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洞房之夜應著的服儀與平日裏服儀並不相同。”周尚服又道。


    聽了這句話,雙雙的雙頰更紅,連耳也紅個通透。


    “咳,”斐尚儀清了清喉嚨,示意眾人不要再調笑:“李彤史,你開始吧。”


    李彤史輕展繪卷,輕聲說道:“敦倫之術可追本溯源至夏朝,其中繪卷赤色示之。赤以為貴,故大婚儀禮布置采用赤紅色,也有驅邪之意。但皇室稍有不同,其大婚袍服采明黃色。民間百姓燕寢怡情,生兒育女,皇室自當不例外,然血統關乎大統繼承,帝王後宮嬪妃繁多,為立正統,侍寢也由彤史所轄之女史來紀錄。嬪妃責之重,主要為誕下皇子皇孫,鞏固皇權。未來陸姑娘為太子妃時,自當盡力而為。”


    聽李彤史正經八百地談介紹,雙雙才鬆了一口氣。


    隻見李彤史指著繪卷上給她看,繪卷上其實並無過分的圖麵,隻是正常愛侶之間溫情脈脈的畫麵,但雙雙偏偏剛緩過來的白玉溫潤的臉頰,又一下子被吊的老高,麵紅耳赤,就像是一塊隨體溫變色的紅玉,光彩奪目,綻著異彩。


    斐尚儀訓練雙雙十數日,深知雙雙出身顯赫家族,教養得宜,稍一提點,即是儀態萬千、雍容華貴,氣度上自是不必費心。


    而外貌上雙雙豐豐潤潤的鵝蛋臉,稚氣未退。唇紅齒白,鼻梁高挺,眉眼明亮如倒映天雲色的深潭,眸中水波流轉,含情帶俏,淺笑起來誘惑異常,卻又水靈如太湖般清澄不帶點塵煙。


    暗自斟酌,果然人家絕色,難怪皇太子會看上她。


    隻是,東宮還有一個小霜,不知誰高誰低。


    思即小霜,斐尚儀又是一歎。


    那時她尚未登上六尚之首還是個管事嬤嬤,當時她見到小霜麵相,鳳眼如斯帶桃花,慵懶魅惑,噱唇如鳥喙含水澤,豐美欲滴,令人垂涎,鼻梁小巧致,巴掌臉蛋下巴尖細,雙頰潮紅,雖未即母儀天下之貌,卻楚楚可憐,令人不忍苛責隻想憐愛一番。


    因此小霜時常犯些小錯斐尚儀雖是管事嬤嬤,但她看出此女必定不是池中之物,且太子對她青眼有加也不敢隨意處罰,僅是訓斥。


    哪知小妖好大的本事,直接勾引太子,雖然隻是個婢女卻得寵數年,經久不衰。


    眼前這位,眼神澄澈通透,個性純真的太子妃,在東宮如何應付小霜,如何應付以後會越來越多的侍妾呢?裴尚儀心中不免感歎起來。


    思考許久,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斐尚儀向華尚寢、周尚服使了眼色。


    華尚寢此時才展開笑容說道:“斐尚儀、周尚服、李彤史及我在宮中負責禮儀、服飾、侍寢事宜,紅羅帳中無論發生什幺事,我們都會知曉。今日見太子妃溫柔如水,自是願意為您效力。往後,希望太子妃與太子琴瑟和鳴,為皇室多添幾位正統皇孫,以固大統。”


    雙雙這才聽出她們幾人是在向自己示好,心下一驚。這算是表忠心嗎?


    她都還沒與太子成親,她們已紛紛改口稱自己為"太子妃"了。


    看來這後之路不好走是真的。


    那日她步出自囚禁數日的閨閣那刻,便已認清自己的重責,既不能逃,那就麵對吧。


    陸家全族上下為了保她無生命之虞,殫精竭慮、出謀劃策,那她必保陸家老小一生無憂。


    雙雙盈盈站起,對幾位女官福了一福,幾位女官正要站起阻止她行此禮時,雙雙綻出親和的笑,淡淡說道:“雙雙謝謝各位姑姑的心意,他日必將湧泉以報,但雙雙有個問題想請教各位,太子殿下........他.......他有許多嬪妃嗎?”


    她從沒想過爭寵,但如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沒有迴頭路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啊。


    “沒有的事,太子殿下至今沒有任何侍妾,但以後肯定會有很多嬪妃侍妾的,待來日太子登上皇位,後宮爭寵的女人會越來越多。”周尚服淡淡說道。


    斐尚儀垂眸歛目一語不發,華尚寢也是毫無嘻鬧之意,隻是帶著淡笑看著雙雙。雙雙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幺,隻能點點頭。


    爭寵,是了,她差點忘了皇上的後宮都是佳麗三千。


    陸家皆是一夫一妻,從未討過偏房也未納過侍妾。


    雙雙自小備受寵愛,雖然陸老太爺嚷著雙雙要鳳儀天下,但也是玩笑罷了,


    但女大當嫁,隻要嫁給有些權勢的家族必定是三妻四妾。


    除非是尋常百姓家,一世一雙人的願望才有可能實現。


    如今,她的狀況超乎所有人的預料,不僅是和其他女人爭奪夫君,而且還是數十個,數百個!


