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的森林間包裹著悠閑的鄉野小鎮。
清澈的山泉,低矮的小溪。穿過由木板搭建的簡易小橋,土白色的鄉間小路旁,一座座小居稀疏而立。
順著小路走上山丘,山丘之上一排排果野並旁而立。沿途行去,各色的香嫩果實看得人饞心大起。
一個男人手裏拿著形似剪刀的器具,采摘著果實。一名婦人攜著果籃,她從男人的手裏接過摘下的果實,輕輕地放進果籃裏。
男人的動作很是悠閑,一點也不著急。他仔細地打量著每一顆果實,就如那挑揀的客人,猶如精選的商販般,認真地品選著每一顆將要采摘的對象。
男人的動作如此之慢,看起來甚至於有些拖拖拉拉的,而婦女也不催促。她隻是麵相凝視,同樣也認真仔細地打量著樹上的果實,時不時地會伸手一指,而男人在簡單地看過一眼後,便會立即剪下那一顆果實,交到婦人手中。
兩人靜靜地協作,也不交談。他們從容不迫,毫不著急,不知不覺間,天色便暗了下去。
“迴去吧!”
“嗯。”
注意到天色變暗,夜色將臨,男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拍了拍手轉身走出果林。婦人跟在男人身後,出了果林,兩人並肩而行,一同走在泛白的小路上向前行去。
兩人一同出了果林,還未走下山丘,入眼一片花海便占據了視野。
橘黃色的花朵攀騰在深綠色的花海之上綻放,並排種下的花藤在支架上攀騰纏繞,形成了一排花牆。花牆之下,入眼空曠的小門就顯得相當惹眼,向著小門走去,兩旁的花圃以及攀騰在花牆之上的花朵一同發散出令人沉迷的花香。
兩人從小門走進,庭院裏栽種著兩棵花樹。花樹青綠如蔥,白花綻放。精小的花朵,齊苞而開,讓庭院裏充滿了與門口不同,令人神情一振、清馨怡人的淡雅花香。
花園之內,左邊一間小屋建在花牆之下,右邊另一間小屋靠近山體,背臨山坡。婦人攜著果籃,走向左邊的小屋,而男人卻並未一同跟去,而是穿過庭院裏的花樹,從另一側花牆之下的小門離開了。
婦人對此視而不見,兩人既不揮手,也不道別。
婦人走向自己的小屋,走進自己的屋內,可她剛剛進去,卻立刻又走了出來。
婦人站在自己的屋前,深深地凝視著對麵的小屋,一陣遲疑。
片刻後,婦人將果籃放下,突然便向對麵的小屋快步奔去。
疾馳之中,灰色的圍裙被清風揚起。圍裙之下,紅褐色的裙擺也跟著她的步伐而劇烈浮動。她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優雅,麵容也實在質樸。她頭戴紗巾,神情慌亂,轉瞬間婦人的氣質蕩然無存,頃刻間便成了未經世事的小女人一般。
來到小屋之前,女人一步走進房屋。穿過廳堂,她向著裏屋走去,裏屋之內,一黑、一藍、一紅高矮不一的三人正靜靜地站在屋裏,注視著床間。
“嗯?記得……你是……”
察覺到有人進屋,三人一同側目看來,其中一人一邊開口,一邊走到女人的麵前。她注視著女人,端詳著女人的麵容,似乎是在記憶之中搜索,然而片刻之後,她卻麵露疑惑,神情奇怪。
“……誰來著?”
她似乎並沒有找到答案,畢竟女人那實在質樸的麵容,以至於讓她沒有任何特點。她就像是茫茫人海之中的一人,長相既不漂亮、也不醜陋,打扮得也不出奇,普通得實在是難以讓人產生深刻印象。
但是,不被她記住才是最好的,女人深明被眼前的藍裙女人惦記的後果。可以的話,她絕不想再看見這個女人,更不想跟她搭話,可是……若是因為無視她,而被她記恨上的話,那她就有大麻煩了。
“是誰都好吧!普麗緹思。”
“那我也叫你‘洛達魯’可以嗎?”
“隨你便。”
麵對普麗緹思的捉弄,女人哼了一聲,毫不在意。
“那麽、洛達魯?”
看見她的反應,普麗緹思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
“嗯,隨你叫吧!倒是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聽到普麗緹思真的叫自己“洛達魯”,女人不是生氣,而且有些不耐煩地開始詢問。
“我是來找夢麗莎的,拉特蒂。”
萊蕾特思迴答了拉特蒂的詢問,然而這卻讓拉特蒂瞬間神色不滿,眉頭一皺。
“我也是一樣的哦,拉特蒂!”
而普麗緹思也不忘在這個時候趁機煽風點火。
隻是,和普麗緹思所預想的不同,拉特蒂非但沒有感到生氣或憤怒,相反地還壓下不滿,迅速冷靜了下來,這倒是讓普麗緹思大為意外。
在普麗緹思和萊蕾特思的注視之中,拉特蒂望向沒有說話的艾莉絲,隨後開口說道:“也就是說,克麗斯塔已經暴露了吧?”
“是的。”
雖然不知道拉特蒂為何會望向自己,但是艾莉絲姑且還是小聲地迴答了她的詢問。
“是嗎?那你們是來帶夢麗莎走的?”
“是的哦!”
普麗緹思注視著拉特蒂,迴頭又看了眼艾莉絲,微笑著迴答。
“是嗎……”
一瞬間,拉特蒂好像有些泄氣,她的樣子看起來仿佛突然間衰老了一般,神情無比憔悴。
“怎麽了,拉特蒂?”
萊蕾特思向拉特蒂詢問,拉特蒂搖了搖頭,沒有應答。
“等一下!拉特蒂……”
她轉身向著房外走去,萊蕾特思出聲想要叫住她,可拉特蒂仿若未聞,毫無停頓地便離開房間。
屋外,拉特蒂出了小屋便飛上天空,向遠處而去。
屋內,萊蕾特思和普麗緹思都察覺到了聖靈術的使用,也感覺到了拉特蒂氣息的迅速遠離,兩人互視一眼,均感到有些不解。
“我們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啊?”
莫名的狀況讓萊蕾特思有些擔心,聯想到克麗斯塔之前的反應,這讓萊蕾特思的心中不禁有些起疑。
“誰知道呢!不過,至少在我看來,恐怕應該是這樣的。”
普麗緹思微笑著,倒是毫不在意。
她深深地又望了艾莉絲一眼,隨後迴到了床前。她望著那床上蓋著被子,僅露出絕美麵容安穩沉睡的夢麗莎,不禁有些苦惱。
她轉向萊蕾特思:“比起這個,我倒是比較在意到底要怎麽把夢麗莎喚醒呢!”
“按理說《虛幻的麵容》已經解除,夢麗莎所受到的影響應該也一同消失了才對。可是……普麗緹思,用你的力量吧!就算她還受到了其他什麽力量的約束,這樣一來也能一並解除了吧!”
“好吧!”
普麗緹思點了點頭,使用了自己的力量。無形的力量將夢麗莎的身體包裹,向著她的身體裏深入。女神的力量滲入夢麗莎體內,那封印著夢麗莎意識的力量被擠兌而出。
聖潔的光輝從夢麗莎的身體裏溢出後,隨即立刻化作光屑,轉瞬間消散全無。
“這是……聖輝吧……?”
