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娘娘,那麽多碗的坐胎藥總算沒有白喝,如今真的是百裏蓮花並蒂開!”


    靜兒高興得的直拭淚。


    “百裏蓮花並蒂開………”


    雙雙呢喃著。


    她是做夢都沒想到,殿下金口一開,孩子就跟著有了,若是他知曉這個消息,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等等,我還沒說完呢!”


    幾個人高興的忘乎所以,都沒空管旁邊還有個大夫,沈瓊玉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跳出來打斷。


    “一般喜脈動勁、滑數,但娘娘的脈象如浮弦,尺脈強中透弱、撲撲騰騰的,漸有無勢傾向,需大行補身以保胎兒無虞。尤其是強壓娘娘脈象的那股病氣來自何處還不得知,對症下藥才能保得住大人的身子,大人安,則子嗣安,大人不寧則胎兒不寧。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娘娘自己,一定要保持心緒穩定切忌大喜大悲,民女亦會鼎力相助,查出病因再細細調理您的身子。”


    “難怪周太醫判斷不出娘娘有喜,原來娘娘還有病氣壓身。”


    寧離心有餘悸拍了拍胸口,臉上和眾人無二,皆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雁喜歪著頭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說道:“之前娘娘曾被人下過媚藥,若是歹人還要作怪,不是沒有可能。”


    靜兒則不以為然:


    “不對啊,之前害娘娘的兇手皆已伏誅,而且從那件事以後我們都萬分小心,每日都要檢查飲食、杯盤器皿並無下毒的痕跡。況且現在備膳的人都換成了陸府的人手,想要動手腳怕是難上加難。若雁喜公公還要懷疑,可就懷疑到寧離、寧芰兩位姐姐身上去了。”


    “娘娘,寧離敢對天發誓,奴婢對殿下與娘娘兩位主子可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鑒!絕不會做出叛離主上的事情!寧芰也不可能啊!”


    寧離慌的不得了,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朝天發誓。


    半個月前,殿下懷疑太子妃遭人下毒,一迴宮就懲處了寧字輩女官,首當其衝就是她們兩個,可不能再被人栽贓抹黑了。


    雁喜冷冷地掃了靜兒一眼,轉而向寧離溫言勸解道:“你誤會我了,我並沒有懷疑你們的意思。”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都是我宮裏的人,為何要相互挑撥?”


    雙雙本就身子不甚舒服,耳邊又如此呱噪,不悅的斥喝幾句三人才安靜下來。


    “娘娘,能不能把周太醫開的處方箋給民女瞧瞧?依您現在的情況,助孕這帖藥方可以停掉了。”


    沈瓊玉旁觀者清,無奈對著她們幾個人搖了搖頭。


    “當然可以。”


    雙雙溫婉的嗓音比黃鸝的聲音還好聽。


    外麵煙雨停歇,厚厚的雲層透出了一方天青初霽,雙雙伸出手讓陸翎扶她起身,小心翼翼的挪動身子下榻,生怕肚子裏的孩子有個閃失。


    “沈大夫,我有些乏了,先迴流雲殿歇著。待會兒我會派人將處方箋送過來,你有什麽事直接吩咐她們幾個,不必拘謹。”


    “是,娘娘慢走。”


    沈瓊玉連忙起身行禮。


    靜兒和陸翎則小心翼翼地扶著雙雙朝外走去,雁喜剛剛被訓斥不敢在前頭晃悠,忙不迭地跟在身後整了整主子的衣擺,一行人緩步沿著迴廊慢慢走迴流雲殿。


    半炷香之後,沈瓊玉已經拿到了周太醫開的藥方。為了方便伺候太子妃,便一起跟著寧儀去了流雲殿。


    流雲殿書房,沈瓊玉握著周太醫開的藥方反複查看,眉頭皺的緊緊的,久久不曾舒展。


    單從藥方來看,周太醫的醫術無從質疑,所開的藥材確是活血補氣的良方,且有絕佳的助孕效果,絕不會造成病懨之氣。


    況且周太醫是三個月前才派來伺候太子妃的,再怎麽兇猛的藥也不會這麽快見效,可是娘娘的症狀一看就是沉痼自若、有些時日了,甚至落下的病根比周太醫來之前還要早。


    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沈瓊玉端在桌前百思不得其解。


    而內室這邊,雙雙許是因為懷有身孕的緣故,臥在榻上睡的格外香甜,連個身都不翻。


    寧儀與陸翊安靜的服侍在側,雁喜則是安排暗衛送消息去邢州,這樣大的喜事必須馬上稟告殿下,一刻也不能耽誤。


    “看樣子,隻能采血確定病因了。”


    沈瓊玉沉吟一盞茶後,拿著藥方進了寢殿。


    “這,這可不行啊!沈大夫有所不知,血光之災在宮裏實屬不祥,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又要惹出什麽亂子。”


    寧儀滿臉遲疑加緊張。


    她一直跟在沈瓊玉身邊聽候差遣,這大夫不說話則以,一說話就是晴天霹靂,真真要把她嚇死!


    “這什麽規矩嘛!嬪妃來葵水算不算不祥?生孩子到處是血算不算不祥?皇帝破了嬪妃處子之身也有血,是不是也不祥?”


