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趙大人一向在臨危之際,表現得淡然。


    但是如今。


    未免也單眼的太厲害。


    劉全還在不明所以。


    卻之間,有人過來稟報趙忠卿。


    “報,趙大人,巨炮拆卸工作正在進行中,特地來向您問清楚,運往何處。”


    “直抵古道口前五十裏處,待到進入射程範圍,即刻發射,不得有緩。”


    說著。


    見趙忠卿看向自己,還不等劉全反應過來,便接下了這個任務。


    “劉全,今天沒有讓你立刻迴家,也是又要事,咯,這件事就交給了你,全權負責巨炮的運輸工作,在距離古道口五十裏範圍外停下,進行大炮的架設準備工作。


    待到一切準備就緒,立刻發射古斯塔夫巨炮,一刻都不能有緩。”


    “啊?!”


    懷疑自己聽錯了的劉全,尷覺到極不可思議。


    他走上前,恨不得貼在趙大人的麵前,把剛才的話在仔仔細細聽個清清楚楚。


    當然他之所以這麽意外。


    實在是沒有想到。


    趙大人不派遣兵力過去和古道口外的七十萬義軍進行裏外夾擊。


    而是選擇了再次使用古斯塔夫巨炮。


    古斯塔夫巨炮確實厲害,使用這個巨炮,也能夠最大程度的減少人員的傷亡,和戰爭成本,對於現在千瘡百孔經濟崩潰的京城,是最好的辦法。


    隻不過因為巨炮的殺傷力範圍,在毀滅古道口的同時,也一定會毀滅掉他周圍的一切,洋人,還有……各省義軍。


    趙大人是不是糊塗了。


    劉全嘴唇微微啟開。


    要吐出的字都已經擠壓到了嗓子眼。


    “你隻需要照著本大人的去做就好了,對著古道口,放,無論任何人,任何物在哪裏,放!”


    聽到趙大人鏗鏘的話語。


    劉全心裏也明白過來,迴過味來了。


    這是要一招通殺啊!


    無論是洋人,還是各省的義軍,都死!


    趙忠卿的心狠手辣的程度,驚的劉全整個人仿佛沒了靈魂一般,在簡單的迴應之後,慢慢就要抬腿走下階梯。


    這是一個肮髒的活計。


    趙大人交給自己會不會到時候,輪到天下人責罵的時候,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頭上堆,會不會把他劉全推出去當替罪羊。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


    越想越後怕的劉全幾次攙扶在階梯旁德白玉石柱。


    他很想現在就扭過頭去,問趙大人一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趙……”


    “劉全,你放心,巨炮放出是本大人的命令,與你無關。


    屆時天下人責罵起來,我趙某人一人承擔整個責任罷了,大不了,咱退位讓權,隱居故裏。”


    劉全剛欲張口阻止的。


    但很顯然,趙忠卿對自己的後路已經有了明確的規劃。


    搶在劉全規勸的前一頭,繼續道:


    “咱這些年辦下的讓人不恥的事太多太多,如今古道口一戰之後,想必,天下再也不容於我。


    本來就罪責滿身,在多加一條又有何妨。


    劉全,你太年輕了,沒有從我的位置出發。


    那古道口聚集的真的是來救援的援軍嗎?”


    一句話。


    嗆住劉全,同時也讓的內心發起同樣的疑問……真的是來救援的援軍嗎……他們,亦或者是豺狼?


    “人類社會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充滿了利益的社會。


    我利用他們,來牽製住沙皇俄國的十萬雄兵,他們也利用我的全國集結令,從而名正言順發展自身勢力,在理所應當的來到這北京外。


    他們所覬覦的一直都不是什麽狗屁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位,而是這……”


    扭頭看向身後漆黑陰冷的皇位。


    “而是這,代表著華夏最為至高無上的權力。”


    “都隻看得到皇位表麵的光榮華耀,卻不知道,坐在上麵,常年的孤寂和陰冷,身邊的賊人太多,陰謀太多,需要麵對解決的困呐也太多。


    我知道動用古斯塔夫巨炮無差別轟擊那古道口不是一個好辦法,不是一個人道的辦法,但卻是目前唯一的可以快速解決問題的辦法。


    即便苦想數月,我仍然未能夠想到一個比這個辦法還要好的辦法,沒有……”


    “數月……”劉全不由得心中一愣,雖然他沒有扭頭看向身後得趙大人,卻從內心感到到了對方的可怕之處。


    數月……也就是說趙大人從數月之前就在開始布局,數月之前就想到了如今古道口的情況,如今七十萬義軍聚集古道口虎視眈眈的情況,而解決辦法他早已經想出。


    這太可怕了……太太可怕了。


    人們常說聰明人是走一步看十步,趙大人是走一步看了至少二十步。


    不!