“看起來好像是《聖約之力》。”
看見那消散的光屑,普麗緹思有些遲疑,而萊蕾特思也大感意外。畢竟《虛幻的麵容》不但可以偽裝麵容、封印本體意識,甚至是連能力、外表、記憶都可以一並暫時奪走化歸己用,徹底剝奪本體的存在。
而失去存在的這段時間,本體失去了名字、力量和外表,就剩個空殼,甚至連形體都無法維持。就算是如夢麗莎這樣的尊名,單憑意識便可以存在。可在意識也一並被封印的狀態下,她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像萊蕾特思她們所看到的那樣,在意識被封印的狀態下,陷入近乎永恆的沉睡而已。
如果不是萊蕾特思揭穿了克麗斯塔的身份的話,在失去了作為“自我”的存在的情況下,恐怕誰也無法從無意識的沉睡之中醒來。
《虛幻的麵容》便是如此強力的契約係能力。
而在此基礎之上,再使用聖光術進行約束的話,這實在是有些多此一舉。
《虛幻的麵容》可以讓克麗斯塔徹底偽裝成另一個人,畢竟她擁有著本體的記憶、麵容、能力、甚至是名字,就算是行動上可能會有一些些許的出入,旁人也很難看破她麵容之下的正體。
就算是萊蕾特思,若不是她掌管著管理id的權限的話,恐怕就算是她也無法看破克麗斯塔的偽裝。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破克麗斯塔的偽裝,而能看破克麗斯塔偽裝的人除了萊蕾特思本人以外,剩下的恐怕也就隻有同為世界構建者的其他幾人了。
而以這些人的性格,馬格魯斯恐怕隻會當做是沒看到,梅爾蒂婭的話或許會感到奇怪,但也絕對不會去揭穿。泰爾格拉迪和大公的本體就連萊蕾特思自己都沒見過,而他們的分身也早早地迴到裏界,進入了原點。
但即便不是如此,泰爾格拉迪應該也隻會表現出漠不關心。
至於大公的話……則很難猜測了。
烏格姆洛斯和蕾格尼斯看破也不會說破,她們應該就隻會好奇地關注克麗斯塔偽裝的目的,然後坐視事態發展吧!
可這麽想來的話,是貝魯斯嗎……
若不是貝魯斯引導自己去找夢麗莎,那麽克麗斯塔就絕不會與自己對上。而若不是跟自己對上,找遍整個芙瑞多姆在看破克麗斯塔的身份之後,還會刻意戳穿的,恐怕也就隻有那些達可麗了。
可這麽說來,貝魯斯又是怎麽知道的?
他什麽時候和克麗斯塔見過?說到底,克麗斯塔又是什麽偽裝成夢麗莎的?
至少,普麗緹思、夢麗莎和卡拉索一同造訪星之間的時候,夢麗莎還是夢麗莎本人。而大公代理和夢麗莎、普麗緹思、以及艾莉絲一同造訪王座之間的時候,夢麗莎也還是夢麗莎。
也就是說……是在那之後嗎?
貝魯斯和大公他們一同離開的時候……
還是說……巧合?
貝魯斯不過是托自己跟夢麗莎傳個話而已,自己就正好找到了借由《虛幻的麵容》偽裝成夢麗莎的克麗斯塔,戳穿了她的身份?
這也有點太巧了吧!
但是……貝魯斯原本是打算托馬格魯斯傳話的,然而有自己跟在身邊,貝魯斯應該不至於會想不到一旦他開口,自己又會如何反應才對。既然他知道,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就準備拜托自己幫忙傳喚。
“那你能幫我轉達一下嗎,女王?”
那麽貝魯斯果然是知道克麗斯塔偽裝成了夢麗莎嗎?
這麽想來,難道說……那個時候也是?
一瞬間,萊蕾特思意識到了,盟友在利用自己。
盟友利用自己的行動,在無形之中便幫他達成了目的。
對此,萊蕾特思並沒有生氣。她隻是感到疑惑,她隻是奇怪既然盟友要利用自己的便利的話,為什麽不直接告訴自己?
這些小事,隻要盟友告訴自己的話,自己會很樂意地為他提供協助。
“公主!”
就在萊蕾特思靜靜思索間,躺在床上的夢麗莎仿若從長夢之中蘇醒一般,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雙眼迷蒙,似乎還未睡醒一般,一聲“姬”也不知到底是在叫著夢裏的公主,還是將姬的身影覆蓋在了誰的身上,將其錯認成了公主。
“你終於醒了呢,夢麗莎!”
普麗緹思走上前去,坐到床邊。夢麗莎將她的身影映入眼簾,在清楚地意識到普麗緹思身份的瞬間,她的意識瞬間蘇醒,作為魔女的自我使得她露出驚異的表情,而身為夢麗莎的她卻將這份驚異收攏,轉而變成了驚訝的神情。
“普麗緹思,你終於來救我了嗎?”
而就在這片刻間,夢麗莎注意到了艾莉絲那有些看得出神的視線,艾莉絲怔怔地盯著她的容顏,隨之夢麗莎看向艾莉絲的瞳孔,她這才發現自己此時向三人所展露的是自己原本的容顏。
夢麗莎麵露訝然,隨後《魔女之心》的力量將她的麵部籠罩,隨之夢麗莎麵容的一改,瞬間便變迴了那張可以稱得上是美麗,卻還算不上是漂亮的容顏。
“‘終於’……你是在責怪我嗎,夢麗莎?”
“不是。你能來救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普麗緹思。不過……”
“沒想到萊蕾特思也會一起來救我呢!”
從床上坐起,夢麗莎揉了揉眼睛,如此說道。
“我可不是來救你的。我隻是找你有事,正巧撞上了而已。”
聽到夢麗莎的聲音,萊蕾特思暫時放下思緒,立即開口反駁。
“哦?……是這樣嗎?”
夢麗莎麵露疑色,雙眼緊盯著萊蕾特思不放。
“是啊!要不是貝魯斯拜托我的話,我才懶得理你呢!”
萊蕾特思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將事實脫口而出。
“說起來,萊蕾特思!我還沒問過你找夢麗莎到底有什麽事呢?”
普麗緹思臉上微微一笑,像是才想起來般似的隨意問道。
“……”
萊蕾特思看向普麗緹思,搖了搖頭。
“怎麽了?”
“最初我也以為隻是普通的傳話而已的,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沒那麽簡單的樣子。”
萊蕾特思苦笑,而普麗緹思則隻是感到疑惑。
“傳話?……向我嗎?”
夢麗莎開口詢問,萊蕾特思瞥了夢麗莎一眼,點了點頭。
“什麽事情?”
夢麗莎神色一動,直接詢問。
“貝魯斯讓去裏界取迴你的身體。”
然而萊蕾特思的迴答卻讓夢麗莎吐了口氣。夢麗莎下意識地想要搖頭,但她麵容一笑:“原來是這樣啊!”
“好像是這樣呢!”
而普麗緹思在旁笑著,也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
“那個……女王。請問我也可以進入裏界嗎?”
就在這時,站在普麗緹思身後的艾莉絲突然出聲。萊蕾特思將視線轉向艾莉絲,雖然有些奇怪她為什麽突然間會想進入裏界,但還是皺著眉頭搖頭拒絕了她的請求。
“不行。”
裏界是盟友的沉睡之地,並不是誰想進就可以進的。而除此之外,包括萊蕾特思本人在內,所有進入裏界的人都會被黑暗逐漸吞噬也是原因之一。
夢麗莎是尊名,僅憑意識便可以維持自我存在。可就算是她,在進入裏界之後到底能不能活著出來都還是兩說,就更別說隻是普通人的艾莉絲了。
不過,若論在裏界的存活時間,其實相較於夢麗莎而言,艾莉絲反而更具有優勢。盡管夢麗莎是尊名,可在貝魯斯的黑暗領域內,她身為尊名所擁有的能力根本就無處發揮,絲毫不能抵禦黑暗對其精神的蠶食。
而艾莉絲則不同,相對於夢麗莎,擁有身體這個可替代消耗品便是她們最大的區別。不過若是艾莉絲的身體被徹底吞噬,讓意識暴露在了黑暗領域之中,夢麗莎的意識固然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可她的意識很有可能會就在那暴露的瞬間便隨著身體的消失而一同消逝。
“別這麽說嘛,萊蕾特思!其實我也想一起進入裏界。”
“你也想進去裏界?你什麽意思,普麗緹思?”
聽見普麗緹思也想進入裏界,萊蕾特思立即提高了警惕。盡管說隻是一定時間內,可是即便如此,普麗緹思也是除了大公、貝魯斯和泰爾格拉迪以外,唯一就算是深入裏界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的人。
而且,她還兩度讓塔庫裏斯和露裏斯塔趁著自己不在的期間偷偷潛入過裏界。如果說之間的兩人進入裏界隻是探路的話,那麽這次普麗緹思就是打算親自查探了吧!
