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初早忘了看煙花或是初雪,單瞧著幸福的二人就看傻眼,突然覺得,或許讓父皇指婚也挺不錯……


    除夕夜裏大雪紛飛,待煙火結束後地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積雪,走路須得小心才能走的穩當,眾人紛紛遣轎迴宮。


    沈穆時說乘轎危險讓人派了馬車過來,起初雙雙還感動他的貼心,誰知這壞蛋竟在馬車上不規矩,纏著她耳鬢廝磨,一路上鬧了不少的動靜。


    夜裏禁衛軍到處都是,兩人這般沒規矩還得了,雙雙急的往他手上、脖子撓了好幾道印子,一直到東宮沈穆時都未得逞,除了臉上沒掛彩,身上到處小野貓抓咬的痕跡。


    兩人打打鬧鬧度過了除夕夜,對於二人來說,彼此都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


    大年初一的早晨,按照祖製,太子與太子妃須得陪同帝後赴天壇祭祖,以求聖祖皇帝和上天保佑,新的一年楚魏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祥瑞太平。


    祭祖儀式繁雜瑣碎,從早晨一直鬧到中午才結束,沈穆時撫了撫雙雙被風雪沾的一頭白霜,攏了攏她的狐裘衣領命寧玥與寧儀先送太子妃迴東宮,祭祖就剩下收尾,倒不必所有人守著。


    太子妃昨個夜裏被殿下折騰的狠了,一晚上沒睡好,早膳隨意喝了兩口粥就急急忙忙去了天壇,寧儀一路上擔心的很,生怕太子妃體力不支就地暈倒。


    如今太子憐惜,自然是巴不得趕緊送她迴宮歇著。


    雙雙一走,沈穆時和楚魏帝在太和殿為朝臣們寫春聯賜福,除夕夜裏沒動過的那些牛羊腿,統統都賞了朝臣。


    等到這一切忙完,,都已過了午時。


    沈穆時迴了未央殿,一邊解下狐裘遞給李春堂,一邊喝了口熱茶緩緩了身上的乏意,四處打量一番沒見著雙雙,招了人過來問話:


    “太子妃人呢?”


    “迴殿下,太子妃同寧離、陸翊與靜兒她們幾個去了初雪塘賞雪,剛走了一會兒。”


    李春堂躬身接過沈穆時的朝服,開始為他更衣。


    因著大年初一,宮裏所有人都換上了新衣裳,個別受寵的奴才還能打扮的更鮮豔些,也是為了增些喜氣。


    李春堂著一身新裁的暗藍色太監衣袍,腰帶上別著殿下昨夜賞給他的雀紋瓊玉腰牌,整個人看上去特別精神。


    跟了太子多年,光憑他昨夜安排馬車又沿途請離礙事的守衛,那股機靈勁就值得沈穆時賞他。


    雖然沈穆時荒唐的想法並沒有實現。


    “是嗎?我方才經過時,沒遇見她們。”沈穆時淡淡的道。


    “奴才這就差人去找。”


    李春堂一揖,轉身吩咐人去尋。


    一會兒,有個小太監氣喘籲籲的進殿稟告,說太子妃此時在配膳房的廚房忙活著,請殿下稍安。


    沈穆時雖有些好奇也沒有多問,揮揮手讓他退下,隨後吩咐李春堂讓他去備禮。


    李春堂一走,沈穆時擊了掌,隱藏在暗處的一名暗衛飄然落下。


    沈穆時遞了張紙條,命他速速傳話給千顏,最近有事要做,讓她早早做好準備。


    暗衛的動作極快,不過一刻鍾,千顏易容的蕭諾雪便出現在未央殿。


    她嫋娜多姿,儀態萬千地由一幹人等簇擁著走過迴廊,正巧遇上端著餃子湯被氤氳熱氣遮了半張小臉的太子妃。


    一妃一妾相視而立誰也沒有開口。


    雙雙雖然知道眼前這個蕭諾雪是假的,但心裏還是驚訝她高超的演技。


    舉手投足與原先的蕭諾雪絲毫無差,依舊風情萬種,嫵媚天成,連走路扭動的姿勢同那日壽宴上見著的一模一樣。


    那是揚州傳來的碎花步子,走動間如弱柳扶風般嬌若可人,上京的女子多端莊大氣,不屑學這般狐媚做派。


    是以,雙雙對蕭諾雪的印象極深刻,加上她不知廉恥的勾引過殿下,更是記得她所有的細節。


    不過,今日這個假蕭諾雪實在是太過真實,若不是她早就知道真的那個蕭諾雪已經死了,否則絕對看不出來眼前的女人是另外一個人扮的。


    迴廊裏的冷風嗚嗚吹了許久,二人也就這樣站在迴廊裏,誰也不讓誰。


    蕭諾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福了福身子,嘴角勾著得意的笑:


    “太子妃金安,有日子沒見,別來無恙?”


    雙雙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叫起。


    誰知蕭諾雪自己直了身子,臉上掛著囂張的神色,她懶懶開了口,說出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


    “本想和您說說話,隻是今日不巧,臣妾還趕著和殿下迴門,就不和您閑聊了,臣妾告退。”


    雙雙雙手抖了抖,險些沒打翻手上的餃子湯,好在寧玥眼急手快接了過來。


    “你說什麽………”


    雙雙聲音幹澀沙啞,一股酸澀衝上心頭直把她逼的手足無措。


    剛才她說什麽?