    或許,從落子布局的那一刻開始,整個棋局,趙大人就已經了然於胸,預知所有後果。


    “劉全,別多想,我辜負了天下人,卻也從來沒有辜負你們主仆二人,這,你是知道的。”


    劉全抬起原本沉重的步子,頓感輕便了起來,一縷燦陽打在眼角,晶瑩的淚珠滑落,順著滿是褶皺的麵頰,滴答,滴落在白玉階梯上,轉瞬消失不見。


    就和身後的趙大人一樣。


    當劉全迴頭想要說說什麽解釋狡辯一下剛才心裏不是那麽想的時,身後的趙大人已經沒了身影。


    “大,大人。”


    哆嗦著的劉全一步顫,向著正在現場運載古斯塔夫巨炮的地界過去。


    從這一刻開始。


    他仿佛一切都明白所有。


    怪不得自家老爺自從上一次和趙大人耳邊耳語一陣後,出了京城,一路上都是心不在焉。


    想必他當時是第一個聽到趙大人的這個計劃的,從聽到的那一刹那, 心髒接受不了,甚至可能和自己一個想法, 想要反駁和阻止這個計劃的誕生。


    ……


    京城東門外。


    轟隆隆的震耳轟鳴聲,仿若雷霆,把街道上正在叫賣貨物和逛街額百姓,全都沒了興致。


    “去去去,收攤,騰出道路來!”


    還不等百姓反應過來。


    官府兵就已經來到這條通往東城門的街道上進行相應的肅清工作。


    \"都讓開,讓開!耽誤了巨炮出城,你們都受極大罪。\"


    聽到聞名華夏的古斯塔夫巨炮要被運輸出城。


    在場的老百姓也紛紛是翹首以盼。


    “我去,沒想到咱們那巨炮也有出城的時候了。”


    “自打巨炮製造成功以來,從來沒有出過京城呢。”


    “聽說那玩意,高百米,重萬噸,這家夥要是運輸出城,指不定費多大功夫。”


    “切,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古斯塔夫巨炮可以拆卸,再用專門的板車運輸各零部件,待到目的地後,組裝拚接即可。”


    “軍爺,這巨炮是要運輸到哪裏啊。”


    “是啊是啊,是不是去打洋毛子得,不過未免太大陣仗,洋毛子都已經強弩之末了,隻需要在等待等待,待道關外得七十萬兵丁攻城, 一切還不迎刃而解。”


    “去去去,你懂什麽,這巨炮這麽厲害一旦運輸到前線,對於任何戰局都是毀滅性得打擊。


    想想看隻需要一炮就可以滅掉所有洋人,幹嘛還要動用京城得軍隊還有關外得七十萬大軍人得性命去和洋人肉搏?


    能用大炮解決得事情,就不用人命,這才是趙大人一向行事作風。


    最小得代價,換取最大得利益,最完美得成功。懂不懂啊你,像你這種人永遠不可能懂得趙大人得眼界和格局。”


    轟隆隆~


    隨著大地的震顫。


    引得街道兩旁的百姓是紛紛踮起腳尖,向著遠處卡出。


    隻見一輛輛鐵板車上,運載著炮管的零件,緩緩向著這裏行駛過來,朝著敞開的東門位置。


    走在最前麵的,運輸這巨炮的炮管。


    “好家夥,這炮管。”


    “大家都站遠點。”


    好在京城的道路已經體現進了擴寬,不然運輸車是根本過不去的。


    劉全是在隊伍的最前頭的。


    在引領和指揮整個運輸巨炮的隊伍向著城外開進的同時,還不忘命令人嚴密封鎖消息。


    因為在他看來。


    巨炮的消息流出,隻會讓駐守在古道口的十萬洋人有所害怕,從而逃離。


    這是和趙大人計劃有違悖論的。


    “下令,所有人不得出城,嚴密封鎖消息!”