萊蕾特思沒有拒絕普麗緹思的請求,畢竟那是普麗緹思,就算是拒絕她也會另想辦法進入裏界。即便是真的沒法從自己這邊偷偷潛入,她身為尊名,也可以從輕鬆進入裏界。
隻是……
“怎麽說呢?你不在意嗎,萊蕾特思?”
“什麽事?”
萊蕾特思微動,但卻麵不改色的詢問。
“貝魯斯的想法以及他的目的……”
“……”
“萊蕾特思,你該不會以為貝魯斯讓你傳話,真的隻是讓夢麗莎進入裏界,然後取迴她的身體吧?”
“我是有想過夢麗莎到底能不能堅持到從裏界出來,不過……普麗緹思,你想說什麽?”
“那個、其實……在夢麗莎進入裏界之後,就將其意識連同存在一並抹消――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誒?為什麽貝魯斯要把我……?”
聽到普麗緹思這麽說,夢麗莎有些跟不上話題。
“你問為什麽?因為你很礙事啊,夢麗莎!”
“咦!?”
“嗯?難道說你真的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嗎?”
看見夢麗莎臉上的疑惑,普麗緹思有些愕然。
“嘛……也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過夢麗莎很快疑色一收,有些泄氣地深吸了口氣,鬆下了肩膀。
“就算是這樣好了,可是為什麽貝魯斯要把夢麗莎的存在給抹除?”
“說到底,要是貝魯斯真有這個心的話,不管夢麗莎在哪裏,也逃不掉的吧!而且……若真是如此,貝魯斯若是不托我傳話,我不找到克麗斯塔的話,夢麗莎現在都還在沉睡之中吧!”
“萊蕾特思,我明白你想說的。但是,如果說貝魯斯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抹除夢麗莎的存在,你所說的事情都是可以解釋得通的。即便我一直不解救夢麗莎,克麗斯塔也一直頂用夢麗莎的身份繼續偽裝,那麽夢麗莎也不過就是一直處於沉睡之中。而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意識渙散、瓦解,就此消亡而已。”
“雖然有點理解普麗緹思你想說的事情了,可是到底為什麽呢?”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呢……?”
普麗緹思輕輕一笑,並沒有迴答。
“不想說嗎?”
普麗緹思搖了搖頭。
“雖然我已經有了大概地猜測,不過我也不太確定到底是否如此。”
她隻是還不能確信自己的猜想到底是否正確而已,而且……
“嘛,到時候再說吧!”
如果事情真如她的猜想那般,這麽有趣的事情,她沒有要和其他人一起分享的意思。
至少,現在不會――
“我還以為你會不管艾莉絲了的,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帶著她一起行動。”
夢麗莎從床上起身,四人一同從屋裏走出,來到外麵。夢麗莎向著普麗緹思搭話,而普麗緹思則望著褪色的天空,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你說什麽呢,夢麗莎!艾莉絲姑且也是我的眷屬,我又怎麽可能會放著她不管呢?”
“是嗎?不過,總之多謝了!”
“多謝是指……”
“嘛!各種方麵吧……”
低頭瞥了艾莉絲一眼,夢麗莎微笑著搖了搖頭。
艾莉絲望向夢麗莎張開了口,但隨後她又怯默地閉上了嘴巴。萊蕾特思注意到了艾莉絲有什麽話想說,但她毫不在意,一點也不關心。她沒所謂艾莉絲到底想說什麽,隻是無所謂地對普麗緹思說著:
“你們還有什麽話要說嗎?要是沒有了的話,那就迴去了。”
“沒了。”
“我倒是還有些想問的事情,不過等迴去之後再說吧!”
夢麗莎和普麗緹思都沒有異議,萊蕾特思也沒有等艾莉絲迴應。揮手一招,星芒匯聚,那原本理應在黑暗領域之中的星之扉便驟然浮現在眾人麵前。
普麗緹思和艾莉絲在來到這裏的時候便已經見識過一次了,所以並沒有感到多驚訝。而夢麗莎在看到星之扉之後,也隻是覺得有點驚奇而已。
“走吧!”
萊蕾特思當先進入星之扉,普麗緹思緊隨其後,夢麗莎跟在普麗緹思的後麵,而落在最後的艾莉絲卻並沒有立即走向星之扉。她頭顱微轉,視線延伸之處,那綠海花牆之下,一名男人正漠然地注視著她所在的位置。
艾莉絲不認識這個男人,男人那麵無表情的樣子看得艾莉絲有些奇怪、也有些害怕。
“艾莉絲!?”
忽然,前麵傳來了夢麗莎的聲音。那與前日、昨日不同溫度的聲音將艾莉絲喚醒,艾莉絲轉眼看去,夢麗莎半個身子從星之扉內探出,似乎是擔心她而特意迴來看看的。
注視著這樣的夢麗莎,艾莉絲張開了口,抿了抿嘴唇:
“來了……”
向著星之扉走去,轉眼再望向那花牆之下,那原本站在花牆小門處的男人此時已然沒了蹤影。
“你在看什麽呢?”
艾莉絲來到夢麗莎近前,夢麗莎順著艾莉絲的視線,有些疑惑地向著那空空如也的地方望了一眼。
“沒看什麽。”
艾莉絲搖了搖頭,並沒有如實迴答。
“是嗎……那快走吧!”
轉身準備走進星之扉,夢麗莎的臉上露出一瞬複雜的苦笑。
“夢麗莎!”
然而聲音從背後傳來,夢麗莎立即收起苦笑,轉過身去:
“怎麽了,艾莉絲?”
“……不,沒什麽。”
艾莉絲與夢麗莎對視了一眼,夢麗莎的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而艾莉絲凝視著那笑容則閉眼迴避了視線。
“走吧!”
艾莉絲表情平淡,樣子甚至是讓人感覺有點冷漠。夢麗莎苦笑,搖了搖頭走進星之扉,而艾莉絲也跟在後麵,又一次來到了星之間。
…………
穿過星之扉,入眼的視野猛然一亮。
一顆顆星辰在天空簇立,閃耀著星芒,發散著自己的光亮。
眼前的景象,不過隻是萊蕾特思運用星之力將記憶之中的場景再現,但對於不知道的人來說,那無規則律動地星辰、浩瀚無垠的星空則每見一次,都會讓她們感受到無比震憾。
“怎麽了?怎麽這麽久?”
普麗緹思等在星之扉的入口處,看見夢麗莎和艾莉絲終於過來之後,她有些好奇地詢問。
“沒什麽。萊蕾特思呢?”
“你們這麽慢,她就先走一步了。喏――”
順著普麗緹思所指的方向望去,前方萊蕾特思正不急不緩地靜靜走著。她獨自一人,看起來有些形隻影單,讓人感覺有種說不來的落寞。
“那我們也快跟上吧!”
夢麗莎當先邁開腳步,普麗緹思瞥了眼艾莉絲,落後一步跟上。艾莉絲跟在兩人的身後,類似的場景……對於艾莉絲來說,不如說就是同樣的場景,隻是此時與那時自然是不同的。
艾莉絲默默地跟在後麵,她凝視著夢麗莎的背影,神色愈發得躊躇,愈發得複雜。
走在星之迴廊的道路上,穿過聚台,走向星之間的更深處。
在經過了漫長時間,終於再一次來到了王座之間的時候,身為女王的萊蕾特思不知何時已經換迴了那奇形怪異的夜之禮服,閉眼端坐在了那王座之間的玉座之上。
她手枕著側臉,察覺到三人走近,她仿若初醒般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普麗緹思,你們帶艾莉絲進去休息吧!進入裏界的事情,明天再說。”
一切都與那時一般相似,但是不同的事情,當然是不同的。
“萊蕾特思,你不進去一起休息嗎?”