    殿下要陪她迴娘家?


    這不可能!


    二人成婚快半年了,她至今未迴門,殿下怎麽可能會陪一個妾室迴娘家?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蕭諾雪一臉張狂,囂張地看著臉色蒼白的雙雙道:


    “娘娘,您的耳朵是不是被這夜裏的冷風吹壞了?妾身說,太子殿下要護送妾身迴蕭……”


    “多嘴。”


    遠處傳來冷厲的聲音,是沈穆時。


    雙雙幾乎是在聽到他的聲音後第一時間望向沈穆時,眼睛裏滿滿的疑惑與幽怨,無聲的向他求一句解釋。


    雙雙脆弱的模樣落在沈穆時眼裏讓他心痛萬分,礙於人數眾多也不好向她說些什麽。


    隻語氣平平說了句:“聽說禦史大夫病了,我帶蕭侍姬迴蕭家探病。”


    我不是要這個解釋!


    雙雙心中吶喊著,卻顧忌蕭諾雪真實的身份不敢壞他的大計。


    沈穆時遠遠凝視泫然欲泣的雙雙,心裏歎了聲,最終什麽都沒說,任由蕭諾雪勾著他的臂彎快速離去。


    雙雙心裏無限委屈,一咬牙,提起裙角朝二人的方向追去。


    寧離和陸翊等人見勢不妙,連忙跟在後頭跑,眾人一聲聲喚著太子妃,太子妃,這些動靜隔得老遠都能聽見,全部落到了沈穆時的耳中。


    但殿下今日極其冷酷,明知太子妃跌跌撞撞的在後頭追他,依舊沒有停下腳步冷漠地摟著蕭諾雪出了宮殿。


    一上車輦沈穆時原本淡淡的神色轉為冷厲,有力的手掌一把捏住了蕭諾雪的頸項,朝她細嫩的脖子上狠狠掐過去。


    蕭諾雪被他掐的嘴唇發紫,一臉的驚恐。


    沈穆時渾身充滿殺氣,狠戾地說道:“誰讓你多嘴!若有下次,我殺了你!”


    話畢,他鬆了手用力將蕭諾雪甩在馬車廂壁上,直把蕭諾雪撞的呲牙咧嘴。


    蕭諾雪如獲大赦撿迴一條小命,氣喘籲籲的大口喘氣。


    等調勻了氣息徹底恢複平靜後,才抬起頭嬌笑道:“殿下好兇喔,我差點以為你要殺了我。明明臣妾是按照您的吩咐扮演蕭諾雪,還必須演得入木三分呢,否則,怎能騙過蕭家那幫老狐狸?”


    “…………”


    沈穆時無語,冷哼一聲甩了甩手臂,衣袖颯颯擺動。


    “殿下這表情好可怕,臣妾知錯了,改日必當向太子妃負荊請罪。”


    千顏瞧太子真的動了殺氣,吐了舌,連忙低頭請罪。


    千顏心裏苦,殿下萬般疼愛太子妃,那太子妃自然也是她的主子,她怎麽敢真的得罪主子?


    明明是殿下要她演戲演的真一些以免露出馬腳,怎的現在倒怪起她了?


    真是神仙鬥法,凡人遭殃。


    沈穆時斂下了殺氣,滿心滿眼全是雙雙幽怨的眸子。


    不是跟她說過嗎?蕭諾雪是千顏扮的,怎麽還是上了當!大笨蛋,笨死了!


    “以後別去招惹太子妃。她心思單純容易出差池,別給我惹麻煩,也別試探我,若有下次,你知道自己的下場……”


    半響,沈穆時冷冷的下了命令。


    “是,臣妾遵旨。”


    蕭諾雪嘻皮笑臉的答應,還不怕死的挽上了沈穆時的手臂。


    “你這麽想死嗎!車內隻有你我兩人,不必作戲!”


    沈穆時淡淡發了話,神色諱莫如深。


    突然間,蕭諾雪像是觸電似地彈開,猛的放開沈穆時的手臂再也不敢近身半分。


    “殿下真小氣,連點油水都不給臣妾刮來嚐嚐,還真的名副其實的柳下惠…….


    蕭諾雪嘟起嘴,佯裝嬌弱。


    剛剛太子用內力震開她的雙手,此時手臂麻木,毫無知覺。


    千顏撇了撇嘴,心知這是太子對她的警告,一時間再也不敢胡來,默默的窩在角落一動也不敢動。


    馬車一路飛馳,尚未抵達蕭府還離著半條街,沈穆時便聽到遠處萬鞭的響聲劈裏啪啦響個不停。


    有家丁三三兩兩的在街道上敲鑼打鼓,扯著嗓門大聲囔囔著:


    “太子殿下偕蕭家千金迴門囉!”


    “太子殿下偕蕭家千金迴門囉!”


    路人紛紛駐足圍觀,指指點點,惹得沈穆時眉頭微皺,滿臉的鬱悶。


    蕭諾雪嘻嘻一笑,悄悄靠近沈穆時低聲稟告道:“殿下莫惱,禦史大夫越是招搖,越易於玩弄鼓掌.......”


    沈穆時不耐的抬手,示意千顏退下。


    他自然明白,今櫻花國就是逢場作戲且還有別的事要辦,否則他也不會赴蕭府探病,這點小事他還是能忍。


    他隻是擔心雙雙,一路上心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空蕩蕩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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