    沈瓊玉本就是行走江湖的遊醫,沒什麽規矩可言。


    尤其她師傅沈三娘,潑辣直爽、為人仗義,沈瓊玉也深得其師傅的真傳。


    加上她本就是西南大理一族,性子溫柔又不是爽朗,謙遜又不失淩厲。


    是以,當這番豪言壯語從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沈瓊玉的表情一直淡淡的,甚至有些君子的坦蕩,倒把寧儀鬧了個大紅臉。


    “沈大夫,陸翎無意冒犯,請問這采血怎麽采?眼下殿下不在宮中,能作主的隻有娘娘自個兒,可娘娘是千金之軀,萬不能留下半點傷痕啊!”


    陸翎也悄悄走出內室,壓著嗓子和她們一起商量。


    太子一向重視小姐,平日裏梳頭時不小心扯到了小姐的頭皮,太子看到了都要罵她們幾個不當心,若是被他知道小姐身上有傷,不知會怎麽發作.......


    “以針采血,半點不見傷口.......”


    沈瓊玉伸長脖子瞅了瞅榻上的雙雙,悄悄說出自己的法子。


    “何時采血?”寧儀又問。


    “即刻。”


    “不行!”


    寧儀當場反對。


    本就是壓著嗓子說話,她一著急連聲音都變了。


    眼看寧儀又要發作,沈瓊玉不得不耐著性子解釋道:


    “尺脈被這病氣壓久了,已如絲線般脆弱。子嗣等不了太久,再不快點找出病因研究出治療的法子,娘娘性命堪虞,胎兒也保不住!我知道這法子不妥,但是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辦法了!”


    “你們再怎麽爭也爭不出結果,還是等娘娘醒來再說吧!”


    靜兒不知何時也摻和進來,手裏還端著端盤,托盤裏四杯白瓷茶盞與一杯銅胎鎏金掐絲琺琅茶盞,白氣都不冒騰了,顯然已經偷聽許久。


    “也行。”


    沈瓊玉複又坐到床榻邊,一手搭上雙雙的手腕,輕掐中指指節,脈搏雖有跌宕但情況不算太糟。


    “幾位姐姐,這是寧離與寧芰準備的冰糖燕窩,幾位先嚐嚐吧。”


    靜兒伸手推了推拖盤,示意她們先吃。


    靜兒話音剛落,沈瓊玉就注意到,寧儀與陸翊快速對視一眼又悄悄移開。


    沈瓊玉能發現,靜兒自然也能察覺到。


    臉上先是一僵,隨即尷尬的笑了笑,自個兒先端起白瓷茶盞掀了茶蓋,笑盈盈地道:“幾位姐姐現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連自己人都開始懷疑了,既是這樣,那好,妹妹先用。”


    語罷,她便拿起調羹一口接著一口喝了起來。


    “靜兒,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你莫要誤會。”


    寧儀趕緊開口解釋道:“不是懷疑你,而是這燕窩珍貴,咱們這些當奴才的,哪裏能喝到這樣好的東西?到時候六局怪罪下來,有什麽下場你比我們清楚。”


    奴婢也分三六九等,寧儀一向瞧不起不得力的婢女,明裏暗裏都是在諷刺靜兒之前被太子退迴六局的事,身為一等女官就被貶至尚功局幹下等宮婢的活,若不是娘娘心好把她帶迴來,何時輪到她在東宮指手畫腳!


    “寧儀姐姐就是謹慎,放心吧,這些都是一些零碎的燕窩渣不值幾個前錢,奴婢也是沾了娘娘的光,正好為娘娘試毒。要是姐姐還是覺得不妥,下次我幹脆把整鍋都端來當場分,免得眾人多疑!”


    靜兒挑了眉,一碗燕窩羹已喝了見底。


    靜兒一番話說得尖銳,寧儀雖然心裏不悅,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反諷道:“妹妹做事光明磊落、坦坦蕩蕩自然是好,被人懷疑的機會也就少了。”


    “你!”


    靜兒怒極,不知是心虛還是真的被氣到了,連說話都在抖:“嗬嗬,姐姐話可不要說的太早,免得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最後發現是自家出老鼠!”


    隨後也不等寧儀答話,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寧儀嘴角勾起冷笑,轉身向沈瓊玉無奈說道:“抱歉,讓您看笑話了,我先替您安排住處,這冰糖燕窩就先撤下吧。”


    “慢。”沈瓊玉出聲阻止。


    寧儀停下手裏的動作,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沈瓊玉的目光一直盯著那幾個茶盞,腦子裏快速閃過一些線索。


    “讓我先嚐過再說。”


    “不可!若是這燕窩有問題,沈大夫您……”


    寧儀端著托盤不肯鬆手,還是有些不放心。


    沈大夫是陸相請進宮為娘娘治病的神醫,先不說娘娘的病該怎麽治,萬一沈大夫真出了事,這讓殿下如何與陸家、與大理沈家交代?何況娘娘身子不好,還指望她妙手迴春呢!


    不行!要試毒也是她來!絕不能讓沈大夫親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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