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出去了!”


    “出去了?”


    “去哪兒了?”


    “不知道。”


    “她出去做什麽?”


    “不知道……”


    山穀裏,一位身形稍顯矮小,麵容略顯稚氣的男子鬼鬼祟祟地走進了石屋。石屋裏,一名清靚的女子正在擺弄花瓶,女子一邊跟男子談話,一邊分毫不露地細心插花。


    “那個討厭的家夥呢?”


    “不知道,那家夥好像呆在屋裏,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你過去看看!”


    “好!”


    得到女子地授意,男子滿臉喜色地跑了出去。女子繼續專心插花,細心構思畫麵,調整著細節。沒一會兒,男子又鬼鬼祟祟地跑了進來。


    “那家夥好像也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那家夥也不在?”


    聽到說那個討厭的家夥也不在了,女子的動作一頓,轉頭望向了男子尋求肯定。


    “是的。我把他的房子都拆開看了。屋裏的東西一件沒動,保持著原樣。那家夥好像已經離開有段時間了。”


    “是這樣嗎?”


    確認了那個討厭的家夥真的不在,女子的臉上微微一喜,緊接著又變得漫不經心,轉過了頭。


    “那大公呢?”


    伸手牽了牽一片綠葉,女子端詳著自己的作品,貌似不在意地問道。


    “大公在院裏品茶呢!”


    “放心好了,他不會阻止我們的。”


    得知女子的顧慮,男子示意其不用擔心。


    “話雖如此,還是事先問清楚了,提前打個招唿比較好。”


    “也是。萬一他一時興起,出手阻止的話,就麻煩了。”


    但聽了女子的話後,男子略微一想,也覺得有道理。


    “那就走吧!”


    說著,他就迫不及待地轉身跑出了屋,而女子在將自己的作品細心裝飾起來之後,也從石屋裏走了出來。


    出了石屋,抬眼一望。


    以藍天白雲為天,以黃土沙石為地的大公麵朝大海端穩而坐,手持木杯正在品味著那鮮熱飄香的紅茶。而在茶桌的另一側,那坐在椅子上,雙腳不落地的男子麵前放著一杯同樣的紅茶,溫紅的紅茶安穩地躺在青色的水晶杯中。


    女子向著兩人走進,就這片刻的功夫,原本熱氣騰騰的紅茶便已經迅速冷了下來。它的熱量被杯子吸收,杯子吸收了熱量,青色的杯身上漸漸地顯露出了猶如霞雲的花紋。


    “給我也來一杯。”


    女子端過椅子在男子旁邊就坐,男子拿過桌上的那個透明杯子,提起茶壺緩緩傾倒,隨後將紅茶遞給了女子。


    “謝了。”


    接過紅茶,女子小小的感謝。男子沒有迴應,而是打開了桌上的一個小罐,往自己的杯子裏添加了兩顆醬糖。女子沒有在意男子的舉動,打開了旁邊的一個小罐,提著兩顆漿果放入了自己的杯中。


    捧杯輕輕一喝,入腹一股暖意,女子立時便暖洋洋地手捧著茶杯,靠在了椅上。


    望著大海無盡,眺望著天地連接的盡頭,女子隻覺無比放鬆,說不出地愜意,慵懶地隻想靜靜地享受這平穩的生活。


    涼風吹拂,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快要暗下。


    大公放下茶杯,起身走進了山林。沒過多久,他便抱著一堆柴火走了迴來。


    在兩人的麵前架起篝火,在海中撈了幾尾魚,緊接著大公便坐在了石墩之上,烤起了魚來。


    “真好吃。大公很擅長料理啊!”


    “也不是擅長,隻是看的多、吃得多而已。”


    烤好了魚,大公將烤魚分給了兩人。兩人從大公手裏接過烤魚,也都坐到了地上。


    天色暗下,耳邊不時迴蕩著海水的聲音。


    大公、男子和女子圍坐在一起,他們守望著篝火,一同緩慢悠閑地吃著烤魚。


    “吃的多了、看的多了,自然也就學會了。”


    “是這樣的嗎?我們還真沒法理解。”


    男子搖了搖頭,對於那在大公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感到不解和困惑。


    他們是特殊的生靈,沒有逐漸掌握、日積月累的經曆。對於他們來說,任何事情,都隻有能和不能,以及會或不會,並不存在“學習”的過程。


    看一眼能會的事情,他們立即就能掌握。與之相反地話,則不管過了多久,他們也沒法領悟。


    盡管他們擁有著無盡的時間,但是他們的精力以及能力,卻存在著極限。他們是智慧的生命,一看就懂,雖然如此也絕非萬能。


    “隻是因為你們所處的高度太高了,假如你們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又遺忘了‘自我’。當你們從一片茫然之中再次迎來新生的時候,當你們什麽都做不到的時候,你們就能有所體會了。”


    大公守望著大海如此說著,那仿佛是他的心聲,是他曾經曆過的過去。


    對此,男子毫不掩飾地直接追問:“這是你本人的感悟嗎?”


