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淒楚的望向沈穆時,隻見男人眉目清冷,看著自己的眼眸中再沒有一絲情意。


    她的心底突染悲涼,瞧著芯兒那一臉癡迷的模樣,忽然覺得一切的一切,都可笑得緊……


    揚起一抹嘲諷的笑:


    “殿下的子嗣?像你我這種身分的人,哪裏配得上懷太子的子嗣……”


    “你在胡說什麽!那晚明明殿下寵幸了我,第二日我淨身沐浴時,體內還有,還有……”


    芯兒完全傻了,愣愣地低頭看著肚子。


    也就一瞬間的功夫,她很快明白了小霜的意圖,眼中忽然爆出火花,咬牙切齒的罵道:“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我!明明服侍了殿下那麽多年,你卻一直未懷孕!是了!你是嫉妒我有了殿下的子嗣所以陷害我!賤人!賤人!”


    “我嫉妒你?你哪一點值得我嫉妒?”


    小霜忽然笑了,笑容裏都是悲涼。


    “你醒醒吧,中了媚藥後,你昏昏沉沉什麽都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啊!那個人不是殿下是契王啊!”


    “你胡說!”芯兒杏眼圓睜,聲嘶力竭的吼道:“從我服侍你開始,你便嫉妒我年輕貌美!沒日沒夜的折磨我!你害怕我爬在你頭上會報複!所以你才會陷害我!明明是你亂說!我從頭到尾都是被你逼的!”


    “我哪裏胡說!那晚你可是你主動抓住契王,求他憐惜你!怎麽了,懷個孩子了不起?就敢什麽都賴給殿下!要不要臉啊你!”


    小霜輕蔑的唾罵芯兒,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射向芯兒的心房。


    她絕對不相信沈穆時碰過芯兒。


    看著芯兒六個月的身孕,好像又對的上時間........


    小霜心情一沉:即使碰過,懷上了,那又如何?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你無恥!”


    芯兒憤怒的撲了過去,伸出指甲就往小霜的臉招唿。


    小霜哪裏是好惹的貨色,站起身一腳踹出去,不偏不倚正好踢中了芯兒的肚子。


    芯兒吃痛,倒在了地板上哀號不已,嘴裏依舊不停的破口大罵:“賤人!賤人!你居然敢踢我!我懷得可是殿下的子嗣!”


    李春堂在邊上看著兩個女人廝打在一起,想要去勸架,不料沈穆時冷聲喝道:“讓她們打!留著那個肚子去告訴契王,若三日內不來,我便殺了他的子息,血祭我的子嗣!”


    語畢,男人轉身就走,再也沒有迴過頭。


    李春堂瞠目結舌,一想到芯兒血淋淋的被剖開肚子,打了個冷顫:


    殿下,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流雲殿內藥香苦澀,伴著熏香繚繞逸散。


    雙雙自瞧過那小小胚胎後,數度哭泣至暈厥,沈穆時來看過幾次,麵色越發凝重冷厲。


    槐月二十九清晨,沈穆時鬆開抱著雙雙的雙臂,凝視著小人兒滿臉淚痕,心裏難受極了。


    輕輕舔去她臉上的淚水,一下接一下的輕輕摩娑麵頰。


    不敢再惹小女人動氣,沈穆時每次都是半夜偷偷溜進殿,以內力為雙雙護住心脈,又在清晨人未清醒前,悄悄的掀開錦被,穿上鞋履無聲離去。


    巳時,寧玥不小心打翻了銅盤,銅盤扣在地上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榻上的雙雙方才醒來。


    因寧儀未能護住太子妃遭沈穆時重責三十杖,禁閉於三院。


    之前一直膳房燒火的寧玥倒是因禍得福被放了出來,頂了寧儀的缺和陸翊一起服侍在側。


    雁喜一見到太子妃醒來,趕緊跑去偏殿喚來沈瓊玉把脈。


    剛剛梳洗完畢還沒來得及吃早飯的沈瓊玉,一路被雁喜拖進內室,診脈,銀針試了幾次血,確定餘毒已除才開了補氣血的方子,讓寧離、寧芰煎藥,自己則在一旁看著火侯。


    自從太子妃被查出下毒,沈瓊玉比從前更加謹慎,除了藥材必須由周太醫從禦醫院取來,其他的每一個步驟都是由她親自動手。


    開藥方,煎藥,喂藥,任何人都不得插手,就怕重蹈覆轍再次被人鑽了空子,而毒害太子妃。


    因此,雙雙這段時間接觸最多的人便是沈瓊玉,對她的信任也是與日俱增。


    可以說,除了陸翎以外,再沒人能替代沈瓊玉在東宮的位置,連沈穆時對她也是言聽計從,不敢怠慢。


    伺候太子妃吃過藥後,沈瓊玉吩咐宮人燒水準備藥浴。


    寧玥和陸翎合力搬來一個檀木浴盆,又問沈瓊要了一些活血暖身的藥材放到藥湯裏,才低著頭退了出去。


    自太子妃小產後,性情有些不定。


    大約是因為殿下的原因,寧字輩宮女多多多少少有被遷怒到。


    平日裏不敢在太子妃麵前多晃蕩,連說話也較之從前的熱絡少了一些散漫,變的謹小慎微。


    雙雙安靜的枕在浴盆邊,呆呆的望著雕了雀鳥的藻井天花。


    陸翊直直的候在一旁,將太子妃小產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與她聽。


    包括聖上震怒不已,命人徹查太子妃滑胎一事,景仁宮那邊,跟往常一樣安靜,沒有什麽大動作…….


