想去看看周生。


    帶他出來曬曬太陽,說不定他的病就能好一些呢。


    隻是剛走出院門,便隱隱聽得謝周生院子方向傳來陣陣喧鬧聲。


    李氏怒火直衝腦門,罵道:“一群狗奴才,明知道我兒病重需得靜養,竟還敢如此喧嘩,這是打量著他倒下了,我謝家就無人了嗎!”


    她一邊罵,一邊往謝周生院子去。


    她沒注意,除了她剛醒來同她說話的丫鬟,院內外竟是再沒一個下人了。


    李氏趕過來時,正撞上一口烏木棺材。


    那棺材被掀翻,裏麵的人滾出來。


    赫然是謝周生。


    他靜靜的躺在地上,有人拿著鞭子抽打在他身上。


    李氏尖叫一聲,想撲上去護住謝周生,然而卻被人扯住胳膊,牢牢架起來。


    謝周生院子裏站著許多人。


    不是下人,而是手拿兵器的侍衛,剛才抽打謝周生的也是侍衛。


    人群中間站著個身穿紅袍朝服的人。


    李氏聲嘶力竭的叫道:“你是誰!為什麽抽打我兒!我兒可是首輔!”


    那大人冷笑一聲:“首輔?你兒這首輔做的罪不容誅,皇上已經下令抄家鞭屍,本官隻是在執行皇命罷了。”


    鞭子抽打謝周生的聲音不絕於耳。


    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抽爛。


    李氏痛苦的叫喊:“住手!你們住手!我兒深受皇上信賴,皇上怎麽會下這樣的命令,你們,你們這是在公報私仇!”


    那大人笑起來,竟也不避諱:“老夫人這話說對了,正所謂人走茶涼,他生前如此待我等,死後還不容我們報複嗎!”


    他笑的快意,吩咐左右:“給我狠狠的抽!謝府任何一件東西,一個人都不要放過!”


    “是!”


    侍衛們齊聲應著,立時散開,打砸哭嚎的聲音不絕於耳。


    不多時,謝寶生被提了過來。


    提著他的侍衛哂笑道:“這還有個傻子。”


    謝寶生是傻,卻也知道趨利避害,被侍衛提著的時候安靜如雞,見到李氏後,立馬叫道:“娘!”


    李氏都快哭暈過去,聽到謝寶生的叫聲後,注意力立刻轉到他身上,哭喊著跪下求道:“大人,我求求你別為難我兒,我隻剩下這麽一個小兒子了,求求你放過他!”


    “放了他?”那大人冷笑,“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你以為隻是抄個家就算了?你要跟你府上的下人一起被發賣出去,至於你這傻子兒子,恐怕等不到刑滿釋放就死在裏頭了。”


    他冷漠的抬手:“押下去。”


    “不!”李氏掙紮著叫道,“寶生!寶生!”


    侍衛嫌吵,隨手扯了塊布塞進她嘴裏。


    謝寶生倒是乖覺,生怕人家打他,一聲不吭。


    兩人很快就被帶走。


    現場終於安靜了一些。


    高高的屋脊上,素鵝站在謝琉璃身邊,她望著下麵的場景,歎了口氣:“人都死了還要鞭屍,他們人真是挺狠的。”


    她又去看謝琉璃:“小姐,這就是李氏的結局了嗎?”


    謝琉璃搖搖頭:“謝琉璃的恨意太深,隻如此無法同她交代。”


    她望向遠方:“待女皇入京,她會被放出來,到那時才是她的結局。”


    “女皇?”素鵝愣道,“什麽女皇啊?”


    謝琉璃道:“李雲瑤,你當時還很討厭她。”


    素鵝忽然想起來,叫道:“原來是那個表姑娘啊!她竟然要當女皇了!好厲害!”


    她震驚之餘,搜腸刮肚的想要找出點詞句誇誇,但最後也隻能冒出來一句:“真厲害!太厲害了!”


    謝琉璃搖了搖頭:“走吧,迴周雲觀。”


    周雲觀重新有了人氣。


    年輕的廚子又在打理香案。


    隻不過不是一個人了,懷裏還抱著一個。


    那是個白白胖胖的娃娃,一見人就會笑,叫人看的心都要化成一灘水。


    廚子炫耀似的,做完了事就抱著娃娃出來晃悠。


    大抵是謝周生去世的消息傳開,周雲觀附近那平時日總是戰戰兢兢的小販也是鬆快起來,拿流蘇在小娃娃眼前晃,逗弄的她咧開沒有牙的小嘴咯咯笑,還伸出小胖手去抓。


    幾個小販也樂的不行,跟孩子她爹說話:“算算時間,娃該該有半歲了吧?”