“不了,你們進去吧!裏麵我為你們準備了點吃的。”
麵對普麗緹思的好意,萊蕾特思搖了搖頭。
普麗緹思有些無奈似的搖了搖頭,和夢麗莎、艾莉絲一同走進了側間的屋內。
萊蕾特思看著三人進入屋內,合上眼睛,再度陷入了淺睡之中思索。
她從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過,而裏界她也隻在成為“女王”之時進入過一次。身為夜之女王,她的職責之一便是守護位於此處的裏界入口,防止他人涉入,打擾到盟友的沉睡。
盡管盟友從未拜托過她,但她一直將此當成是自己的使命。守護盟友,幫助盟友,因為自己是夜之女王,因為自己是萊蕾特思·法緹娜。
並不是因為盟友曾幫助過曾經的自己,也並不是因為盟友喚醒了自己的記憶,再度賦予了自己力量。並不是為了報恩,隻是因為是盟友,所以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隻是――真的是如此嗎?
自己之所以會來到這個世界,之所以會成為“女王”,都是因為自己是萊蕾特思。是因為自己是萊蕾特思·法緹娜,是因為貝魯斯喚醒了沉眠於自己的身體之中,在那久遠以前身為萊蕾特思·法緹娜之時的記憶和意識。
身為萊蕾特思的自己想要完成與貝魯斯的星之約定,而更準確地來說,萊蕾特思隻是不想離開貝魯斯,不想讓貝魯斯離開自己而已。
那麽,自己呢?
那原本的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時的目的。如今想來,那時的自己又是為什麽會跟著貝魯斯一同來到這個世界的呢?
是因為已經祝福了姐姐?
還是因為說已經為母親送終,就此再也沒了遺憾和牽掛?
是這樣嗎?
不對吧!
除了母親和姐姐這兩位親人,自己也還有不少朋友,也有一些趣味相投的同好友人。要說真的就一點牽掛和留念都沒有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自從畢業分開了之後,大家就很少聯絡了呢……
而且,因為距離和工作的原因,一年到頭也難得能聚上一次。
漸漸地越來越少見麵,漸漸地也就不再聯絡了。
是因為厭倦了嗎?
還是說,是因為累了呢?
又或者說……
自己已經度過了完整的一生,所以滿足了……
所以才會……
不、等一下――
一瞬間,萊蕾特思驀然睜開雙眼。
她神色震愕,一臉驚容。
然而片刻之後,她又猶如猛然迴醒般,神色逐漸歸於平靜。
“是因為這樣嗎……”
緩緩地再次閉上眼睛的同時,萊蕾特思恍然大悟地在心中低語。
“如果說,這就是自己的夢的話,那麽萊蕾特思的夢境又是如何呢?”
隨之,萊蕾特思不禁在心中自問,而她的意識也在不斷地向著記憶地更深處探索。
查詢自己的記憶,檢查自己的記憶有無修正或是覆蓋。
然而這一次的答案,卻是沒有。
可是,相反地萊蕾特思卻發現了更為嚴重的事情……
次日,普麗緹思先一步醒來。她從床上悄悄地起身,注意著不打擾到夢麗莎和艾莉絲的睡眠,她輕腳慢步地一個人靜靜地離開了房間。
來到房間外,萊蕾特思仍舊端坐在玉座之上,單手撐著側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睡覺,還是在沉思。
注視了萊蕾特思一會兒,普麗緹思將視線移開,轉向星空。
璀璨星空高高掛起,無數律動的星芒發散著自己的光亮。隻是,相對於那恆遠無盡的夜空而言,它們的光亮盡管耀眼奪目,卻也仍舊是那麽地微不足道。
夜空包裹星空,黑暗正以極其緩慢地速度吞噬著星芒。
群星璀璨,這片美麗的光景總有一天會消散逝去。
這是注定無法改變的未來。
普麗緹思露出輕笑,但隨後立即便被愁容所覆蓋。
“你在打什麽壞主意?”
萊蕾特思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轉身望去,明明她端坐著身姿,樣子甚至有些慵懶,可普麗緹思卻仍舊感受到了威壓,而心中的小心思也不禁隨之一斂。
“你已經醒了嗎?”
“我就沒有睡過。”
放下撐著側臉的手,萊蕾特思從座位上起身。
“普麗緹思,我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但你最好別動什麽壞心思。否則的話,你就別怪我不念及舊情了。”
來到普麗緹思的麵前,萊蕾特思的樣子多少有些冷漠。
這與普麗緹思所知的萊蕾特思相符,但是她所熟知的萊蕾特思卻絕對不會對她說出這番話。
畢竟,比起言語相逼,萊蕾特思的話,肯定會直接以實際行動對她進行限製才對。
她們是舊友,但也隻是舊友而已。
“你這句話,是萊蕾特思的意思呢?還是說,是我的好朋友……的意思呢?”
普麗緹思一邊說著,一邊展露出讓人無比厭惡的豔麗笑容。而相反的,另一邊萊蕾特思在聽了她的話之後,神色驟然一冷。
“……”
忽然間,無數的星芒從普麗緹思的體內湧溢而出,萊蕾特思看見這副場景,挑了挑眉,有些吃驚,卻也並不意外。
“普麗緹思,我之前就警告過你了吧!”
萊蕾特思冷漠著臉,她麵無表情,但神色閃動間,已讓普麗緹思察覺到了危險。
“是的,女王!”
可是普麗緹思卻毫不在意。不僅如此,她戲謔地低身行禮,和萊蕾特思開著不適時宜的玩笑。
“你想死嗎?”
萊蕾特思的表情險惡到了極點。
“不,我才不想死!”
然而普麗緹思仍舊嬉皮笑臉的,絲毫未有放在心上。
“不如說,就算是死,也死不掉呢!”
隻是,下一瞬一份陰鬱蒙上了普麗緹思的麵容,普麗緹思搖了搖頭一陣苦笑,隨後重新換上了笑容。
“算了,不說這些了。”
“夢麗莎和艾莉絲也差不多該醒了,我迴去看看。”
再次迴到側間,跨過側間的大門之後,普麗緹思大大地舒了口氣。
她迴頭向著門外的萊蕾特思望去,然而漆黑的幕門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見門外的萊蕾特思,而門外的萊蕾特思也自然看不見裏麵的她,這讓她不禁心頭一鬆,笑顏間不由得也多了一分慶幸。
將視線收迴,普麗緹思重新調整好心情。她向著仍在沉睡之中的夢麗莎和艾莉絲望去,過了一會兒,艾莉絲輕微地蠕動了一下身子,隨後緩緩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艾莉絲一睜開眼,視野裏便出現了一個人的腰身和裙擺,尋著那人的身影向上望去,那人的身姿一點點的浮現,而在其盡頭迎接她的乃是普麗緹思那充滿包容力的笑顏。
“普麗緹思……”
看見普麗緹思的一瞬間,艾莉絲不禁失聲地叫了出來。
“你醒了啊,艾莉絲!”
眼前的普麗緹思雖然對她很是客氣、照顧,然而在她的感知中,普麗緹思對她的態度卻是忽上忽下的一直搖擺不定。與原來的漠不關心不同,如今的普麗緹思不隻是對她抱持著好感,同時也對她保持著相當程度的惡意。
“嗯。普麗緹思是在等夢麗莎嗎?”
“不~~是你和夢麗莎哦!”
“艾莉絲,肚子餓了嗎?那邊還有些吃的。”
普麗緹思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桌子。艾莉絲盡管肚子有些饑餓,但卻坐在床邊,並沒有起身向著小桌走去。
“那個……謝謝你,普麗緹思。”
感謝了一聲普麗緹思,艾莉絲從床上站起,簡單地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身姿,隨後走向了房間的深處,卻是並沒有走向小桌稍微用餐。
看見艾莉絲的行動,普麗緹思倒也不在意。普麗緹思走到小桌邊坐下,獨自慢悠悠地享用起了點心。就這麽過了一會兒,夢麗莎一伸懶腰,也醒了過來。
“普麗緹思,你什麽時候醒的?還是一如既往地沒品位呢!”
夢麗莎來到普麗緹思身邊,隨手從桌上的小籃中拿了塊餅幹放進了嘴裏吃了起來,隨後還不忘抱怨。
“快別說了,一會兒讓萊蕾特思聽到了,又該生氣了。”
普麗緹思勸說著,轉口又對夢麗莎迴道:“我也剛醒沒多久。”
“這樣啊……那我先去洗一下身體,你稍等一下。”
“嗯,你去吧!”