    劉全大聲宣布自己的命令。


    但很顯然。


    他遲了些。


    再說。


    即便京城控製的好,但也難保途中,總不能與堅韌就殺。


    對此劉全也是極為苦惱。


    需要巨炮入駐古道口五十公裏邊緣位置,更需要洋人不逃離,這本身就是一個互相矛盾的事情。


    大炮……這麽一大尊的巨炮。


    雲輸這個大家夥,大地都在顫抖,流言就像洶湧的巨浪,攔都攔不住。


    “趙大人……真是苦了我,這巨炮開進古道口都成公開的秘密了,還怎麽讓轟殺洋人啊。


    難不成洋人知道巨炮在前進,還待在原地等待嗎?”


    ……


    “等?等你娘個頭!”


    古道口城牆上,簌簌的冷風吹過,時節已經到了酷暑,但這涼風卻並不能讓此刻已經火上房的約德爾大公爵有絲毫的涼爽之意。


    這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


    他還沒有搞明白為什麽聚集在關外的七十萬攻城部隊,為什麽駐紮在原地,停止了對他們的攻城行動。


    卻在下一刻,得知了京城的巨炮畢竟。


    所以,也就是,趙忠卿倒反天罡,給他來了個兩麵夾擊。


    京城內正在開來的那大名鼎鼎的古斯塔夫巨炮,還有古道口外這又暫停攻擊的七十萬大軍。


    “該死!”


    約翰金一拳頭砸在城牆的牆壁上。


    此刻擺在自己麵前的已經沒有選擇。


    待在這裏,死路一條。


    身後京城過來的古斯塔夫巨炮可是駭人的存在。


    英國人約翰金本來是從京城內想要一路向山海關撤退的,卻因為京城派遣出來的那股用囚徒偽裝的罪犯,所裝扮的軍隊咬住。


    無奈之下。


    約翰金隻能集合大軍,企圖一舉殲滅身後窮追不舍的京城隊伍,但伴隨著大軍集結完畢的同時,是頭頂上,落下的巨大的炮彈。


    一炮。


    一切仿佛從來都沒有來過。


    留下的隻有灰燼。


    這還是擺在自己麵前的,更為恐怖的是之前留言聽說的,關於範家的故事。


    “這古斯塔夫巨炮是姓趙的從我們沙皇那裏騙去的所有銀兩所製造而成,沒想到這個該死的家夥,今天要用在我們身上了。”


    “大公爵,我們要不要派遣出一支部隊,前去搗毀巨炮組裝。”


    “這貌似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大公爵,您拿個主意啊,總不能放棄古道口,從那七十萬大軍中衝出去……”


    話音未落,還沒說完,屬下已經從約德爾大公爵的臉上得到了答案。


    他們的大公爵,真的要采取硬突圍的辦法了。


    “不用說了,我亦已決,突圍,正巨炮落下之前,突圍,不惜一切代價!


    能走多少人走就走!


    我們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隨著時間的消逝,圍堵我們的包圍圈會愈發的嚴實!


    到時候,真就是裏外固若金湯,我們想走都走不了了!


    傳!


    本大公爵命令!


    中午飯提前,吃八分飽,馬兒的草料也喂足了,火槍也都給好好擦,午時過後,全員突圍!!!”


    約德爾大公爵在說完此話的時候,整個人仿佛都如釋重負,這句話,這個決定,憋在心裏實在是太久太久。


    如今形勢所迫,他已經不得不做出決定了。


    這不是自己的決定,而是整個形勢下所必須做出的決定,換做任何一個人能在自己這個位置,當下的處境下,都得做出這樣的決心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如今手上已經沒有籌碼,加上局勢反轉,和姓趙的進行和談,簡直就是妄想,自己早該放棄這個可笑的想法。


    “各位,你們說,咱們能過迴去多少人?”


    約德爾大公爵語重心長的同時,轉過身看向城外已經聚集了七十萬躍躍欲試的兵馬,感觸良多。


    雖然藍色馬甲士兵,最強的趙忠卿的嫡係部隊,已經撤出來第一梯隊,但整個七十萬的大軍並沒有停止何為。


    他們隻是放棄了進攻,但包圍圈依舊嚴實。


    到底哪裏有缺口。


    可以讓他的十萬大軍用最小的代價,走出華夏這片土地呢……


    約德爾大公爵抓耳撓腮。


    忽然,他貌似想到了什麽。


    義軍之中,那個名叫陳禿子的家夥,曾經幾日前,還私下寫過書信給自己,雖然隻是簡單的問候。


    但足可以見此人對自己的敵意並不大。


    而且據自己所知,這個名叫陳禿子的家夥,他的實力,在整個義軍隊伍都是當頭的存在。


    若是能有足夠的利益,讓他為自己開出一條逃生之路,倒是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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