    “嗬~~當然不是。”


    然而大公失笑,笑過之後臉上似乎有些可惜和落寞。


    “這隻是我個人的理解。”


    “說來慚愧。盡管不如你們那般輕鬆,但我一生之中也沒有遇到過什麽需要皺眉苦思的事情。對我來說,大小事務隻需要稍微試驗便能迅速掌握,同樣沒遇到過什麽像樣的難題。”


    “大公難道是此地特有的種族嗎?”


    女子想要追究大公的來曆。原本這世上就像是沙盤一樣,已經不存在“空白”的地域了,然而這個世界卻從沙盤之中憑空冒了出來。由一己之力憑空創造出來的世界,女子甚至認為眼前的大公很有可能並不需要他們的幫助,僅憑他自己獨自一人便能開創這個世界。


    “就跟你們看到的一樣,我並不是什麽特殊的種族。”


    “不像你們,我的身體並沒有給我帶來任何益助。我隻是認知稍微有些不同。”


    “認知?”


    “對。認知。”


    “對自己的認知,對他人的認知,對事物的認知,對世界的認知……”


    說著,大公地視線似乎變得很是遙遠。


    “砰!”


    篝火燃燒,大公收迴視線,往火堆裏添了些柴火,男子和女子注視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發問。


    “大公……想把這個世界變成什麽樣?”


    “我並不打算去幹涉這個世界的運轉。”


    “那大公對於我們和那個家夥的事情,又是如何看待?”


    “這不過是必然。”


    “必然?”


    男子微微皺眉,女子也是嘴唇微顫。


    “是的,必然。”


    “這一切都是必然。”


    “……能解釋一下嗎?”


    心中生出疑團,女子再沒了吃魚的心思,將還剩魚尾的烤魚交到了男子手中。男子早就吃完了自己的烤魚,正在烤著新的,女子推手遞來,男子也不客氣。一邊烤著魚,一邊對著女子吃剩的魚尾便啃了起來。


    “你們會發生爭執是必然。”


    “這個世界所經曆地兩次毀滅是必然。”


    “你們會來到這個世界是必然,你們會找到這個世界也是必然。”


    “更進一步地說,你們之間的爭鬥同樣是必然的。”


    聽著大公的一字一句,女子一時間隻覺得好像聽懂了,又好像完全沒聽明白。她有些驚奇自己此時的感受,這種似懂非懂的感覺讓她感到新奇,同時卻也令她莫名地急躁和鬱悶。


    “能說得更明白點嗎?”


    大公會心一笑,從火堆之中拿起一隻柴火,隨手丟入了大海。火焰本應遇水而滅,然而柴火卻兀自燃燒著靜而不息。


    “平衡。”


    “都是為了【平衡】。”


    “平衡?”


    女子還是不解。


    “黑暗是最先存在的事物,為了平衡這種狀況,於是出現了光,從光中誕生了生命。”


    “從光中誕生的生命將光芒帶去每一個世界,黑暗的地域急劇銳減。”


    “為了扼製這種勢頭,平衡事態,於是黑暗孕育了你們。”


    “你們從黑暗之中誕生,與從光中誕生的生命爭鬥。就此形成了『平衡』。”


    “而在這之後,我創造了這個世界。”


    “一個本不存在於這世上的世界,一個隻存在【黑暗】的世界。”


    “――這意味著我打破了【平衡】。”


    “而為了讓這世界再次迴歸到『平衡』的狀態,所以你們來到了這個世界。”


    “所以這個世界先後毀滅了兩次。”


    “……”


    聽著大公的話,女子不由地望向了那跟在海麵上燃燒著地柴火靜靜出神。柴火隨著海水流動,越漂越遠,直到柴火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女子這才收迴了視線。


    “給。”


    張開了嘴,緊接著又立即合上。女子望著篝火,木然地從男子手中接過烤魚。掃了眼身邊的男子,他就像是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絲毫沒有被大公的話所動搖,隻是嗞嗞有味地品嚐著自己烤地烤魚。


    看到他的樣子,女子不覺一笑。


    也是。縱使大公所言為真,那跟他們也沒什麽關係。


    他們並不是什麽偉大的人,他們隻專注於自己的樂趣。萬事以自己為重,至於其他的事情則一概不去考慮。


    想到這裏,女子又露出了笑容,吃起了魚來。


    “唔嗯!?真好吃!”


    吃著男子所烤的魚,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的關係,下意識地跟大公的烤魚比較之後,女子頓覺男子的烤魚更加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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