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遑羅留在攝魂珠裏的一縷殘魂,嘉青可以靠著那股氣息追尋他曾去過的地方。


    就是鼻子天上地下超級靈的狗狗。


    按照大雁的原話來講。


    “你為什麽要把見過的鬼都畫下來?”大雁趴在老虎背上百無聊賴地問。


    嘉青正蹲在一塊石頭前,手持本子與筆,專心致誌地繪畫著。


    在他正對麵,坐在石頭上的,是一隻體型不小的貓咪,它眯起眼喵喵叫,屁股後麵狐狸尾巴一甩一甩顯得它心情很好。


    本來二人打算在中午之前翻過這座山,結果這隻長著狐狸尾巴的貓咪跟了他們一路,怎麽也甩不掉。


    “哦~首陽呐,道長是不是好事將近了?”大雁掐了根草,上下甩動逗著貓咪玩兒。


    收了最後一筆,吹幹墨跡,嘉青將書放入懷裏,視若無睹道:“走吧。”


    大雁從白虎背上翻了下來,兩三步跳到嘉青身邊,一邊走一邊說:“你是不是怕找不迴黑書被責罰,所以幹脆將自己見過的都畫下來,自己畫一本黑書交差啊。”


    嘉青目視前方,不給任何反應。


    “誒,你這人看著應該官職也不低啊。瞧你這實力,起碼是在十殿之內任職的,嗯…除了那幾個閻王爺,和那個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帝,沒幾個敢罰你的吧?”大雁摸著下巴思索。


    嘉青一頓,微微撇過頭看著大雁:“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害,人在陰界走,哪幾個是上頭大佬惹不得的,還是要記住的。免得到時候碰見了得罪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大雁勾了勾手指,悄聲附耳,“我聽說那位大帝好些年沒露麵,都是他的手下在管著陰界輪迴諸事,有人說那個大帝老的動不了了不知道窩在哪個旮遝角呢。再說黑書丟了這麽些年也沒找迴來,大帝任期快到了,沒解決好這個問題他也不好意思把這爛攤子扔給下一個任期的吧?”


    嘉青扯起嘴角嗬嗬笑了幾聲:“黑書丟了是因為誰?”


    大雁閉嘴。


    “我倒是也好奇,你一個小小倀鬼,生前該是何等身份,竟然和黑書扯上關係,還能助得遑羅得手。”嘉青學著她摩挲下巴的姿勢,拿眼睛去看她。


    大雁扭頭就要走。


    “我奉命在外探查黑書下落,若是上報去查當年遑羅身邊接觸過的人應當不難,一個個查,總能查出你生前身份不是?”嘉青平淡而輕飄的聲線一絲一縷鑽進大雁的耳朵裏,搞得她不僅耳朵癢牙也癢。


    大雁扭頭扯出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容,拱了拱手:“看來道長當真位高權重,我這鬼也沒多想打探別人隱私,隻是心裏知道該恭著敬著道長就夠了。”


    我敬著你不多說,你也別再打探我的身份了!


    嘉青悠悠收迴視線不再言語。一路上他發現大雁見識不凡,所見所聞都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五,現在就連地府上下官職都如此清楚,實在是叫人好奇她究竟是何身份。


    但就如大雁所言,她不試探他,那麽他也就不多開口了。


    想要知道的總會有機會知道的,這世上是沒有秘密可言的。


    下了山,不遠處就是一條平坦寬闊的大道,連接著此處必經之城——重夜城。


    大道上行人眾多,來來往往有行商的有送貨的,兩旁擺了許多歇腳喝茶的小攤子。由此不難看出這個重夜城還是挺和平繁榮的。


    大雁本是鬼魂之身,敢在大太陽底下亂晃的阿飄。白虎又在身上使了個小法術,隱匿了身軀。


    在旁人看來,是隻有嘉青一人背著算命幡在悠哉悠哉閑逛。


    大雁從這個小攤子看到那個小攤子,一會兒摸摸這個聞聞那個,好奇得不得了。


    嘉青默默看著她同尋常人一般的動作,半晌,移開視線。


    大雁正站在一個賣飾品的小攤子前,學著身邊幾個小姑娘,伸出兩根手指捏起一朵絹花,別在發間,又捧起鏡子左右晃動腦袋欣賞。盡管她的絹花與鏡子並不存在。


    忽然眼角掃到某處的時候,濃烈的色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大雁定睛一看,繼而愣住了。


    離著城門不遠處一塊木牌子上蹲著一個人兒,一身白衣,麵色潔白,手裏提著一個喜氣的大紅燈籠,對著每一個路過的人露出笑容。


    可無一人注意到他。


    那是正常的,大雁視線緩緩下移,就在人兒的腳下地上,隻有木牌子的黑色影子。


    大雁迴到嘉青身邊,扯著他的袖子叫他往那邊看。


    “你看那個,那個不是…”


    嘉青冷淡的目光順著她的指引看去,幾乎沒有猶豫地點點頭:“是疫鬼。”


    大雁咂舌,看著不遠處城門口上邊碩大的幾個字,頗有幾分可惜的語氣:“那不是……”


    “管好自己,要進城了。”嘉青掏出路引,朝進城排隊的地方走去。


    進了城裏,街道兩旁熱鬧的情景更是讓人直觀的感受到這座城的欣欣向榮。


    在一處茶棚裏坐下歇腳,嘉青又取出珠子細細觀察。從珠子裏延伸出一條細細長長微不可見地光線,大雁順著光線那頭望去,遠遠指著東邊。


    嘉青凝視著東邊許久,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同。正好老板提著茶壺來給他續茶,嘉青幹巴巴開口:“這位老板,東邊有什麽?”


    “東邊?”老板摸了摸下巴,“你說城東吧?也沒什麽特別的,那頭都是城裏富貴人家的宅子…哦對了,城主府就在那兒呢。”


    盡管聽著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嘉青依舊點頭道謝。


    大雁趴在桌子上眨巴著眼睛問:“難道這還和城主府有關係嗎?可我剛剛聽隔壁桌的人說現任城主才二十出頭呢,去年剛成的親。”


    “去了不就知道了。”


    大雁似懂非懂地點頭,又想到蹲在城外朝人笑的疫鬼,拉著嘉青的衣袖道:“那你就是要去見城主了唄。城外那個壞家夥你可要提醒城主多多小心啊。”


    嘉青不為所動:“天命皆有定數,吾等不可隨意插手。”


    “就提醒一句怎麽了嘛!再說了你不就是個道士嗎,幹得本來就都是泄露天機的事。”大雁站起來拉扯著嘉青的袖子嚷嚷。


    “多言一字,命數皆改。”


    大雁說不過他,幹脆扯著嘉青的袖子又扯又跳,嘴裏不停喊著“我不管我不聽反正你就是要跟城主說”。


    而在旁人眼中,嘉青坐在凳子上穩如泰山,他的左手衣袖卻抽風了一般上下飛舞,一會兒扭成麻花,一會兒繃直成一塊布一樣。


    這也沒刮大風啊?


    隔壁桌的人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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