    遊思遠笑著點頭。


    小販誇道:“半歲就生的像一歲多似的,瞧瞧,多康健,多好看,將來定是福氣無邊呢。”


    遊思遠最喜歡聽人誇自己女兒,笑的見牙不見眼,捏著女兒的小胖手衝小販輕輕的搖:“阿伯誇囡囡呢,快說謝謝阿伯。”


    娃娃便也咿咿呀呀起來,好像真要說話。


    逗得大夥兒又是一陣樂。


    “不過你們前段時間去哪裏了?怎麽一點音訊也沒有,連那個謝大人都找不到你們。”


    “就在京城裏。”遊思遠神色暗淡下來,歎道,“謝大人一直在搜捕我們,是觀主將我們藏了起來,他看不到的。”


    聽到這種神奇之事,小販神情頓時肅然起來,雙手合十道:“觀主保佑,觀主保佑。”


    這時文娘挎著菜籃子過來。


    小娃娃先看見娘親,離老遠就伸著胳膊咿咿呀呀的叫。


    遊思遠便忙抱著她過去。


    “哎呦,我的囡囡。”文娘將菜籃子遞給遊思遠,伸手將小娃娃抱到懷裏,親親她的小嫩臉。


    遊思遠攬著妻女笑道:“不是說我先過來收拾一下嗎,你怎麽也來了?”


    文娘瞪他一眼,有些嗔怪道:“誰家過來幹活還抱著孩子?我看你就不是誠心的。”


    遊思遠不好意思的摸頭:“那不是想早點讓小姐看到囡囡嗎,咱們都半年沒見到小姐了。”


    文娘點點頭,正要說話,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小姐還沒有迴來嗎?”


    小兩口抱著孩子轉身,見是劉阿婆由“阿福”和“阿誠”扶著,正走過來。


    她身後還跟著葉清溪,昭昭還有李修。


    昨晚上他們身上的隱形術就已經解開了,不過那時已經夜深,也不敢貿然活動,就怕萬一出點什麽事,他們藏著的小半年就白費了,還會給謝琉璃招來麻煩。


    是今日聽聞謝周生離世,知道已經沒事了,這才敢出來。


    遊思遠搖搖頭道:“我過來的時候,小姐的房間還是空的,素娥姐姐也沒在。”


    眾人走過來,聞言,神色都有些黯然。


    葉清溪道:“可能是小姐還有事情要做,咱們把房間收拾一下,等小姐和素娥姑娘迴來便好。”


    遊思遠點點頭:“其實房間內外都很潔淨,好像是謝大人讓人維持的。”


    眾人想起謝周生近半年的舉動以及現在的下場,都是搖頭歎息。


    氣氛沉重之際,有道木然的聲音傳來:“喂,你們站在門口做什麽?”


    眾人都是一愣,連忙轉過身,見素鵝就站在門口衝他們招手。


    眾人俱是大喜,趕忙過去,喜道:“素鵝姑娘你迴來了!”


    素鵝也笑,隻是她那張臉笑起來有些瘮人,把小娃娃給嚇的一愣,然後埋首在文娘懷裏哇哇大哭。


    素鵝驚了一跳,看向遊思遠和文娘:“這是你們生的孩子嗎,都長這麽大了?”


    文娘拍著娃娃的背安撫,笑道:“姑娘和昌平離開道觀時,我都快生了,現在可不就長這麽大了嗎,是個女娃娃,平日裏大家在一起都給寵的沒邊了。”


    素鵝瞅著她懷裏的小嫩團子,稀罕的不得了,隻是她剛把人嚇哭,也不敢再去抱她。


    隻能去看其他人,久別重逢,大家都有了些變化。


    “阿婆精氣神十足,看來過的不錯。”


    “清溪你好像還胖了一些,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吧。”


    “昭昭還長高了,頭發也長出來了,真好看。”


    素鵝一一點評著,最後望向李修。


    李修幹咳一聲,不自覺的挺起了胸膛。


    眾人都在偷笑。


    素鵝圍著他轉了一圈,奇道:“這不是李修嗎,你怎麽也在這裏?”


    李修:……


    好嘛,竟忘記他來的時候,素鵝去昌平那裏了,所以還不知道他身上發生的事情。


    眾人這時卻也沒工夫跟素鵝解釋,急忙問道:“素鵝姑娘,你迴來了,那小姐是不是也迴來了啊?”


    素鵝點點頭:“是啊,小姐現在就在房間裏。”


    眾人眼睛一亮,忙簇擁著素鵝進去。


    廂房裏,謝琉璃照舊坐在桌案後。


    眾人十分欣喜的過來行禮。


    謝琉璃含笑看著他們:“正好明日就是除夕,大家聚在一起過個年吧。”


    眾人哪有不同意的,歡聲笑語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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