普麗緹思點了點頭,夢麗莎拍了拍手,隨後轉身走向了房間的深處。
清澈的山泉,低矮的小溪。穿過由木板搭建的簡易小橋,土白色的鄉間小路旁,一座座小居稀疏而立。
順著小路走上山丘,山丘之上一排排果野並旁而立。沿途行去,各色的香嫩果實看得人饞心大起。
一個男人手裏拿著形似剪刀的器具,采摘著果實。一名婦人攜著果籃,她從男人的手裏接過摘下的果實,輕輕地放進果籃裏。
男人的動作很是悠閑,一點也不著急。他仔細地打量著每一顆果實,就如那挑揀的客人,猶如精選的商販般,認真地品選著每一顆將要采摘的對象。
男人的動作如此之慢,看起來甚至於有些拖拖拉拉的,而婦女也不催促。她隻是麵相凝視,同樣也認真仔細地打量著樹上的果實,時不時地會伸手一指,而男人在簡單地看過一眼後,便會立即剪下那一顆果實,交到婦人手中。
兩人靜靜地協作,也不交談。他們從容不迫,毫不著急,不知不覺間,天色便暗了下去。
“迴去吧!”
“嗯。”
注意到天色變暗,夜色將臨,男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拍了拍手轉身走出果林。婦人跟在男人身後,出了果林,兩人並肩而行,一同走在泛白的小路上向前行去。
兩人一同出了果林,還未走下山丘,入眼一片花海便占據了視野。
橘黃色的花朵攀騰在深綠色的花海之上綻放,並排種下的花藤在支架上攀騰纏繞,形成了一排花牆。花牆之下,入眼空曠的小門就顯得相當惹眼,向著小門走去,兩旁的花圃以及攀騰在花牆之上的花朵一同發散出令人沉迷的花香。
兩人從小門走進,庭院裏栽種著兩棵花樹。花樹青綠如蔥,白花綻放。精小的花朵,齊苞而開,讓庭院裏充滿了與門口不同,令人神情一振、清馨怡人的淡雅花香。
花園之內,左邊一間小屋建在花牆之下,右邊另一間小屋靠近山體,背臨山坡。婦人攜著果籃,走向左邊的小屋,而男人卻並未一同跟去,而是穿過庭院裏的花樹,從另一側花牆之下的小門離開了。
婦人對此視而不見,兩人既不揮手,也不道別。
婦人走向自己的小屋,走進自己的屋內,可她剛剛進去,卻立刻又走了出來。
婦人站在自己的屋前,深深地凝視著對麵的小屋,一陣遲疑。
片刻後,婦人將果籃放下,突然便向對麵的小屋快步奔去。
疾馳之中,灰色的圍裙被清風揚起。圍裙之下,紅褐色的裙擺也跟著她的步伐而劇烈浮動。她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優雅,麵容也實在質樸。她頭戴紗巾,神情慌亂,轉瞬間婦人的氣質蕩然無存,頃刻間便成了未經世事的小女人一般。
來到小屋之前,女人一步走進房屋。穿過廳堂,她向著裏屋走去,裏屋之內,一黑、一藍、一紅高矮不一的三人正靜靜地站在屋裏,注視著床間。
“嗯?記得……你是……”
察覺到有人進屋,三人一同側目看來,其中一人一邊開口,一邊走到女人的麵前。她注視著女人,端詳著女人的麵容,似乎是在記憶之中搜索,然而片刻之後,她卻麵露疑惑,神情奇怪。
“……誰來著?”
她似乎並沒有找到答案,畢竟女人那實在質樸的麵容,以至於讓她沒有任何特點。她就像是茫茫人海之中的一人,長相既不漂亮、也不醜陋,打扮得也不出奇,普通得實在是難以讓人產生深刻印象。
但是,不被她記住才是最好的,女人深明被眼前的藍裙女人惦記的後果。可以的話,她絕不想再看見這個女人,更不想跟她搭話,可是……若是因為無視她,而被她記恨上的話,那她就有大麻煩了。
“是誰都好吧!普麗緹思。”
“那我也叫你‘洛達魯’可以嗎?”
“隨你便。”
麵對普麗緹思的捉弄,女人哼了一聲,毫不在意。
“那麽、洛達魯?”
看見她的反應,普麗緹思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
“嗯,隨你叫吧!倒是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聽到普麗緹思真的叫自己“洛達魯”,女人不是生氣,而且有些不耐煩地開始詢問。
“我是來找夢麗莎的,拉特蒂。”
萊蕾特思迴答了拉特蒂的詢問,然而這卻讓拉特蒂瞬間神色不滿,眉頭一皺。
“我也是一樣的哦,拉特蒂!”
而普麗緹思也不忘在這個時候趁機煽風點火。
隻是,和普麗緹思所預想的不同,拉特蒂非但沒有感到生氣或憤怒,相反地還壓下不滿,迅速冷靜了下來,這倒是讓普麗緹思大為意外。
在普麗緹思和萊蕾特思的注視之中,拉特蒂望向沒有說話的艾莉絲,隨後開口說道:“也就是說,克麗斯塔已經暴露了吧?”
“是的。”
雖然不知道拉特蒂為何會望向自己,但是艾莉絲姑且還是小聲地迴答了她的詢問。
“是嗎?那你們是來帶夢麗莎走的?”
“是的哦!”
普麗緹思注視著拉特蒂,迴頭又看了眼艾莉絲,微笑著迴答。
“是嗎……”
一瞬間,拉特蒂好像有些泄氣,她的樣子看起來仿佛突然間衰老了一般,神情無比憔悴。
“怎麽了,拉特蒂?”
萊蕾特思向拉特蒂詢問,拉特蒂搖了搖頭,沒有應答。
“等一下!拉特蒂……”
她轉身向著房外走去,萊蕾特思出聲想要叫住她,可拉特蒂仿若未聞,毫無停頓地便離開房間。
屋外,拉特蒂出了小屋便飛上天空,向遠處而去。
屋內,萊蕾特思和普麗緹思都察覺到了聖靈術的使用,也感覺到了拉特蒂氣息的迅速遠離,兩人互視一眼,均感到有些不解。
“我們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啊?”
莫名的狀況讓萊蕾特思有些擔心,聯想到克麗斯塔之前的反應,這讓萊蕾特思的心中不禁有些起疑。
“誰知道呢!不過,至少在我看來,恐怕應該是這樣的。”
普麗緹思微笑著,倒是毫不在意。
她深深地又望了艾莉絲一眼,隨後迴到了床前。她望著那床上蓋著被子,僅露出絕美麵容安穩沉睡的夢麗莎,不禁有些苦惱。
她轉向萊蕾特思:“比起這個,我倒是比較在意到底要怎麽把夢麗莎喚醒呢!”
“按理說《虛幻的麵容》已經解除,夢麗莎所受到的影響應該也一同消失了才對。可是……普麗緹思,用你的力量吧!就算她還受到了其他什麽力量的約束,這樣一來也能一並解除了吧!”
“好吧!”
普麗緹思點了點頭,使用了自己的力量。無形的力量將夢麗莎的身體包裹,向著她的身體裏深入。女神的力量滲入夢麗莎體內,那封印著夢麗莎意識的力量被擠兌而出。
聖潔的光輝從夢麗莎的身體裏溢出後,隨即立刻化作光屑,轉瞬間消散全無。
“這是……聖輝吧……?”
