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把謝文山帶迴客棧,讓阿福給謝文山清洗,自己則外出找大夫。


    她逛了一圈,卻拿不準到底該請哪一家的大夫。


    正躊躇不定,一個半大乞兒走過來,手裏拿著個破碗作揖:“夫人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李氏下意識的拿手掩鼻,正要揮手趕人,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你經常在這一片乞討?”


    乞兒見她肯理他,連忙點頭殷勤道:“我在這一片三年多了,夫人想問什麽我都知道。”


    “你倒是機靈。”李氏放下手問,“這裏的大夫,誰家醫術好,誰家醫術不好,你知道嗎?”


    乞兒道:“夫人算是問對人了,我前幾天還見有人去醫館送禮,另一波人在另一家醫館砸場子呢,當時可熱鬧了。”


    李氏忙問:“哪家醫館被砸了場子?”


    乞兒卻不說話了,眼珠子提溜轉的往她錢袋上打量。


    他這舉動讓李氏覺得十分冒犯,可又有事問他,不得不忍耐住,從錢袋裏拿出十幾個銅錢丟在他手裏。


    乞兒歡天喜地的接過來的,連聲道:“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李氏不耐煩道:“那還不快說!”


    乞兒將銅錢攥在手心裏,忙道:“前沿大街左拐的明安堂掌櫃的占了咱們通州的大半藥材,心黑手狠,強占民女,還當街打死過人,請的坐堂大夫都是渾人,小病給治成大病,大病能把人治死………”


    乞兒說唾沫橫飛,憤憤不平,李氏卻是如獲至寶,揮開乞兒,自行去了明安堂。


    可能是已經臭名昭著,裏麵空無一人。


    李氏很快便請了坐堂大夫到客棧。


    阿福還沒給謝文山洗完,兩人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


    謝文山洗幹淨換了幹淨的長衫,卻比髒汙的時候更顯得幹瘦,好像縮水了一般,坐在床上,腰背是佝僂的。


    李氏懶得再看第二眼。


    她請來的坐堂大夫倒是殷勤,走到謝文山身邊,上下看了兩眼便開始了高談闊論,將謝文山的病說的十分嚴重。


    最後等他診完脈,開出的藥房有足足五張。


    阿福看的目瞪口呆。


    李氏卻二話不說,拿了銀錢出來讓阿福跟著大夫過去抓藥。


    謝文山見她為了自己一點也不心疼銀錢,心中不禁暖烘烘的,拉了李氏的手:“如蘭啊,謝謝你。”


    李氏本想抽迴手,可看著謝文山通紅的眼睛,和他簡短卻比以往都有感情的話語。


    心中也泛起一絲波瀾。


    她抬手拍了拍謝文山的手,歎了口氣。


    難得能從他身上感到一絲真情。


    隻是事到如今,已經是物是人非。


    他再怎麽樣,也是越不過周生去的。


    阿福很快就迴來了。


    手裏拎著成串的藥包。


    “夫人,我把藥抓迴來了,這便去廚房讓人煎上嗎?”


    李氏道:“不用,去備馬,我們即刻啟程。”


    阿福愣了下,看看謝文山:“夫人,老爺這身子怕是經不起顛簸,左右不急,不如在這裏住一段時日再走?”


    李氏皺眉,揚起了腔調:“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還要你來教我做事!別以為你在大爺身邊當了幾天的奴才,就別旁人多幾分體麵,奴才就是奴才。


    主子決定的事情你照做便是,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阿福臉色一白,趕忙跪下道:“夫人息怒。”


    謝文山自覺與妻子重拾舊好,跟著罵道:“夫人說什麽便是什麽,你算個什麽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運生身邊人真是越來越不懂了。


    待我去了京城,必定要好好替運生好好調教調教這些奴才。”


    阿福低著頭,不再說話。


    李氏叫道:“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套馬車!”


    “是,夫人。”


    阿福不再多說,站起身低頭出去了。


    謝文山這才問李氏:“夫人啊,咱們為什麽要走這麽急啊,可是京城有事?”


    李氏搪塞道:“通州這種小地方,能有什麽好大夫,咱們周生病成那樣,從小到大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什麽時候好過?


    這去了京城才有好轉,你這腿本來就被耽誤了,再耽誤下去指不定要出大問題呢。


    再有,我給你抓藥花了不少銀錢,再呆下去,怕是都沒錢迴去了。


    難道你想讓運生堂堂刑部官員來通州接咱們嗎,你不嫌給兒子添麻煩,我可是不依。”


    謝文山聽的連連點頭:“夫人說的是,夫人說的是,一切全聽夫人安排。”


    他心中也帶了雀躍。


    能早一點到京城自然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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