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村子,整整消失了三天,縣衙層層上報,天啟皇帝派了欽天監的幾個道人來調查,等趕到村口,鬆竹古園又好好的在那了。


    “說來有趣,那幫人起初以為縣衙謊報,直到發現村裏人口大幅銳減,才在村裏做了幾場法事,匆匆離去。”


    “過了又八十年,是清初時期了。


    鬆竹古園也成了遠近聞名的大村子,戶籍三千人,牧童黃牛,望眼所及之處都是田畝炊煙,可惜我又死了。


    這一次,村子消失了四天,族人陪葬了八百多,反抗者跟我的血侍們自相殘殺。


    我清洗了剩餘之人的記憶,讓他們隻當村裏一場瘟禍。”


    “第三次,死了三千多人,這次不隻是村子裏的人了,附近鄉鎮也有人無端暴斃。”


    “第四次,是一萬兩千多人,那時的濱城還不叫濱城,叫穗陽。”


    “附近的三鄉四鎮,大半的人暴屍荒野,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死因。


    由於太過詭異,此事在史書中甚至都沒敢留下痕跡。”


    “此後,傳言鬆山邪性至極,底下鎮壓了了不得的東西。有一些和尚道士來此布了驅邪鎮煞的大陣,以為這樣就可以相安無事……”


    突然,陳欽打斷老鵝的自述,死死咬著槽牙,“別胡扯了?快告訴我你到底想得到什麽,你又究竟是什麽東西?”


    老鵝茫然道:“得到什麽?


    因為我是愚公一族的子嗣,我生來就要守護聖山,並無所求。


    曆史長河的演變,極可能會讓族人們忘記始祖來此的使命。


    因此,必須要有像我這樣的守望者存在,跨過光陰長河,將初心代代相傳。


    而想要長久的生命,難免需要一些犧牲。用族人的生命,暫時為我這具蒼老的身軀延長生命。


    這是迫不得已的,我也早就厭倦了這種永無止境的輪迴。


    至於我是什麽,我也許是人,又或者是妖,


    總之我是為了守護聖物。


    一旦它出了岔子,落在詭異或者喪屍異變體手裏,它們會成為有史以來最恐怖的超凡生物。”


    老鵝語出驚人,


    “快了,我已經嗅到了它出世的氣息,江北省人類命運的輪軌,會因此改寫。”


    “你隻有和我聯手,阻攔那三頭詭異的野望,整個鬆山基地,整個濱城才能有一線生機。”


    陳欽道:“聽著很恢宏,但先說點實在的,你是什麽境界?那三頭詭異,又是什麽境界?”【1】


    【6】


    【6】


    【小】


    【說】


    老鵝道:“我是四階,它們亦是四階。”


    也就是說,拉自己去送死是吧?


    陳欽警惕性拉滿,假裝沉思。


    此時此刻,羊皮紙出現異常。


    它像個彌留之際的老人,迴光返照,瘋狂閃爍。


    陳欽福至心靈,掀開袖口看了一眼,臉色大變。


    他毫無征兆的開槍,熾烈的子彈卻沒有攻擊老鵝。


    而是,偏了十萬八千裏,射入了承重的柱子之中。


    出人意料,那木柱沒有炸開,卻開始不斷剝落。


    很快,表皮褪盡。


    露出了裏頭的一具死屍。


    老鵝第一次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惱羞成怒道:“住手,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嘛?”


    陳欽充耳不聞,下一顆子彈,救陷入了紙糊的窗戶上。


    光影交錯,開始映現出一個個孩子的頭顱,表情扭曲,如哭似笑。


    陳欽對驚駭欲絕的秦詩謠道:“待會兒看到什麽,聽到什麽,你都不用害怕。”


    陳欽斜楞著眼,一邊繼續開槍,一邊幽幽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麽偌大的鬆竹古園,隻有這屋子最邪門。


    因為,這地方上上下下,都埋著屍體。


    地板,窗戶,門檻,土牆……”


    陳欽快速說著,躲開撲過來的老鵝,


    他每多說一個字,耳邊迴蕩的嘶吼和哀嚎聲就越響一分。


    屋子的震動也就越劇烈一分,最後簡直就是地動山搖般誇張。


    被獻祭的族人們,他們的怨念還未消散。


    所有的窗戶在這一刻都打開了,陰森森的冷風不停的灌進來。


    陳欽瘋狂裝彈、開槍,精準的落在每個角落,


    土炕碎開,露出了青銅色的巨鼎,上麵無數鐵刺橫勾,血跡斑斑。


    地板裂了,無數具早已腐爛的屍體,似乎被鎮壓了無數年。


    陳欽似乎看到了,看到那一場場夜色裏的屠戮與悲唿。


    天花板裏陡然伸出一隻腳,然後是整個身子,嘩啦啦吊了下來。


    這東西穿著藍色的袍子,看衣料應該是民國時期。


    長長的黑發,蕩來蕩去,


    連接天花板,吊著整個腦袋。


    那張臉全然血肉模糊,臉皮像是被人活生生的剝掉了,連眼睛都沒了,隻剩一個鼻骨。


    窗戶上的小孩頭顱們,咧嘴發出咿嘻嘻嘻的笑聲。


    這東西好像興奮不已,渾身骨骼扭動。


    然後像個瘋子般搖搖晃晃跑過去,它的四肢是殘破的,像是被粗劣縫製,骨頭和肉之間就有一層薄薄的皮粘連著。


    走路的時候,甚至有一部分血肉掉在地上,它被絆倒又爬起,


    隨手砍斷了自己的腦袋,抓起一個孩子的頭,就安在自己的脖頸上。


    新換的這張臉,很快變得麵容蒼老,滿臉皺紋,隻有一個鷹勾鼻子,尤為顯眼。


    它佝僂著身子,走路一瘸一拐,還有些咳嗽。


    它在老鵝和陳欽的注視下,閃爍在地板和柱子之間,在那一排排腐爛的屍體裏,為自己挑揀。


    老鵝驚恐地試圖去攔,卻被陳欽展開骨翼暫時抵擋住,為其爭取時間。


    很快,伴隨著骨骼粘合的聲音,它漸漸伸展身體,扭曲的四肢開始變得完整。


    最終,它的頭頂長出一把血肉畸形的傘狀物體,粘連著瀝青和羽毛,


    仰天長嘶,聲音像個咯痰的阿婆。


    陳欽揉揉眼睛,很難說清這東西的性別。


    看身形矮小像孩子,麵容蒼老似老頭,一身綢緞藍袍,咳嗽的腔調卻又十足像個老太太。


    陳欽恍然大悟道:“原來,傳說中的喜娃娃,遊太太,還有傘老爺,都是同一隻詭異?”


    老鵝怒吼道:“這重要嗎?你以為把這東西引出來是好事?


    老子要是死了,就會開啟第五次返生,這次至少要有五萬人給我陪葬,你就成了千古罪人!”


    陳欽拆穿道:“你放屁,你要真能隨便返生,還至於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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