“看起來好像是《聖約之力》。”
看見那消散的光屑,普麗緹思有些遲疑,而萊蕾特思也大感意外。畢竟《虛幻的麵容》不但可以偽裝麵容、封印本體意識,甚至是連能力、外表、記憶都可以一並暫時奪走化歸己用,徹底剝奪本體的存在。
而失去存在的這段時間,本體失去了名字、力量和外表,就剩個空殼,甚至連形體都無法維持。就算是如夢麗莎這樣的尊名,單憑意識便可以存在。可在意識也一並被封印的狀態下,她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像萊蕾特思她們所看到的那樣,在意識被封印的狀態下,陷入近乎永恆的沉睡而已。
如果不是萊蕾特思揭穿了克麗斯塔的身份的話,在失去了作為“自我”的存在的情況下,恐怕誰也無法從無意識的沉睡之中醒來。
《虛幻的麵容》便是如此強力的契約係能力。
而在此基礎之上,再使用聖光術進行約束的話,這實在是有些多此一舉。
《虛幻的麵容》可以讓克麗斯塔徹底偽裝成另一個人,畢竟她擁有著本體的記憶、麵容、能力、甚至是名字,就算是行動上可能會有一些些許的出入,旁人也很難看破她麵容之下的正體。
就算是萊蕾特思,若不是她掌管著管理id的權限的話,恐怕就算是她也無法看破克麗斯塔的偽裝。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看破克麗斯塔的偽裝,而能看破克麗斯塔偽裝的人除了萊蕾特思本人以外,剩下的恐怕也就隻有同為世界構建者的其他幾人了。
而以這些人的性格,馬格魯斯恐怕隻會當做是沒看到,梅爾蒂婭的話或許會感到奇怪,但也絕對不會去揭穿。泰爾格拉迪和大公的本體就連萊蕾特思自己都沒見過,而他們的分身也早早地迴到裏界,進入了原點。
但即便不是如此,泰爾格拉迪應該也隻會表現出漠不關心。
至於大公的話……則很難猜測了。
烏格姆洛斯和蕾格尼斯看破也不會說破,她們應該就隻會好奇地關注克麗斯塔偽裝的目的,然後坐視事態發展吧!
可這麽想來的話,是貝魯斯嗎……
若不是貝魯斯引導自己去找夢麗莎,那麽克麗斯塔就絕不會與自己對上。而若不是跟自己對上,找遍整個芙瑞多姆在看破克麗斯塔的身份之後,還會刻意戳穿的,恐怕也就隻有那些達可麗了。
可這麽說來,貝魯斯又是怎麽知道的?
他什麽時候和克麗斯塔見過?說到底,克麗斯塔又是什麽偽裝成夢麗莎的?
至少,普麗緹思、夢麗莎和卡拉索一同造訪星之間的時候,夢麗莎還是夢麗莎本人。而大公代理和夢麗莎、普麗緹思、以及艾莉絲一同造訪王座之間的時候,夢麗莎也還是夢麗莎。
也就是說……是在那之後嗎?
貝魯斯和大公他們一同離開的時候……
還是說……巧合?
貝魯斯不過是托自己跟夢麗莎傳個話而已,自己就正好找到了借由《虛幻的麵容》偽裝成夢麗莎的克麗斯塔,戳穿了她的身份?
這也有點太巧了吧!
但是……貝魯斯原本是打算托馬格魯斯傳話的,然而有自己跟在身邊,貝魯斯應該不至於會想不到一旦他開口,自己又會如何反應才對。既然他知道,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就準備拜托自己幫忙傳喚。
“那你能幫我轉達一下嗎,女王?”
那麽貝魯斯果然是知道克麗斯塔偽裝成了夢麗莎嗎?
這麽想來,難道說……那個時候也是?
一瞬間,萊蕾特思意識到了,盟友在利用自己。
盟友利用自己的行動,在無形之中便幫他達成了目的。
對此,萊蕾特思並沒有生氣。她隻是感到疑惑,她隻是奇怪既然盟友要利用自己的便利的話,為什麽不直接告訴自己?
這些小事,隻要盟友告訴自己的話,自己會很樂意地為他提供協助。
“公主!”
就在萊蕾特思靜靜思索間,躺在床上的夢麗莎仿若從長夢之中蘇醒一般,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雙眼迷蒙,似乎還未睡醒一般,一聲“姬”也不知到底是在叫著夢裏的公主,還是將姬的身影覆蓋在了誰的身上,將其錯認成了公主。
“你終於醒了呢,夢麗莎!”
普麗緹思走上前去,坐到床邊。夢麗莎將她的身影映入眼簾,在清楚地意識到普麗緹思身份的瞬間,她的意識瞬間蘇醒,作為魔女的自我使得她露出驚異的表情,而身為夢麗莎的她卻將這份驚異收攏,轉而變成了驚訝的神情。
“普麗緹思,你終於來救我了嗎?”
而就在這片刻間,夢麗莎注意到了艾莉絲那有些看得出神的視線,艾莉絲怔怔地盯著她的容顏,隨之夢麗莎看向艾莉絲的瞳孔,她這才發現自己此時向三人所展露的是自己原本的容顏。
夢麗莎麵露訝然,隨後《魔女之心》的力量將她的麵部籠罩,隨之夢麗莎麵容的一改,瞬間便變迴了那張可以稱得上是美麗,卻還算不上是漂亮的容顏。
“‘終於’……你是在責怪我嗎,夢麗莎?”
“不是。你能來救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普麗緹思。不過……”
“沒想到萊蕾特思也會一起來救我呢!”
從床上坐起,夢麗莎揉了揉眼睛,如此說道。
“我可不是來救你的。我隻是找你有事,正巧撞上了而已。”
聽到夢麗莎的聲音,萊蕾特思暫時放下思緒,立即開口反駁。
“哦?……是這樣嗎?”
夢麗莎麵露疑色,雙眼緊盯著萊蕾特思不放。
“是啊!要不是貝魯斯拜托我的話,我才懶得理你呢!”
萊蕾特思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將事實脫口而出。
“說起來,萊蕾特思!我還沒問過你找夢麗莎到底有什麽事呢?”
普麗緹思臉上微微一笑,像是才想起來般似的隨意問道。
“……”
萊蕾特思看向普麗緹思,搖了搖頭。
“怎麽了?”
“最初我也以為隻是普通的傳話而已的,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沒那麽簡單的樣子。”
萊蕾特思苦笑,而普麗緹思則隻是感到疑惑。
“傳話?……向我嗎?”
夢麗莎開口詢問,萊蕾特思瞥了夢麗莎一眼,點了點頭。
“什麽事情?”
夢麗莎神色一動,直接詢問。
“貝魯斯讓去裏界取迴你的身體。”
然而萊蕾特思的迴答卻讓夢麗莎吐了口氣。夢麗莎下意識地想要搖頭,但她麵容一笑:“原來是這樣啊!”
“好像是這樣呢!”
而普麗緹思在旁笑著,也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
“那個……女王。請問我也可以進入裏界嗎?”
就在這時,站在普麗緹思身後的艾莉絲突然出聲。萊蕾特思將視線轉向艾莉絲,雖然有些奇怪她為什麽突然間會想進入裏界,但還是皺著眉頭搖頭拒絕了她的請求。
“不行。”
裏界是盟友的沉睡之地,並不是誰想進就可以進的。而除此之外,包括萊蕾特思本人在內,所有進入裏界的人都會被黑暗逐漸吞噬也是原因之一。
夢麗莎是尊名,僅憑意識便可以維持自我存在。可就算是她,在進入裏界之後到底能不能活著出來都還是兩說,就更別說隻是普通人的艾莉絲了。
不過,若論在裏界的存活時間,其實相較於夢麗莎而言,艾莉絲反而更具有優勢。盡管夢麗莎是尊名,可在貝魯斯的黑暗領域內,她身為尊名所擁有的能力根本就無處發揮,絲毫不能抵禦黑暗對其精神的蠶食。
而艾莉絲則不同,相對於夢麗莎,擁有身體這個可替代消耗品便是她們最大的區別。不過若是艾莉絲的身體被徹底吞噬,讓意識暴露在了黑暗領域之中,夢麗莎的意識固然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可她的意識很有可能會就在那暴露的瞬間便隨著身體的消失而一同消逝。
“別這麽說嘛,萊蕾特思!其實我也想一起進入裏界。”
“你也想進去裏界?你什麽意思,普麗緹思?”
聽見普麗緹思也想進入裏界,萊蕾特思立即提高了警惕。盡管說隻是一定時間內,可是即便如此,普麗緹思也是除了大公、貝魯斯和泰爾格拉迪以外,唯一就算是深入裏界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的人。
而且,她還兩度讓塔庫裏斯和露裏斯塔趁著自己不在的期間偷偷潛入過裏界。如果說之間的兩人進入裏界隻是探路的話,那麽這次普麗緹思就是打算親自查探了吧!
