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周生泡在浴桶中。


    氤氳霧氣聚成線,絲絲繞繞纏在他身上,最後沒入水中。


    水麵蕩出波紋。


    謝周生眉頭動了動,他睜開眼睛。


    有人從水中鑽出來,烏發漂浮在水麵上,水珠滾過她黧黑的細眉,沒入那雙含癡帶怨的漂亮眼眸。


    “謝郎……”她喚他,大著膽子擁住他勁瘦的腰,將自己的臉貼在他胸膛上廝磨。


    謝周生掐住她的後勃頸,迫使她仰麵。


    她有些驚詫,漂亮的眼眸睜得大大的:“謝郎,你怎麽了?”


    他掐她後頸的動作明明是掌控者的姿態,神情卻很是哀傷,甚至是祈求:“她不是這樣的,你學一下她,學一下好嗎?”


    他難過,畫琉璃的心便也揪起來,她急忙道:“好,我學她,我會學她,謝郎你不要難過。”


    她迴憶著往日裏謝周生喜歡的那個人的模樣,讓自己的神情變得冷淡。


    “不像,不像!”謝周生甩開她,眼眶緋紅,“你為什麽不是她!為什麽!”


    畫琉璃不知道該怎麽做,眼眶也紅了,他卻又忽然擁住她,顫抖的聲音從她發間傳出來:“你為什麽要當國師?我不能再過去了,你為什麽連我的這點安慰也要剝奪?”


    畫琉璃擁著他,沒有動作。


    她知道他是在跟他喜歡的那個人說話。


    “晉王說你會幹涉太子人選,你會嗎?你當國師是為了廢太子嗎?”


    謝周生抬起臉,嘴唇不住的顫抖,那雙已經緋紅的眼睛裏不斷滾出淚珠,他哭得絕望又恐懼:“琉璃,我好像抓不住你了……”


    畫琉璃從沒見過他這樣,眼淚也簌簌落下,她捧住他的臉:“謝郎,你不要喜歡她了好不好?”


    謝周生頓住:“不喜歡她了?”


    畫琉璃忙道:“對,不要喜歡她!”


    謝周生搖頭:“我怎麽可能不喜歡她,她是我妹妹,她是我的命,我活著就是為了她,我怎麽能不喜歡她?”


    畫琉璃再也忍不住,哭道:“她總是害你難過,讓你痛苦,她到底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你不要喜歡她了,我跟她長得一樣,你喜歡我,你喜歡我好不好?”


    謝周生看她:“喜歡你?”


    “是,喜歡我!”畫琉璃拉過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你瞧,我跟她一樣是不是?我不會惹你生氣,更不會讓你難過,我會永永遠遠在你身邊的。”


    “喜歡你……”謝周生摩挲著她的臉頰,在她眼中溢出喜悅之色時,緩緩下移,掐住了那纖長脖頸,“你怎麽敢跟她比的?”


    畫琉璃怔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謝郎……”


    謝周生眼神陰鷙:“你不過隻是一幅畫,連人都算不上,而她可是神,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你怎麽敢跟她相比?你怎麽敢!”


    他的手不斷收緊。


    那纖長的脖頸被他掐成一條線,如果是人早就已經窒息而亡。


    “謝郎……”


    畫琉璃哀哀的叫著他,她不會疼痛,也不會被輕易掐死,但她卻覺得比死還要痛苦,眼淚大顆大顆落下,砸在謝周生的手上,她一反常態,聲音尖厲道:“你既知道她是神,你也知道你抓不住她,那你到底在堅持什麽!謝郎,你為什麽就不能放手啊!”


    謝周生渾身一窒,掐著她的手更加用力,將她死死往水裏按,那雙緋紅的眼睛裏盛滿殺意:“你該死!”


    畫琉璃是由他而生,現在他想讓她死,她承受不住他的殺意,身形幾欲潰散,她在清水中哀哀的叫他,可他眼中的殺意絲毫不減。


    畫琉璃隻得用最後一絲力氣化為絲霧,從謝周生手中逃開。


    謝周生手中一空,栽在水裏。


    半晌沒有出來,水紋波動,隻漾出一團血色。


    原本飄向窗外的絲霧,到底還是轉了迴來,探入水中將裏麵的人撈起。


    謝周生雙眼緊閉,嘴角還有血絲往外溢出。


    不過是誰都明白的一番話,竟叫他生生吐血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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