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你還記得,父親臨終前的囑托嗎?”


    金碧輝煌的議事廳內,年少的法老王坐在黃金的寶座之上,像往日一樣,與宰相迴憶著往事。


    阿伊看了看法老王的神情,今日的法老王的神情與前些日子大不一樣,看樣子,似是已從失去王妃的傷痛中走了出來。


    “陛下,臣,不曾忘記。”


    圖坦卡蒙微微點頭,右手卻緩緩抬起,食指指著阿伊道:


    “既然如此,阿伊,你......可知罪?”


    阿伊臉色一變,表情凝滯:


    “陛下?”


    法老王深邃的目光此時卻望向議事廳的大門,此時,侍衛塔比特和巴德魯正押著烏姆步入議事廳。


    烏姆渾身瘦削,看樣子這些日子也是吃了不少苦頭,塔比特於心不忍,放她跪地時還刻意拉了她一把。


    宰相阿伊看見眼前的場景,詫異地望向法老王:


    “陛下這是何意?”


    “阿伊,你可認得她?”


    阿伊上下打量了一番烏姆,隨後麵向法老王開口道:


    “她是王妃的貼身女侍,從前,也是陛下的侍女。”


    “阿伊果然記憶很好。”法老王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但轉而他的臉上又蒙上了一層陰霾:


    “是她,帶著王妃出了宮。”


    “既然如此,那陛下何不立即殺了她?”阿伊微微立了立身子,淡然地開口。


    法老王看著阿伊的神情,卻又笑了起來:


    “可指使她的人,還沒有認罪。”


    “這麽說,一個小小的宮女,當然也沒有理由去害王妃。不知......這指使之人,查出來沒?”


    “讓她自己說。”法老王的目光掃向烏姆身後的塔比特,塔比特會意後,微微上前蹲在烏姆的身側,手放在烏姆的肩上的一刻,似是在向她命令,但也是在讓她安心。


    烏姆看到塔比特的臉,又微微抬頭瞄了瞄麵前的法老王和宰相阿伊,這些日子受的苦,她何曾受過。隻是為了和塔比特在一起,她罔信了希薩的話語,隻要能讓莫莉離開王宮,失去“神之妻子”的身份,她希薩,會讓宰相收她為義女。


    成為宰相的義女,身份是如何的尊榮。這樣,她就能和塔比特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了。


    烏姆緊緊地閉眼,深吸一口氣,又睜開了眼睛。微微抬頭,眼睛並不敢直視前方,開口道:


    “是......宰相,吩咐我千方百計,帶王妃出宮的。”


    “什麽?”宰相沒有想到,麵前的宮女竟敢胡亂咬上自己,生氣地踱步到烏姆的麵前。


    “陛下,確實是如此,是宰相。”烏姆微閉著雙眼,一口咬定是宰相吩咐她如此。


    在宰相向法老王解釋之際,烏姆的腦海中閃過了這些日子的過往,也閃過了與塔比特的過往。


    她與塔比特,本就是錯誤的開始,錯誤的相遇。他們的身份,注定是一道無法逾越的溝渠。即使,在獄中之時,塔比特說過,會永遠等她,會向陛下祈求留她一命,可是她知道,即使她活了下來,她的身份,她的名聲,已經跌落塵埃。


    而他是全軍統帥的獨子,是大法官之女瑪阿特的未婚夫,也是法老王的勒龐特。


    麵對塔比特,她在獄中點著頭,強撐著笑顏說:“好,等我出來。”可她的內心已經萬念俱灰。就算能待在他的身邊又如何呢?她不願意看著他娶妻生子,更不願意自己年老色衰後被他遺忘。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邊,她寧願成為他心中永恆的迴憶。


    她知道法老王想要什麽,待在王妃身邊的這些日子,她知道王妃對宰相戒心十足,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抓住宰相的尾巴。這次,雖然是希薩祭司找到的她,可希薩,也是宰相的妻子。這麽一說,希薩做的,與宰相做的,又有什麽區別呢。


    烏姆最後看了一眼身旁的塔比特,那是一種無比眷戀的目光,臉上帶著一絲傷感和遺憾,在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快速起身衝向了門口士兵的長矛。


    矛身穿胸而過,烏姆整個人立即癱軟了下來。當塔比特從身後抱住烏姆的時候,烏姆眼中浸著淚水,手不舍地伸向塔比特的臉頰。口中混雜著的鮮血讓她有些吐詞不清,塔比特最終隻從她口中聽見了:“......對不......起。”


    法老王厚厚眼線包裹的湛藍色眸子中閃過一絲傷感,雖然不忍麵前的情形,但他知道,這是烏姆用她的生命為他換來的機會。他立即恢複了方才的威嚴,對宰相說道:“宰相,現在人已死,要委屈你一陣了。”


    隨後吩咐侍衛:“先將宰相帶入牢中。”


    宰相看向法老王的表情,先是驚愕,隨後竟然有了一些釋懷。他沒有料到法老王竟然會在他的麵前使這一出,看樣子,法老王確實已經長大了呢。


    宰相被侍衛帶走之後,法老王走到塔比特的身邊,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但他知道,此時他說什麽都無益。尤其是,他在他見烏姆之前,已經親自見過了烏姆這件事。


    懸在空中的手收迴了,法老王轉身向巴德魯說道:


    “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


    巴德魯應聲俯首,吩咐其他侍衛都退下。偌大的議事廳,此時隻剩下跪坐在地上的塔比特,和已經斷氣的烏姆......


    ***


    宰相入獄,第一個站出來的當然是太後。


    “我知道母後擔心宰相,但事實擺在麵前,主要的證人烏姆也已死,就算宰相無罪,那也得經過一番調查,不是嗎,母後。”法老王神情泰然地迴複著來勢洶洶的太後。


    太後上下打量了一番法老王,知道法老王早就有所籌謀,繼續硬碰硬自己也沒有籌碼,遂緩和地開口道:


    “看啊,我真是老了,陛下,一定會為宰相,洗刷冤屈的,對吧。”


    “當然。”法老王恭敬地迴應著太後。


    ......


    宰相入獄後的第一日,久未上朝的法老王終於出現在了朝堂,納芙緹緹一臉不悅地看著法老王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隨後隻能強作優雅從容,將身下的黃金寶座讓給法老王。


    莫莉告訴過自己一定要小心宰相,無論如何,現在宰相已經暫時失去了興風作浪的能力。看著台階之下的一眾大臣,法老王的目光落到了全軍統帥和大祭司胡薩尼的身上,他知道,是時候,實施自己的計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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