萊蕾特思沒有拒絕普麗緹思的請求,畢竟那是普麗緹思,就算是拒絕她也會另想辦法進入裏界。即便是真的沒法從自己這邊偷偷潛入,她身為尊名,也可以從輕鬆進入裏界。
隻是……
“怎麽說呢?你不在意嗎,萊蕾特思?”
“什麽事?”
萊蕾特思微動,但卻麵不改色的詢問。
“貝魯斯的想法以及他的目的……”
“……”
“萊蕾特思,你該不會以為貝魯斯讓你傳話,真的隻是讓夢麗莎進入裏界,然後取迴她的身體吧?”
“我是有想過夢麗莎到底能不能堅持到從裏界出來,不過……普麗緹思,你想說什麽?”
“那個、其實……在夢麗莎進入裏界之後,就將其意識連同存在一並抹消――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誒?為什麽貝魯斯要把我……?”
聽到普麗緹思這麽說,夢麗莎有些跟不上話題。
“你問為什麽?因為你很礙事啊,夢麗莎!”
“咦!?”
“嗯?難道說你真的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嗎?”
看見夢麗莎臉上的疑惑,普麗緹思有些愕然。
“嘛……也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過夢麗莎很快疑色一收,有些泄氣地深吸了口氣,鬆下了肩膀。
“就算是這樣好了,可是為什麽貝魯斯要把夢麗莎的存在給抹除?”
“說到底,要是貝魯斯真有這個心的話,不管夢麗莎在哪裏,也逃不掉的吧!而且……若真是如此,貝魯斯若是不托我傳話,我不找到克麗斯塔的話,夢麗莎現在都還在沉睡之中吧!”
“萊蕾特思,我明白你想說的。但是,如果說貝魯斯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抹除夢麗莎的存在,你所說的事情都是可以解釋得通的。即便我一直不解救夢麗莎,克麗斯塔也一直頂用夢麗莎的身份繼續偽裝,那麽夢麗莎也不過就是一直處於沉睡之中。而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意識渙散、瓦解,就此消亡而已。”
“雖然有點理解普麗緹思你想說的事情了,可是到底為什麽呢?”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呢……?”
普麗緹思輕輕一笑,並沒有迴答。
“不想說嗎?”
普麗緹思搖了搖頭。
“雖然我已經有了大概地猜測,不過我也不太確定到底是否如此。”
她隻是還不能確信自己的猜想到底是否正確而已,而且……
“嘛,到時候再說吧!”
如果事情真如她的猜想那般,這麽有趣的事情,她沒有要和其他人一起分享的意思。
至少,現在不會――
“我還以為你會不管艾莉絲了的,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帶著她一起行動。”
夢麗莎從床上起身,四人一同從屋裏走出,來到外麵。夢麗莎向著普麗緹思搭話,而普麗緹思則望著褪色的天空,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你說什麽呢,夢麗莎!艾莉絲姑且也是我的眷屬,我又怎麽可能會放著她不管呢?”
“是嗎?不過,總之多謝了!”
“多謝是指……”
“嘛!各種方麵吧……”
低頭瞥了艾莉絲一眼,夢麗莎微笑著搖了搖頭。
艾莉絲望向夢麗莎張開了口,但隨後她又怯默地閉上了嘴巴。萊蕾特思注意到了艾莉絲有什麽話想說,但她毫不在意,一點也不關心。她沒所謂艾莉絲到底想說什麽,隻是無所謂地對普麗緹思說著:
“你們還有什麽話要說嗎?要是沒有了的話,那就迴去了。”
“沒了。”
“我倒是還有些想問的事情,不過等迴去之後再說吧!”
夢麗莎和普麗緹思都沒有異議,萊蕾特思也沒有等艾莉絲迴應。揮手一招,星芒匯聚,那原本理應在黑暗領域之中的星之扉便驟然浮現在眾人麵前。
普麗緹思和艾莉絲在來到這裏的時候便已經見識過一次了,所以並沒有感到多驚訝。而夢麗莎在看到星之扉之後,也隻是覺得有點驚奇而已。
“走吧!”
萊蕾特思當先進入星之扉,普麗緹思緊隨其後,夢麗莎跟在普麗緹思的後麵,而落在最後的艾莉絲卻並沒有立即走向星之扉。她頭顱微轉,視線延伸之處,那綠海花牆之下,一名男人正漠然地注視著她所在的位置。
艾莉絲不認識這個男人,男人那麵無表情的樣子看得艾莉絲有些奇怪、也有些害怕。
“艾莉絲!?”
忽然,前麵傳來了夢麗莎的聲音。那與前日、昨日不同溫度的聲音將艾莉絲喚醒,艾莉絲轉眼看去,夢麗莎半個身子從星之扉內探出,似乎是擔心她而特意迴來看看的。
注視著這樣的夢麗莎,艾莉絲張開了口,抿了抿嘴唇:
“來了……”
向著星之扉走去,轉眼再望向那花牆之下,那原本站在花牆小門處的男人此時已然沒了蹤影。
“你在看什麽呢?”
艾莉絲來到夢麗莎近前,夢麗莎順著艾莉絲的視線,有些疑惑地向著那空空如也的地方望了一眼。
“沒看什麽。”
艾莉絲搖了搖頭,並沒有如實迴答。
“是嗎……那快走吧!”
轉身準備走進星之扉,夢麗莎的臉上露出一瞬複雜的苦笑。
“夢麗莎!”
然而聲音從背後傳來,夢麗莎立即收起苦笑,轉過身去:
“怎麽了,艾莉絲?”
“……不,沒什麽。”
艾莉絲與夢麗莎對視了一眼,夢麗莎的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而艾莉絲凝視著那笑容則閉眼迴避了視線。
“走吧!”
艾莉絲表情平淡,樣子甚至是讓人感覺有點冷漠。夢麗莎苦笑,搖了搖頭走進星之扉,而艾莉絲也跟在後麵,又一次來到了星之間。
…………
穿過星之扉,入眼的視野猛然一亮。
一顆顆星辰在天空簇立,閃耀著星芒,發散著自己的光亮。
眼前的景象,不過隻是萊蕾特思運用星之力將記憶之中的場景再現,但對於不知道的人來說,那無規則律動地星辰、浩瀚無垠的星空則每見一次,都會讓她們感受到無比震憾。
“怎麽了?怎麽這麽久?”
普麗緹思等在星之扉的入口處,看見夢麗莎和艾莉絲終於過來之後,她有些好奇地詢問。
“沒什麽。萊蕾特思呢?”
“你們這麽慢,她就先走一步了。喏――”
順著普麗緹思所指的方向望去,前方萊蕾特思正不急不緩地靜靜走著。她獨自一人,看起來有些形隻影單,讓人感覺有種說不來的落寞。
“那我們也快跟上吧!”
夢麗莎當先邁開腳步,普麗緹思瞥了眼艾莉絲,落後一步跟上。艾莉絲跟在兩人的身後,類似的場景……對於艾莉絲來說,不如說就是同樣的場景,隻是此時與那時自然是不同的。
艾莉絲默默地跟在後麵,她凝視著夢麗莎的背影,神色愈發得躊躇,愈發得複雜。
走在星之迴廊的道路上,穿過聚台,走向星之間的更深處。
在經過了漫長時間,終於再一次來到了王座之間的時候,身為女王的萊蕾特思不知何時已經換迴了那奇形怪異的夜之禮服,閉眼端坐在了那王座之間的玉座之上。
她手枕著側臉,察覺到三人走近,她仿若初醒般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普麗緹思,你們帶艾莉絲進去休息吧!進入裏界的事情,明天再說。”
一切都與那時一般相似,但是不同的事情,當然是不同的。
“萊蕾特思,你不進去一起休息嗎?”
