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羿倒下了。


    餘陽侯府亂作一團。


    太醫都請來了好幾個,卻都是束手無策。


    “年老體衰,好生將養”,是太醫們的醫囑。


    年富力強,正是風華正茂,適合開枝散葉的年紀,為什麽會年老體衰!


    餘陽侯與候夫人接受不了。


    初見蕭羿衰老時,周家人上門大鬧侯府,緊接著周靈素死而複生,蕭羿寫下放妻書,周靈素離開侯府。


    最後餘陽侯府成為了整個京城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蕭羿什麽都不肯說,醒來也不肯看太醫,之後便是整日得不著家。


    這一樁樁一件件,打得餘陽侯夫婦暈頭轉向。


    外麵那些紛紛擾擾的傳言,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是真是假。


    直到今日。


    蕭羿被抬迴侯府,人事不省,太醫終於上手摸脈檢查過後,兩人這才清楚地知道蕭羿是個什麽狀態。


    “怎麽會這樣!”侯夫人呆呆地看著躺在床上,頭發灰白,麵目衰老的蕭羿,“侯爺,羿兒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餘陽侯臉色也是難看至極:“應該跟那個周雲觀主人有關,周靈素複生不就是她在房間裏搞的嗎!外麵那些人的傳言十有八九是真的,那個女人……不是常人!”


    “我不管她是人是鬼,是仙還是神!”侯夫人紅著眼睛叫起來,“她害了我兒,我就要讓她償命!”


    餘陽侯黑沉著臉不吭聲。


    “你害怕?”侯夫人抓住他的衣襟,“我這一輩子就隻有三個孩子,女兒入了後宮,尋常見不到一麵。


    老大遁入空門,我想見他隻能找借口請他來侯府入寶塔講經!


    攏共就隻剩下這麽一個羿兒在我身邊,卻連他也要離我而去,你叫我怎麽忍!你這個當父親的,又是堂堂侯爺,被折殺至此,你又能忍得了嗎!”


    餘陽侯頭疼不已地扯開她:“那你讓我怎麽辦!那可是能讓人起死迴生的主,咱們怎麽讓她償命!”


    侯夫人咬牙切齒道:“請法師!請厲害的法師!我要讓這害人的妖魔灰飛煙滅!”


    餘陽侯聽得皺眉:“你看看你說的什麽話,你見過幾個法師是能如她這樣………”


    說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麵上神色漸緩,最後冷笑著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等妖言惑眾,攪弄是非,還膽敢侵占周雲觀的妖道,便該拉出去燒死!陛下知道後,定也不會饒過她!”


    侯夫人聽後,惱怒混亂的腦子終於清明一瞬,連聲道:“是!是!陛下最是痛恨妖道,這種事捅到陛下那裏,陛下必定不會饒過她!來人!來人啊!取侯爺的朝服來!”


    她和侍女一起服侍著餘陽侯穿上朝服,催道:“你快去求見陛下!”


    餘陽侯沒想這麽著急就去,原打算等蕭羿醒來,聽聽他是怎麽說的。


    無奈侯夫人催的急,蕭羿這模樣又著實讓氣憤,便也沒說什麽,乘轎入了皇宮。


    此時已過午時。


    皇帝在寢宮小憩。


    李修在外當值。


    餘陽侯過來的時候,一個小內監剛在李修耳邊說了什麽。


    李修看著往這邊走來的餘陽侯,眯了眯眼睛,揚了下手示意小內監下去。


    小內監低著頭匆匆走開。


    餘陽侯正好走到跟前,拱手道:“李公公,我有事要麵見陛下,勞煩通稟一下。”


    李修也拱手還了一禮道:“陛下正在休憩,侯爺且在外稍等片刻。”


    餘陽侯趕忙應聲,小心地打聽:“陛下今日心情可好?”


    李修笑道:“陛下心情甚好,待午憩過後,神清氣爽,心情隻會更佳。”


    餘陽侯聞言,心中就又踏實了一些。


    有前罪後一族的前車之鑒,他行事頗為小心。


    從自身做起,不敢僭越一絲一毫,連妾都不敢納多。


    麵對皇帝也是小心又小心,別說李修這種級別的太監,就連小內監他都不敢輕易得罪。


    就怕明裏暗裏被使絆子,落得個萬劫不複的地步。


    可能是他的謹小慎微被皇帝看在了眼裏,蕭羿那個混不吝的總是惹事,也沒見皇帝真生氣降罪過。


    今日之事,說出來雖然有可能會破壞皇帝的好心情。


    但總比在他生怒之時,再添一樁讓他心情不愉之事的好。


    隻是李修的下一句話,讓餘陽侯踏實的心提了起來。


    “真是多虧了那本太上感應真經,陛下每每讀完,便覺通體舒暢,精氣神也愈發的好了。”


    “太上感應真經?”餘陽侯提著心問,“這是道家的東西吧?陛下不是最厭惡這種裝神弄鬼的人了嗎,怎麽會看他們寫的東西?”


    “陛下心如汪洋大海,豈是你我能窺探一二的。”李修疑惑的看著餘陽侯,“侯爺怎麽突然關心起陛下對道家的看法來?”


    “沒,沒!我隻是隨口一問,隨口一問。”餘陽侯已經心生退意,“我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還是不要打擾陛下為好,公公也不必同陛下講我曾來過。”


    李修點頭,看著他走遠,麵上的笑容漸漸斂下。


    李修手握東廠這個巨大的情報機構。


    是皇帝的利器。


    也是他的利器。


    下麵的王侯公卿每時每刻都在被監察著。


    他又特意叮囑下麵的人多關注周雲觀的動向。


    因此,餘陽侯前腳出門,後腳,他同侯夫人的談話就通過小內監傳到了李修耳中。


    李修不想讓皇帝知道謝琉璃的存在。


    剛才同餘陽侯的對話,雖然說的是事情,但是經過刻意引導的。


    以餘陽侯的小心謹慎,他必定不會再在皇帝麵前提起。


    隻是…


    李修望向周雲觀方向。


    那位,越來越過火了。


    如果不加遏製,這股風早晚會吹進陛下耳中。


    他瞞不了多久的。


    看來是時候前去周雲觀拜訪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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