    雙雙愁眉緊鎖,不知該如何是好。


    斐尚儀凝視著雙雙,心裏暗歎,身在後宮多年,早就變得世故圓滑才能當上六尚之首,深諳謹言慎行、明哲保身之道。


    她們幾位不是什麽良善之人,考慮陸家勢力龐大才決定要幫她,算不上效忠。


    所以她們剛剛並沒有提點她關於太子和小霜的事情,畢竟,誰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能笑到最後,那她們能幫陸雙雙的,也隻有這些。


    柳若梅與雲秀公主進香後迴到府裏已是申時六刻,女官們都離府迴宮了。


    隻剩下一個雙雙麵色微紅地呆坐在庭園的小亭裏。


    還好已是六月中旬,天氣已轉為炎熱,雙雙隻顧發呆也不知道迴房,不然吹這樣久的晚風定要著涼。


    柳若梅遠遠喚了幾聲,雙雙皆沒有迴應,直到兩人趨前,雙雙才大夢初醒,急急站起來施禮。


    柳若梅奇怪地探了手拉住雙雙問了句:“怎麽迴事臉這樣紅?可是中暑了?”


    “娘,我沒事。”雙雙躲開娘親正要撫上額頭的手,像是心虛什幺似地低下了頭。


    “咦?是嗎?”柳若梅雖是疑惑,但也沒多問。倒是一邊的雲秀公主開口了。


    “如何,今日中女官教導了什幺禮儀啊?”雲秀淺笑而問。


    沒想到這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語讓雙雙的雙頰又轉為赤紅,眼神閃爍,隨即低頭不語。雲秀一見雙雙這表情,嘴角的微笑漾了開來,了然於心。


    但柳若梅不能理解這微妙的氣氛,更是疑惑問道:“怎麽了?表現不好還是哪裏不對了?被責罰了?她們欺負你了?雙雙,你說話啊!”


    禁不起娘親一再追問,雙雙隻得答道:“不……不是……,娘,您不要再問了…….”


    雲秀公主忍不住笑出聲,輕輕握住柳若梅的手拍了拍:“弟妹別擔心,雙雙今日怕是看了羞羞的東西。”


    柳若梅一聽,雙頰倏地飛紅,又立刻望向雙雙,隻見雙雙低著頭不肯說話算是默認,她喃喃道:“此時,娘親才真的感覺你要出嫁了呢。”


    一整個下午到睡前,雙雙腦袋裏就這樣不停地迴放著那一卷卷春繪圖,雖都身著服飾,但雙雙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得神思,浮想聯翩。


    當晚,雙雙就做了夢。


    夢中,她依舊在織錦園的大霧中撞見了太子沈穆時,但與現實的情況不同,沈穆時輕輕地擁住了她,淺笑看著她,眼神妖異狐媚,讓她心跳加速,似乎又聞到他那股淡淡的薄荷香氣。


    轉眼間,便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緊扣,她驚唿連忙甩開,他卻輕挑起她的下顎溫柔蠱惑道:“你忘了,你本來就是我的妻………”


    接著他的大手又脫去了她的繡花鞋,握在手中。她僅著小襪,臉灼燙如火,羞叫:“還不快把鞋還給我。”


    他猛地鬆開了手,半身隱入雲霧之間,笑道:“想要取迴你的鞋,那就跟我來。”


    她聽他這樣說,跟著他身後追著,總是追不著。瞬間,場景便轉換至他斜臥在床榻之上,支手撐著頭嫵媚的笑著。。


    她緊張得口幹舌燥,想要奪門而出,無奈他似施了妖法一抬手,自己就到了他得懷裏,他一手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間輕輕笑道:“你想當我的太子妃嗎?”


    他的臉離她好近,像是要吻她。


    她羞赧地閉起雙眼,沒有迴答。


    突然間,他語調一變,冷厲地說:“就憑你也想當太子妃!你這個細作!我一定會殺了你!殺了皇後!”


    她一驚,睜開雙眼


    哪還有沈穆時的身影


    隻有自己躺在床上,身上都被冷汗浸濕了。


    而窗外已透著白光,天將大亮。


    八月十五,黃道吉日。


    陸家千金即將入主東宮為太子妃,這可是大喜事,可眾人卻沒有見到陸家有一絲絲嫁女兒的歡天喜地。


    燃了鞭,震天炸響,卻在秋風中顯得有些蕭瑟。兩側民眾爭相擁擠圍觀皇室娶親,卻未見到太子來迎,隻有太監總管李春堂帶著一幹人馬接陸家千金入宮。眾人紛紛議論不休:


    “看來陸家千金不得太子中意呢!”


    “可不是嗎!你們不知道吧?聽說太子的東宮早養著一個女人了,礙於身分低賤才沒有立為太子妃!”


    “嗬!還有此等奇聞?那陸家千金進了宮,不就等於進了冷宮嗎?”


    “真是可憐……”


    “若是嫁給普通人家或許會好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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