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的意思是?”瑪雅微微俯首。


    “自本朝以來,先王東征西伐,善用有才之人。我們有來自希臘半島的勇士,有來自努比亞的刺客,有繼承自希克索斯人的兵器專家......我們的先民,正是因為驍勇善戰的同時又善用賢才,以及......受到拉神庇佑,才一步步在我們的黑土地上建立了強大的埃及。”法老圖坦卡蒙徐徐開口。


    台下的大臣一聽,確實有道理。而宰相阿伊站在朝下一言不發,靜靜地聆聽著法老的言語。


    “能找到生命之樹的人,必定是受神眷顧的人,具有如此天賦的人,在王國的曆史中,少之又少。所以,讓她成為一名神職人員,為我埃及所用,是再合適不過了。”


    財務大臣瑪雅聞言,微微地點了點頭,她自己深知,女性在埃及的路,並不好走。在她之後,一些高級官吏,也開始點頭表示讚同。畢竟大家也多多少少也深受神樹的恩,也就是那個異國女人的恩。


    “好消息是,吾的人已經找到了這位神女,五日後,吾會親自派人送她去職官學校學習我埃及的禮儀,到時候,再進入......”圖坦卡蒙話未說完,台下,那個站在眾臣之首一直沒有說話的大祭司胡薩尼此時卻開口了:


    “陛下,既然,此女子乃得神諭之人,理應進入卡納克神廟從一名祭司做起,不如,讓她成為侍奉阿蒙神的女祭司如何?”胡薩尼麵無表情地說著。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祭司胡薩尼,向來少言的大祭司居然親自開口要人了。底比斯的卡納克神廟裏侍奉著埃及的主神,阿蒙神,能夠侍奉阿蒙神,自然是無比尊榮。


    萬人敬仰的卡納克神廟阿蒙神大祭司胡薩尼,最在乎的是什麽?是阿蒙神的地位,也是自己的地位。明眼人都看得出,現任法老尊阿努比斯神廟,年輕的法老年紀漸長,誰都不能保證他不會重蹈前任法老的覆轍。


    那個異國的女人既然是得到神諭之人,那她找到生命之樹的事跡必然早晚有一天會傳遍底比斯的大街小巷,這樣的人,如果被法老安排進了阿努比斯神廟,那對他阿蒙神廟,可是個威脅。


    當然,如果這個威脅成為自己的人,那,便就另當別論了。


    ......


    台下的百官麵對大祭司的親口要人雖然有震驚,但似乎也合情合理。


    而隻有阿伊注意到,此刻,金色大殿最高處的黃金寶座上,少年法老圖坦卡蒙的嘴角微傾。


    圖坦卡蒙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


    阿伊也明白了,那個會撲在他懷裏哭泣的男孩,真的,長大了。


    ***


    一個月前,底比斯,卡納克神廟阿蒙神殿。


    聖池的房間彌漫著白色的霧氣,大祭司胡薩尼從聖池中徐徐走出,一旁等候的年輕男祭司立即虔誠地奉上胡薩尼的大祭司禮袍,禮袍通體雪白,沒有一絲裝飾,象征著穿著之人與內心相匹配的幹淨與純潔。


    “大祭司,真的……有神諭嗎?”年輕男祭司一邊小心翼翼地替大祭司整理衣衫,一麵平靜地說道。


    胡薩尼聽後,臉上露出一個不怒自威的微笑:


    “有事?”


    年輕的男祭司則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幫他整理衣帶。


    “前些日子聽說,瑪卡拉曆書記官派人找來的藥,有關......神諭。”


    胡薩尼伸開雙手保持著站立姿態:


    “神諭。所以,是那個新上任的瑪卡拉曆書記官得到了神諭?”他的聲音中帶有一絲好奇。


    畢竟,自己在尼羅河畔剛剛找過那名年輕書記官,他的人就帶迴了神樹,替底比斯驅散了疫病,上至宮廷,下至百姓,都得益於那神樹。


    年輕男祭司又端出了一個精致的純金碗,裏麵是加入了泡堿以供大祭司漱口用的聖水,一邊低垂著頭迴答:


    “不.....是一個女人。”


    “女人?”


    “是的,聽說前些日子,阿努比斯神廟的大祭司哈尼夫已經親自去達爾馬迪納確認過了。”


    聽完男祭司的話,胡薩尼的眼眸望向了房間內的一個木匣,而裏麵盛放的,正是來自於達爾馬迪納村的神樹果實。


    傳說中連接人間與冥界的生命之樹再現,而生命之樹,喜歡生長在陵墓之地。沒有人知道生命之樹在哪裏,因為沒有人可以為了尋找那棵傳說中的樹去將死人的棲息地翻個底朝天。


    所以,生命之樹成了一個傳說,而現在,傳說變成了現實。


    年輕男祭司係完最後一個衣帶後,又拿起了儀式桌上的盛放著聖水的黃金杯,用從南方努比亞新鮮采摘的柳條沾了沾杯中的聖水,輕輕抖灑在胡薩尼的身上。


    這是胡薩尼作為阿蒙神的大祭司侍奉阿蒙神前每天都要進行的重要儀式,隻有虔誠地洗滌完身上的所有汙垢,身著幹淨的祭祀長袍,懷著無比純潔的心靈的人,才能侍奉阿蒙神。


    胡薩尼輕輕閉上眼睛,嘴裏緩緩地吐出:


    “有沒有神諭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有,那也隻能是阿蒙神給出的神諭。”


    年輕的男祭司沒有再接著說話,隻是默默地服侍著大祭司,他知道,卡納克神廟,是上下埃及最宏偉的神廟,阿蒙神大祭司,是法老以外上下埃及最尊崇的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


    ***


    退朝後,所有的官員紛紛離去,坐在角落的年輕禦用書記官瑪卡拉曆則麵向著法老欲言又止。他不明白,如果莫莉是法老放在心尖上的人,為什麽,會同意她前往阿蒙神廟。明眼人都知道,阿努比斯神廟才是法老的勢力範圍吧。


    法老圖坦卡蒙此刻的心情終於有了一絲放鬆,隻有莫莉入了阿蒙神大祭司胡薩尼的麾下,太後他們就不會認為是自己安排的。胡薩尼是什麽人,既然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要了神諭獲得者,莫莉入了阿蒙神廟,那她,就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而他,也可以繼續實行下一步的計劃了。


    想到這裏,他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微笑,而此時,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他的禦用書記官瑪卡拉曆。


    意識到自己目光的僭越,瑪卡拉曆首先在台下向法老俯身行禮。


    圖坦卡蒙則徐徐開口:“禦用書記官,還有什麽事嗎?”


    “尊貴的陛下,沒有事,所有的事,已經記載完全。”


    “很好。你去休息吧。瑪卡拉曆書記官。”


    “是。”


    ***


    從獵場返迴行宮的路上,圖坦卡蒙看著尼羅河畔緩緩流動的河水,突然想起他在莫莉筆記本上看到的那頁圖畫。


    漫天的繁星下,莫莉與阿裏亞躺在屋頂看著星星。


    那星星是如此的耀眼,那夜晚是如此的靜謐。


    透過那畫麵,仿佛就能聽到尼羅河水流淌的聲音。


    ……


    良久,馬車中突然傳來法老的話語:


    “去阿裏亞家。”


    “主人?剛才在獵場的事還沒有結論,現在是否?”


    “多嘴。”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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