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迴到村莊裏,三五斤已經醒了,正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人。


    他不敢進山,就隻能在村莊附近轉了一圈又一圈,直看到馮大爺和徐蔚然一前一後迴來的身影,才鬆了一口氣。


    “師父,一大早是去哪裏了。”三五斤走到徐蔚然身邊,帶著點抱怨說。


    他昨日裏受到的驚嚇刺激太多了,以致於夜裏太過疲倦,向來早起的人竟然都沒有發現身邊師父離開。


    徐蔚然拍拍他的肩膀:“隨著大爺去山上走了走。”


    大早上去那邪門兒的山上逛?三五斤張了張嘴巴。


    徐蔚然突然對馮大爺說:“大爺,還有一事相求。”


    馮大爺將燈籠扔給大黑狗,迴頭看向徐蔚然。


    他拱拱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不知這村子裏有哪些是無主的房子,我們師徒二人大概會在此地待上一段時間。”


    馮大爺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不出去了?”


    “不出去了。”


    “那行吧。”馮大爺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從出生就一直生活在這裏,一直堅信老林山是一座有靈性的大山。


    大山會吸引與之有緣的人前來,反而,那些與此地無緣的人是如何也進不來的。


    “村子裏的房屋大多數都沒人要了,年久失修,有些屋子早就不能住人了。你們要是真想留下,村莊入口那處,就在桃花樹斜對麵的那個小院子,收拾收拾還能住人。”馮大爺一瘸一拐走在前頭帶路,三五斤扭頭跑迴到屋子裏,將東西一股腦兒塞進包袱裏,又小跑跟了上去。


    馮大爺領著師徒二人來到了這個院子前,果然如他所說,院子小小一個雖然雜亂,但屋頂門窗都還是好的。


    推開木門,撲麵而來的灰塵嗆得三五斤直咳嗽。


    他一邊捂著口鼻,一邊將屋子內所有門窗都打開,讓陽光都湧了進來。


    屋子內桌椅板凳,床板灶台都還好好的,隻要清理幹淨就能用了。


    徐蔚然彎腰打開小木櫃,裏頭還擺著幾個陶碗茶杯,就好似這家人剛搬走不久。


    “多謝您了,可真是幫了大忙。”徐蔚然對著馮大爺道謝。


    就這樣,師徒兩人在老林村住了下來。


    三五斤手腳勤快,將屋裏屋外都整理得幹幹淨淨,瘸腿的板凳歪斜的桌腿他都能修,甚至在院子裏開墾出了一小片田地,種下了馮大爺送來的菜種。


    雖然兩處人家,一戶在村頭一戶在村尾,可三人天天在一處吃飯。


    大黑狗熟門熟路,經常跑到這邊來曬太陽,馮大爺養的雞偶爾還會跑過來偷吃三五斤種的菜,將他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悠閑輕鬆的田園生活讓三五斤忘記了老林山裏虎視眈眈的兩隻虎精,成日裏隻想著種什麽菜養什麽牲畜。


    徐蔚然見狀,笑著打趣他:“看來你已經做好在這裏生活一輩子的準備啦!”


    三五斤一邊編製手中竹筐,一邊認真地迴答:“那咱們就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徒兒養師父老。”


    “哈哈,好啊!”徐蔚然大笑著,“你想養為師老,就先把你的廚藝練一練。”


    三五斤悶聲不吭地進了廚房。


    這一天清早,大黑狗的叫聲響亮,從村尾傳到了村頭。


    它叫了半天,一聲大過一聲,三五斤隻好披衣起身:“這狗今日怎麽這麽亢奮,叫起來沒完沒了。”


    隔壁,徐蔚然打開房門走了出來,朝著村尾的方向看去。


    那條大黑狗比尋常畜生聰明,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持續大叫這麽久。


    不多時,馮大爺牽著黑狗出現在了院門前,臉色不太好。


    徐蔚然迎上去:“發生什麽事了?”


    馮大爺皺著眉:“大黑從早上就開始叫,被我嗬斥也不聽。剛剛牽著他出了門才安靜下來,但瞧著很焦躁。而且它是朝著山的方向叫的,你看,這會兒還在不停打轉。”


    徐蔚然低頭看去,大黑狗明顯焦躁不安,頻頻朝著老林山的方向看去,且隻盯著一處看。


    “您懷疑……”


    “我懷疑是有外人突然上山了,大黑對陌生的氣息腳步敏感,這才一直狂吠不停。”馮大爺歎了口氣。


    三五斤驚奇地看向那條大黑狗,這畜生真有這麽厲害嗎?這山多大啊,有人進山它還能察覺到?


    馮大爺繼續說:“我從一大早就不心定,想去墓碑那裏瞧瞧,怕有個萬一,所以想請你們陪我走一趟。”


    “行,這就來。”師徒二人也來不及吃早飯,關上院子門就隨馮大爺上山去了。


    三五斤這還是第一次跟著馮大爺進山,渾身輕鬆得不行,就跟郊遊踏青似的。


    越往山裏走,大黑狗越是焦躁,好幾次跑太快差點把馮大爺弄丟了。


    樹林中風聲唿嘯,頭頂綠葉沙沙作響,徐蔚然耳朵一動:“有人!而且,還不少……”


    還真有人啊!三五斤連忙學著師父的樣子,凝神靜氣側耳細聽,還真讓他感知到了陌生人的氣息。


    “他們,好端端的來這深山老林幹什麽?”三五斤甚至還從中聽到了刀槍棍棒碰撞的聲音,“不是說這座山邪門兒,城裏的人都不敢上來嗎?”


    一聽還真有人,馮大爺急了,眼前不遠處就是墳塋所在之處,他怕那些人會打擾到下麵的沉睡之人。


    他快步往前走,反而被裸露的樹根絆倒,三五斤幹脆上前將馮大爺背起來,跟隨著師父快速朝著墓碑處趕過去。


    那群人不算少數,粗粗數來也有二十來個,且個個都是身強力壯的年輕大漢,其中還有個身著道袍手裏捧著輪盤的道士。


    “胡老爺說是要處理異常之處,這玩意兒算不算啊。”其中一個年輕男人用手裏木棒敲了敲墓碑,他不識字,也看不到墓碑上寫了什麽字。


    道士看了眼:“瞧著倒像是墓碑,可上頭又沒有字。且這老林山陰森怪異,柳城十幾代人都不敢靠近,更別說在這裏埋祖墳了……”


    他沉吟片刻,想起胡老爺的囑咐,便道:“毀了吧。”


    另外一個粗布麻衣的男人應聲,提著大錘子朝墓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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