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在兒子出門前還不忘叮囑,“若她得寸進尺,你也不用太客氣,大不了咱們也向皇上告禦狀,看那牧尚書還有什麽話說。”


    陸滄洲心想,娘這是婦人之見,墮胎藥的事本就經不得仔細推敲,若告上朝堂,隻怕不但不能把那女人請走,還會牽扯出些別的事情來。但他沒有多言,隻是點個頭後便跨出門,朝牧舒遠的院子走去。


    另一頭,牧舒遠正不慌不忙地喝著茶,等著陸滄洲上門談判。


    這期間薛嬤嬤趕來求見,見了她二話不說便跪下,請求少夫人讓她一起跟去莊子上。


    牧舒遠頗感意外,巧心和偉坤想跟著她很正常,但她卻想不到薛嬤嬤也想跟著她。


    “您可想清楚了,今日邁出侯府大門,我這輩子恐怕都不會迴來了,侯府的一切也再與我無關,您就算監視著我……也沒有什麽好匯報給老夫人的,所以不如留下的好,畢竟您也是她的人。”


    這話不隻聽得張椿詫異,薛嬤嬤更是驚愕的抬起頭望著少夫人,隻見她一臉沉靜地望著她,似是所有人的反應都在她預料之中。


    他們低估少夫人了,她果然什麽都知道。一直以來,大家對她的印象都是溫婉無害、不爭不搶,其實人家心中什麽不明白?隻是不說而已。


    薛嬤嬤把牙一咬,她豁出去了,立刻伏地磕頭請求道:“請少夫人收下老奴吧,現既已決定跟著少夫人,就沒什麽好隱瞞的了,老奴之前確實是老夫人身邊的人,過來服侍少夫人,表麵上說是要監視您,其實也是嫌老奴年紀大、不中用了,監視不過是個借口而已,您如今要走,再迴去老夫人也不會用我,我又一輩子沒有成親,若留下來,隻能等哪天兩腿一伸、一張破草席卷出去罷了。”


    牧舒遠聽後略沉思了片刻,才點點頭。“你說的這番話頗有道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想清楚,莊子條件肯定不比府裏,跟著我,也不見得就能安穩,興許還要吃更多苦,這樣你也願意跟?”


    薛嬤嬤趕忙迴答:“願意跟、願意跟!老奴在侯府呆了半輩子,也服侍過幾位主子,雖然跟著您的時間不長,但是在這段日子裏,老奴看得清清楚楚,您待我們下人真是極好的,從來沒給過誰臉色看,說句實在話,老奴活到這把歲數,其實也沒什麽大的要求了,隻求晚年能有個地方睡覺、三餐有著落,就心滿意足,老奴知道少夫人是個好心人,現在下定決心跟您走,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就請少夫人讓老奴跟著您吧!”


    說完,她又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深宅大院裏勢利眼的不止主子,連奴才也是,有本事的都搶著到正主身邊伺候去了。雖得得到的賞賜多,但每天勾心鬥角,算計來算計去,得勢還好,就怕哪天敗了,第一個遭殃就是身邊的奴才,她鬥了大半輩子,也沒鬥出個什麽名堂,現而今還遭到老夫人嫌棄。


    她已沒有了年輕時的鬥誌,不想再那樣下去,幸而遇到少夫人這樣的好主子,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這次機會。


    牧舒遠靜靜地望著薛嬤嬤,態度終於有所鬆動:“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你能接受有一個下堂婦的主子,以後再無侯府這般好的吃喝用度,甚至還有可能過著生活拮據的日子,依然願意跟著我,那就也去收拾東西吧。”


    薛嬤嬤聽到少夫人答應了,激動的眼眶都微微泛紅,她吸吸鼻子,抬起頭,急切地說:“謝謝少夫人,老奴真的願意,隻要能有一口飯吃,哪怕是粗茶淡飯,老奴也願意追隨少夫人。”


    牧舒遠聽到她的話,也頗為動容,親自過去把人攙起來。再次感謝以後,薛嬤嬤便趕緊起身迴房去收拾東西,而一旁的張椿則將所有事都看在眼中,用複雜的眼神望向薛嬤嬤開心離去的身影,再悄悄迴頭打量已經坐迴原處、慢條斯理喝茶的少夫人。


    卻不料少夫人卻突然開口,看著她笑咪咪地說:“這侯府也算沒白來一迴,起碼還能交到幾個願意生死追隨我的人。”


    “……”張椿低下頭,不知怎麽著,臉居然紅成了番茄。


    這時張林迴來稟報,說侯爺已經來了,正在院子裏等候,有什麽話在院子說便可,就不進屋了。


    牧舒遠聽了隻覺好笑。哎!對她竟防範竟到了這種地步,進屋是怕她耍什麽手段吃了他嗎?也罷,他既想避嫌,那她就成全他!


    隻要事情能辦成,其餘的都無關緊要。她相信他一定會來,因為他是那麽迫不及待的想讓她離開,而且隻要她提的條件不太苛刻,他也一概會答應下來。


    牧舒遠來到院中,隻見那抹挺拔冷漠的身影站得筆直,雙手負在背後,身邊還跟著大總管胡忠,這時候張林和張椿也站在侯爺身後,不避諱讓人知道他們是侯爺的手下了。


    “給侯爺問安,”牧舒遠朝他福了福身。


    陸滄洲轉身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眼神幽暗深邃。都到了這地步,她依然還是那麽冷靜沉著,甚至沒有一絲憤怒或者不滿表現出來,如此,倒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了。


    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女人,眼神太平和、情緒太穩定,這不像是一個受了天大冤枉、還即將被逐出府的下堂妻該有的態度。


    “少夫人有什麽要求,請提吧!”開口的是陸滄洲身邊的胡總管。


    牧舒遠看了胡總管一眼,再瞧瞧陸滄洲。他站在那兒,神情肅然,麵無表情,他不開口,卻隻是讓總管代他發言。


    牧舒遠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看在這也許是此生最後的相處時刻,也懶得與他計較了。話誰說都一樣,隻要結果能達成共識。至於侯府的人加諸在她身上的輕視和不敬,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若不能忍耐,早就爆發出來,不會等到今天。


    就當一報還一報吧,對於私自帶走陸家骨肉的事,她也很抱歉。但形勢所迫,她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在被別人厭棄的環境中長大,尤其那個厭棄他的人,還是自己親生父親,或者眼睜睜看著他對別的同胞兄弟姐妹好,這在孩子幼小的心靈中都將是無法磨平的傷痕。


    “這個……請侯爺過目,若侯爺看了覺得沒什麽問題,便抄錄一份給我就行了。”她自袖口中抽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胡總管將文件接過,遞予侯爺麵前。


    陸滄洲接過,打開一看,漠冷的臉色刹時轉為震驚。


    這分明是一封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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