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一咬牙,他低頭小聲說道:“五小姐請節哀,康嬤嬤沒了。”


    沐雪不可置信的看著夜一,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結結巴巴的問道:“夜,夜一,你,你在說,說什麽?怎麽,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最後一句話說完,沐雪好像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


    她淚眼婆娑的看著夜一,滿眼的希望,看著夜一沉默不語的樣子,她眼裏的光,漸漸消失,全身好似都被悲傷籠罩著一般,好像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光明。


    沐雪感覺此刻,她似乎身處在北極冰川之中,冰冷的冰水不斷的從五官灌進身體裏,凍僵了她全身的血液,她腦袋昏沉,整個思緒就好像也都被凍住了一般。


    沐雪已經聽不清夜一後麵又說了什麽。


    她的腦海中隻迴蕩著一句話:康嬤嬤不在了。不在了......


    夜一看著搖搖欲墜的沐雪,他第一次見到這麽脆弱的沐雪。


    夜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此時的沐雪。


    兩人沉默不過片刻。


    深井巷深處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霎時火光衝天而起!


    這一聲巨響震得兩人同時迴神,沐雪和夜一同時抬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是院子的方向!


    頃刻間,沐雪雙眼變得通紅,她眼中的怒火已經要噴湧而出!


    忽然,夜一猛地抬頭看向沐雪,滿眼都是震驚!


    沐雪周身的氣勢一變,瞬時,震得夜一忙後退兩步,才侃侃穩住身形。


    他從沒想過沐雪身上有這麽濃鬱的殺氣和戾氣!


    此時他眼裏的沐雪,周身環繞的氣勢很可怕,濃重的黑暗氣息包裹住她的全身,她眼中黑漆一片,沒有了之前的笑意和和善。


    他剛想上前,隻見沐雪看都沒有看他,直直向著巷子深處走去,夜一怕她遇上危險,很明顯,此時她的狀態十分不對。


    夜一顧不上禮儀,他上前擋住沐雪的去路,開口說道:“五小姐,你不能過去!”


    沐雪好像聽不見他的話一般,輕輕揮手間,夜一已經倒飛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他“噗”的一口鮮血吐出。


    沐雪看也不看,好像提線木偶一般,徑直向這院子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過去。速度緩慢卻帶著威壓。


    夜一顧不上傷勢,他擦擦嘴角的血跡,快速起身跟了上去。


    他小心謹慎的跟在沐雪身邊,見她沒有反應,他小心的湊上去,看了沐雪一眼,輕聲低低的在沐雪耳邊說道:“屬下進去的時候看到很多黑衣人聚集在院子裏,屬下等人都撤離之後才去查看的,沒有看到酥酥姑娘和王管家。”


    當他提到酥酥名字的時候,沐雪有了瞬間的反應,她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接著又開始往前走去。


    夜一也察覺到她的停頓,他接著說道:“五小姐,你現在迴去很危險,這些人明顯就是衝著你來的。”


    沐雪不為所動,仍然一步一步朝著院子走去。


    眼看就要到院子附近了,夜一還想勸阻,可是他生來嘴笨,此時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見沐雪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他又嚐試著拉了沐雪一把,這次,沐雪麵無表情的迴頭看了他一眼。


    夜一趁機說道:“五小姐,你在這等我,我去把康嬤嬤帶出來,好不好?”


    這麽大的響動,火光衝天,可是周圍竟然沒有任何響動,更不要說有人出來查看。


    夜一心中的不安也漸漸放大,他可不能讓沐雪在這裏有任何危險發生。


    他見沐雪沒有反應,又強調道:“五小姐,屬下一定把康嬤嬤帶出來。”


    這次沐雪終於有反應,她用猩紅的眼睛的看夜一,輕聲說道:“好,我等你帶嬤嬤迴來。”


    聲音輕的夜一以為自己幻聽了,他再次確認,沐雪已經停下腳步,他終於鬆了一口氣,此時他才發現,因為自己緊張憋氣太久,胸口已經隱隱作痛。


    夜一朝沐雪鄭重的點點頭,轉身飛快的向著院子奔去。


    火勢已經很大,夜一艱難的在火光穿行,一邊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試圖阻擋不斷向自己撲來的熱氣和黑煙。


    好在,放火之人可能認為院子裏已經沒有活人,對於起火點也就隨意了些,隻要是能燒毀整個院子就好,所以,火勢雖然很大,但是康嬤嬤住的房間不是正屋,火勢還沒有起來。


    夜一進去的時候,康嬤嬤還和之前一樣,沒有被移動過。他上前用錦被裹住康嬤嬤的身體,扛在肩上,一腳踹開已經起火的房門,快步衝了出去。


    就在夜一帶著康嬤嬤的屍體要出去的時候,他看到牆角下有一個反光點,他過去拾起,來不及細看,火勢已經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衝了出來,他急忙翻牆出去,找沐雪匯合。


    當沐雪看到夜一帶著康嬤嬤的屍體出現在她的麵前時,沐雪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表情,那是一種悲切,傷到骨子裏的痛蔓延至她的全身。


    還不等夜一靠近,她蹲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夜一就這麽扛著康嬤嬤的屍體,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終於,夜一輕緩的把康嬤嬤放在沐雪麵前。


    沐雪膽怯的不敢上手揭開蓋在康嬤嬤身上的錦被,她幾次猶豫都不敢動手。


    眼中的猩紅漸漸蔓延至眼角,雙眼蓄滿了淚水,忽然一顆豆大的眼淚砸在錦被上,她手忙腳亂的試圖擦掉,可是眼淚已經侵入了被子,隻剩下濕潤一片。


    這一滴眼淚,好像打開了一個無形的閘門般,更多的眼淚滴滴落下,沐雪顫抖著雙手,緩緩掀開錦被的一角,康嬤嬤的臉毫無征兆的映入沐雪的眼中,看著她嘴角還掛著的一絲血跡,沐雪的情緒徹底崩潰了!


    她忽然一把抱住康嬤嬤的屍體,不斷收緊手中的力道,嘴裏不住的喃喃道:“嬤嬤,你醒醒,快醒醒啊!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快醒過來看看我啊!看看我啊,嬤嬤!”


    “嬤嬤,我在以後都聽你的話。”


    “嬤嬤,你不要離開我啊!”


    ......


    一聲又一聲的唿喚,在沐雪的口中傳出,可是再也沒有人迴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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