“不了,你們進去吧!裏麵我為你們準備了點吃的。”
麵對普麗緹思的好意,萊蕾特思搖了搖頭。
普麗緹思有些無奈似的搖了搖頭,和夢麗莎、艾莉絲一同走進了側間的屋內。
萊蕾特思看著三人進入屋內,合上眼睛,再度陷入了淺睡之中思索。
她從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過,而裏界她也隻在成為“女王”之時進入過一次。身為夜之女王,她的職責之一便是守護位於此處的裏界入口,防止他人涉入,打擾到盟友的沉睡。
盡管盟友從未拜托過她,但她一直將此當成是自己的使命。守護盟友,幫助盟友,因為自己是夜之女王,因為自己是萊蕾特思·法緹娜。
並不是因為盟友曾幫助過曾經的自己,也並不是因為盟友喚醒了自己的記憶,再度賦予了自己力量。並不是為了報恩,隻是因為是盟友,所以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隻是――真的是如此嗎?
自己之所以會來到這個世界,之所以會成為“女王”,都是因為自己是萊蕾特思。是因為自己是萊蕾特思·法緹娜,是因為貝魯斯喚醒了沉眠於自己的身體之中,在那久遠以前身為萊蕾特思·法緹娜之時的記憶和意識。
身為萊蕾特思的自己想要完成與貝魯斯的星之約定,而更準確地來說,萊蕾特思隻是不想離開貝魯斯,不想讓貝魯斯離開自己而已。
那麽,自己呢?
那原本的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時的目的。如今想來,那時的自己又是為什麽會跟著貝魯斯一同來到這個世界的呢?
是因為已經祝福了姐姐?
還是因為說已經為母親送終,就此再也沒了遺憾和牽掛?
是這樣嗎?
不對吧!
除了母親和姐姐這兩位親人,自己也還有不少朋友,也有一些趣味相投的同好友人。要說真的就一點牽掛和留念都沒有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自從畢業分開了之後,大家就很少聯絡了呢……
而且,因為距離和工作的原因,一年到頭也難得能聚上一次。
漸漸地越來越少見麵,漸漸地也就不再聯絡了。
是因為厭倦了嗎?
還是說,是因為累了呢?
又或者說……
自己已經度過了完整的一生,所以滿足了……
所以才會……
不、等一下――
一瞬間,萊蕾特思驀然睜開雙眼。
她神色震愕,一臉驚容。
然而片刻之後,她又猶如猛然迴醒般,神色逐漸歸於平靜。
“是因為這樣嗎……”
緩緩地再次閉上眼睛的同時,萊蕾特思恍然大悟地在心中低語。
“如果說,這就是自己的夢的話,那麽萊蕾特思的夢境又是如何呢?”
隨之,萊蕾特思不禁在心中自問,而她的意識也在不斷地向著記憶地更深處探索。
查詢自己的記憶,檢查自己的記憶有無修正或是覆蓋。
然而這一次的答案,卻是沒有。
可是,相反地萊蕾特思卻發現了更為嚴重的事情……
次日,普麗緹思先一步醒來。她從床上悄悄地起身,注意著不打擾到夢麗莎和艾莉絲的睡眠,她輕腳慢步地一個人靜靜地離開了房間。
來到房間外,萊蕾特思仍舊端坐在玉座之上,單手撐著側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睡覺,還是在沉思。
注視了萊蕾特思一會兒,普麗緹思將視線移開,轉向星空。
璀璨星空高高掛起,無數律動的星芒發散著自己的光亮。隻是,相對於那恆遠無盡的夜空而言,它們的光亮盡管耀眼奪目,卻也仍舊是那麽地微不足道。
夜空包裹星空,黑暗正以極其緩慢地速度吞噬著星芒。
群星璀璨,這片美麗的光景總有一天會消散逝去。
這是注定無法改變的未來。
普麗緹思露出輕笑,但隨後立即便被愁容所覆蓋。
“你在打什麽壞主意?”
萊蕾特思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轉身望去,明明她端坐著身姿,樣子甚至有些慵懶,可普麗緹思卻仍舊感受到了威壓,而心中的小心思也不禁隨之一斂。
“你已經醒了嗎?”
“我就沒有睡過。”
放下撐著側臉的手,萊蕾特思從座位上起身。
“普麗緹思,我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但你最好別動什麽壞心思。否則的話,你就別怪我不念及舊情了。”
來到普麗緹思的麵前,萊蕾特思的樣子多少有些冷漠。
這與普麗緹思所知的萊蕾特思相符,但是她所熟知的萊蕾特思卻絕對不會對她說出這番話。
畢竟,比起言語相逼,萊蕾特思的話,肯定會直接以實際行動對她進行限製才對。
她們是舊友,但也隻是舊友而已。
“你這句話,是萊蕾特思的意思呢?還是說,是我的好朋友……的意思呢?”
普麗緹思一邊說著,一邊展露出讓人無比厭惡的豔麗笑容。而相反的,另一邊萊蕾特思在聽了她的話之後,神色驟然一冷。
“……”
忽然間,無數的星芒從普麗緹思的體內湧溢而出,萊蕾特思看見這副場景,挑了挑眉,有些吃驚,卻也並不意外。
“普麗緹思,我之前就警告過你了吧!”
萊蕾特思冷漠著臉,她麵無表情,但神色閃動間,已讓普麗緹思察覺到了危險。
“是的,女王!”
可是普麗緹思卻毫不在意。不僅如此,她戲謔地低身行禮,和萊蕾特思開著不適時宜的玩笑。
“你想死嗎?”
萊蕾特思的表情險惡到了極點。
“不,我才不想死!”
然而普麗緹思仍舊嬉皮笑臉的,絲毫未有放在心上。
“不如說,就算是死,也死不掉呢!”
隻是,下一瞬一份陰鬱蒙上了普麗緹思的麵容,普麗緹思搖了搖頭一陣苦笑,隨後重新換上了笑容。
“算了,不說這些了。”
“夢麗莎和艾莉絲也差不多該醒了,我迴去看看。”
再次迴到側間,跨過側間的大門之後,普麗緹思大大地舒了口氣。
她迴頭向著門外的萊蕾特思望去,然而漆黑的幕門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見門外的萊蕾特思,而門外的萊蕾特思也自然看不見裏麵的她,這讓她不禁心頭一鬆,笑顏間不由得也多了一分慶幸。
將視線收迴,普麗緹思重新調整好心情。她向著仍在沉睡之中的夢麗莎和艾莉絲望去,過了一會兒,艾莉絲輕微地蠕動了一下身子,隨後緩緩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艾莉絲一睜開眼,視野裏便出現了一個人的腰身和裙擺,尋著那人的身影向上望去,那人的身姿一點點的浮現,而在其盡頭迎接她的乃是普麗緹思那充滿包容力的笑顏。
“普麗緹思……”
看見普麗緹思的一瞬間,艾莉絲不禁失聲地叫了出來。
“你醒了啊,艾莉絲!”
眼前的普麗緹思雖然對她很是客氣、照顧,然而在她的感知中,普麗緹思對她的態度卻是忽上忽下的一直搖擺不定。與原來的漠不關心不同,如今的普麗緹思不隻是對她抱持著好感,同時也對她保持著相當程度的惡意。
“嗯。普麗緹思是在等夢麗莎嗎?”
“不~~是你和夢麗莎哦!”
“艾莉絲,肚子餓了嗎?那邊還有些吃的。”
普麗緹思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桌子。艾莉絲盡管肚子有些饑餓,但卻坐在床邊,並沒有起身向著小桌走去。
“那個……謝謝你,普麗緹思。”
感謝了一聲普麗緹思,艾莉絲從床上站起,簡單地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身姿,隨後走向了房間的深處,卻是並沒有走向小桌稍微用餐。
看見艾莉絲的行動,普麗緹思倒也不在意。普麗緹思走到小桌邊坐下,獨自慢悠悠地享用起了點心。就這麽過了一會兒,夢麗莎一伸懶腰,也醒了過來。
“普麗緹思,你什麽時候醒的?還是一如既往地沒品位呢!”
夢麗莎來到普麗緹思身邊,隨手從桌上的小籃中拿了塊餅幹放進了嘴裏吃了起來,隨後還不忘抱怨。
“快別說了,一會兒讓萊蕾特思聽到了,又該生氣了。”
普麗緹思勸說著,轉口又對夢麗莎迴道:“我也剛醒沒多久。”
“這樣啊……那我先去洗一下身體,你稍等一下。”
“嗯,你去吧!”
普麗緹思點了點頭,夢麗莎拍了拍手,隨後轉身走向了房間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