    雙雙麵無表情的聽著,一句話話也不說。


    倒是說到賢妃娘娘聽說自己小產後,氣急攻心當場暈了過去,之後又感染了風寒臥床不起,雙雙死寂的眸子才轉了轉。


    陸翎忐忑不安的打量自家小姐的表情,見她一直沒有動靜,隻好繼續稟告那套銅胎掐絲琺琅器皿,以及毒胭脂的貓膩。


    雙雙空洞的眼神終於散去,眸子閃動著一簇簇火光。


    胭脂由六局供應,能在胭脂裏頭下毒的,隻有六局。


    尚功局的女官基本與她交好,為什麽要在胭脂下毒?


    難道是蕭後的毒計?


    “那套器皿誰送的?”


    雙雙抿了唇,悠悠開口問道。


    “是,是臨王……”


    陸翎遲疑一會,決定違背殿下的意思,將真相告知雙雙。


    雙雙震驚的坐起身子,消瘦的身子起伏不定,顯然是被這個秘密驚到了。


    怎麽會是臨王!


    在她的印象中,二皇子沈長淵一向不多話,明麵上也從不參與皇子皇女的爭鬥,甚至還會為犯錯的皇子皇女向聖上求情。


    想不到,他居然是頭披著羊皮的狼!


    表麵溫恭謹肅,背地裏甚是狠毒!


    那套銅胎掐絲琺琅器皿是殿下壽宴收到的禮物,送禮之人正是沈長淵。


    當時她和殿下大婚沒多久,關係不是很好。


    即便如此,沈長淵也沒有放過自己,一直在暗中盯著北香榭的一舉一動。


    大概是算準日後她會得寵,沈長淵開始謀劃下毒。


    正好殿下壽辰,等候多時的機會終於來臨。


    於是毫不猶豫的將將那套有毒的器皿送進東宮!


    雙雙也想過,如果殿下沒有將這套器皿送給她,自己是不是就不會中毒?


    答案顯然是否。


    因為東宮有他的奸細。


    那個奸細會想盡辦法把那套器皿放到她麵前,讓她一步一步走入陷阱而不自知,不然就不會準備毒胭脂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沒有碰那套器皿,六局他安插了人手,也一定會想法設法在別的器具上動手腳!


    此人心機之深,計謀之毒,堪稱天下第一!


    若不是因為她有孕在身,又逢芯兒發瘋,這毒天長地久浸入她與殿下的身子,甚至毒害了肚裏的子嗣,恐怕她到死也猜不到,背後黑手竟然會是那個看上去仁厚老實的沈長淵!


    不過,這毒能進到自己的身子裏麵,全靠六局的胭脂,尚功局與沈長淵之間的牽扯也唿之欲出。


    臨王為奪王位,居然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


    “殿下,殿下都知曉了嗎?”


    雙雙氣的發抖,聲音裏有著少見的清冷生疏。


    瞧著小姐好像開始原諒太子,陸翎趕緊趁熱打鐵的為他辯解:“殿下也是近幾日才知曉,現在已讓人去查尚功局了,小姐稍安勿躁…….”


    雙雙沉默的閉上眼睛,猜到殿下是不想讓自己汙了手,所以才會瞞著她暗中調查。


    從前有許多事,她從不計較過問,是因為事不關己。


    但是,身在後宮,又何來的事不關己?


    不管是害她的孩子,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討迴公道。


    “靜兒人呢?”


    雙雙終於想起還有筆帳沒算。


    “被殿下杖則四十板後,關在水牢裏了。”


    陸翊低聲迴道。


    “什麽水牢?東宮何時有這個東西?”


    雙雙不解的望著陸翎。


    原來,那水牢是沈穆時這幾日臨時命人造出來,目的就是為了折磨犯人。


    他命人地麵上挖下直直的豎井,深約五丈。


    以石堆棧成井,上頭蓋著鑄鐵柵,鐵柵上挖了個圓孔隻露出頭部。


    犯人若不想將頭懸吊於鐵柵上,隻能緊緊抓著鐵柵,手臂彎折久了,手指、手臂都不能伸直,等到人拖起來時,不論死活都廢了。


    雙雙雖有些驚訝此等手段太過殘酷,但此時她剛剛遭逢失子之痛,心中恨極,對於任何刑罰都麻木不仁。


    靜兒臀上有傷,又被沈穆時囚於水牢,這不是擺明著要將她活活弄死嗎?


    殿下這麽狠的折騰靜兒,肯定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當時她氣急攻心沒時間想別的,現在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靜兒的事,倒開始懷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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