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暗衛小子,你怎麽樣?”


    濃密的山林裏,素鵝一手一個,將暗衛和昌平放下來。


    昌平身上無傷,隻是神情有些呆滯。


    那暗衛就嚴重了。


    他身上有兩處貫通傷,雖沒被捅在要害之處,但血流不止,身上的粗布麻衫都被打濕了。


    額頭上全是汗珠,臉上也是全無血色。


    他沒有說話,仰麵躺在地上,眼神死寂。


    素鵝吃嚇,伸手輕輕推了推他:“喂,你不會要死了吧?你等一下,先別死,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


    她將他扶起來,想帶他走,他那死寂的眼裏卻忽然滾出淚珠。


    越滾越多。


    而後嚎啕大哭起來。


    邊哭邊道:“都是我連累了太子殿下,如果我不出來,陛下也不會發現太子殿下的!我該死!我該死!”


    素娥有些手足無措。


    這個,她好像也沒法子。


    暗衛的痛哭讓昌平迴過神,她道:“他們是有備而來,即便你不出來,也會把你搜出來的,真正連累了太子的人是我!”


    她又看向素鵝,雙膝跪地道:“素鵝姑娘,太子不能出事!他是儲君,德才兼備,將來他若即位乃是天下之幸,絕不能因為我令太子陷入險地,求你幫幫太子!”


    素鵝扶著她:“你這是做什麽?太子殿下人不錯的,能幫的話,不用你說我都會幫的,但我不知道怎麽幫啊?我不能殺人的。”


    昌平道:“觀主!觀主一定能救太子!”


    素鵝連連擺手:“不行的,不行的,小姐也不能殺人的。”


    昌平道:“觀主神通廣大,必會有別的法子!素鵝姑娘,我求求你快迴去找觀主,請她救救太子,若需交換,隻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給!”


    素鵝想了下,點頭道:“好,我是能迴去,但是帶不走你們,你們要怎麽辦?”


    有了希望,暗衛此時也精神了很多,忙道:“姑娘放心,我雖受傷,但不致命,我會保護公主殿下的!”


    素鵝也沒別的法子,隻好道:“那你們要小心,別死掉了。”


    她閉上眼。


    身形驟然變的幹癟,抽縮。


    最後變成一張手掌大的紙人飄落在地上。


    紙人道:“我走了。”


    昌平連忙點頭。


    紙人雙腿在地上一蹬,整個紙身便彈至空中,而後迅速向前衝去。


    眨眼間的工夫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另一邊,皇帝也沒有在宣城多待。


    稍作休整過後便帶人迴了京城。


    他們是騎馬,皇帝心中又憋著怒火,一路奔襲,甚少下馬休息,於次日夜半時分就已經到了城門外。


    他們叫喊著讓人開城門的時候。


    無人發現,有個小小的紙人已經貼著城門縫隙鑽了進去。


    “狗皇帝跑的這樣快!趕著投胎啊!要不是我飛半截餓的沒力氣,去找鬼搶了點吃的,你以為你能跑過我?狗皇帝真是屬狗的!”


    紙人罵罵咧咧,進去後立刻往周雲觀飛去。


    已是半夜。


    周雲觀同別處一樣靜謐。


    紙人著急,剛飛到謝琉璃的院子就喊起來:“小姐,小姐!”


    房間裏亮著燭火。


    紙人三兩下飄進去,正見謝琉璃端坐在桌案後,手執玉梳,緩緩梳著烏黑濃密的長發。


    紙人跳到她麵前的桌案上,急道:“小姐,大事不好!狗皇帝找過去了!你那個二哥謝周生先找過去,要抓昌平,暗衛出來抵擋,叫人抓住,又叫皇帝看見,所以他就知道太子在包庇昌平!”


    紙人說的顛三倒四。


    謝琉璃依舊緩緩梳著頭發:“然後呢。”


    紙人道:“然後皇帝肯定要問罪太子,昌平和暗衛都急哭了,讓我迴來求求小姐,想辦法救救太子。”


    終於說完了,紙人一屁股坐下來,仰著小腦袋看謝琉璃:“小姐,你會救太子的吧?他是個好人,昌平和阿婆都說他將來當皇帝後會是個好皇帝。”


    謝琉璃道:“他確實會是個好皇帝。”


    紙人那綠豆大小的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小姐會救…………………………………………………………”


    “但他不會有當皇帝的機會。”謝琉璃放下玉梳,垂眸看向呆愣的紙人,“你不要忘了,我是個生意人。”


    紙人忙又站起來,急道:“昌平說她可以拿東西做交換的。”


    謝琉璃道:“她沒有東西可以交換,君蘭的死她都沒有辦法,不是嗎?”


    紙人無話可說,半晌才道:“那太子……”


    她頓了頓,複又仰臉望她:“小姐,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很期待看到這樣的場景,小姐,你很厭惡太子嗎?”


    謝琉璃搖頭:“我厭惡的是他的父親。”


    厭惡的是他的父親?


    太子的父親不就是皇帝嗎!


    “小姐既然厭惡皇帝,為什麽不幫太子,還期待看到太子被皇帝問罪呢?”小紙人不明白。


    “那自然是因為太子被廢,是皇帝臨死的征兆啊。”


    燭光下,那仿若端坐高台上,麵無表情的神像終於露出了切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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