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遠的高空,晦暗的天色仿佛要將人吞噬一般的恐怖。
城市中突然下起了大雨,一連好幾日似乎沒有盡頭似的不斷地傾瀉著洪流。雨水在路邊囤積,河裏的水流前所未有的洶湧湍急。
大樹在風中搖曳,街上的行人頂著風雨艱難前行。撐著雨傘,邁動著沉重的步伐,少女來到了一家店門前敲響了大門。
“你來了。”
“嗯。”
“快進來。”
裏麵一名同樣年輕的少女迎接了她,少女讓開了門將她迎了進去。
“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就麻煩你照看了。”
“嗯。下午會迴來嗎?”
“現在還不知道。要是我五點之前都還沒有迴來的話,鎖門就交給你了。鑰匙你帶迴家就行了,我這裏有備用的。”
“好的。”
皙白的玉手撐起白色的大傘,背身過去細長的馬尾直拖到腰間。纖細的身姿站得端直,一雙木屐踩在地板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她赴入雨中,如未察覺到那暴風大雨般悠然前行。她的從容和淡然讓少女有些佩服,少女收好了傘,來到了櫃台坐下。
高高的凳子讓她的腳完全落不到地,少女看了眼地麵,小小的歎了口氣。隨後她望向灰蒙蒙的暴雨陰天,靜靜地出神。
時間不覺間流逝,上午店主並沒有迴來。下午少女一邊照看著店鋪,一邊持續著等待,結果過了五點店主也依舊沒有迴來。少女稍微等待了一會兒,隨後迅速收拾整理好了店鋪、鎖好店門,撐起了雨傘步入雨中快速離開。
迴到家中,天色早已暗了下來。盡管少女已經盡量加快了腳步,可風雨阻擋了她的腳步,讓她始終無法發揮出原本應有的速度。
帶著略顯失落和自責的表情,少女收起了雨傘,打開了大門。裏麵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聲音讓她疑惑的同時,也讓她感到少許的不安。而就在她感到奇怪的時候,一道聲音伴隨著其身影的出現,瞬間揭露了答案。
“你迴來了,古月。”
“吉田叔叔……嗯,我迴來了。”
“吉田叔叔是來找母親的嗎?”
帶著一絲驚喜,古月將雨傘放在了門邊,走進了屋內。
“嗯。我聽憐光說了,說你最近一直很晚都沒有迴來。她有點擔心你。”
“母親嗎?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帶著自責,古月低下了頭。
“沒事。但是古月,能跟我說說嗎?”
古月看向吉田,猶豫了一會兒,片刻後有些不安地問道:“能幫我替母親保密嗎?”
聽到古月的話,吉田收起了笑容,認真了起來。
“視內容而定。”
“古月,要是你在做什麽危險的事情的話,我希望你現在就放棄。要是你遇到什麽的話,憐光她……”
“沒有……我、沒在做什麽危險的事情啦!隻是……”
“隻是?”
吉田搖了搖頭,笑了笑追問。
“隻是……最近我找了份工作,開始嚐試打工了。”
“打工?這有什麽好隱瞞的?是什麽危險的工作嗎?”
“不是的,隻是售賣員而已。”
“哪裏的店鋪?店裏都有些什麽人?”
“在撒拉彌爾,店裏就隻有看起來比我大上一些的店主和我而已。”
“那有什麽好隱瞞的?憐光她不會反對的吧!”
“……雖然是這樣。但是要是被母親知道了的話,總感覺她會拿這事調笑我。”
“是這樣啊!”
吉田點了點頭。
“憐光那邊我會幫你打聲招唿的,事情我先替你保密,等什麽時候你做好準備了再親自告訴她吧!”
“嗯。謝謝你,吉田叔叔。”
“沒什麽。但是學園那邊怎麽辦?你不去了嗎?”
古月搖了搖頭。
“這幾天隻是先讓我熟悉一下,我隻是替班的,隻是在店主有事的時候幫忙照看一下店鋪。學園那邊雖然會缺席一些,但是應該不會缺太多的。”
“說起來,吉田叔叔知道學園裏為什麽要進行見閱嗎?”
“嗯?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之前我從朋友的祖父那裏聽說,見閱似乎是有著什麽特殊的意義在的。吉田叔叔好像什麽都知道的樣子,所以想正好問一下。”
“古月,我也隻是個普通人而已,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
“但是吉田叔叔知道很多事情,對吧?”
“姑且知道一點吧!可是古月,很遺憾關於見閱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誒?吉田叔叔也不知道嗎?”
“這是當然了。我要是知道的話……”
“要是知道的話?會怎麽樣呢?”
“不知道啊!或許會發生什麽,或許不會也不一定。”
“為什麽這麽說?”
“關於見閱的事情,我隻知道一些傳聞。而其中一條傳聞說,要是能弄清楚見閱的意義,就能夠見到名為‘大公’的存在。”
“大公?”
古月的臉上閃過訝異。
“古月不知道嗎?開創這個世界的七柱神明。大公就是其中之一。”
“誒!?神明嗎……?”
“嗯。”
“……那如果真的見到了那個大公的話,會發生什麽嗎?”
“會發生什麽、嗎?……不。”
“……恐怕隻有到時候才知道了吧!不過,傳聞終歸隻是傳聞,還是別太輕信的好。”
帶著一絲苦笑,吉田搖了搖頭。
“嗯。我知道的。”
在又呆了一會兒後,吉田起身離開。古月將他送到門外,看著其撐著傘步入雨中,隨後關上了大門,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換了身衣服,古月簡單地給自己弄了些吃的。一個人坐在桌前,快速地用完了餐。
暴雨如雷的夜晚,古月安穩入眠。
幾日後,天空放晴。
一連持續了將近半月的暴雨猶如夢幻一般被暖和的光芒衝散,柔光照耀著都市,溫暖的光芒讓所有人都感覺無比的愜意怡然。
隻是,那並非是對於所有人都意味著會是如此。那對於某些人來說,卻隻是災難。
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光,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溫暖;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暴雨停下,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盼望著能夠看到明天。
如果天不亮的話,那該有多好?
如果某一天光芒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那就像是在唿喚著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的人一樣……或許僅僅隻是一時興起。
但不可否認的是,並非所有人都期望著那祥和的日常。而就算是習慣了祥和日常的人,其內心深處也在渴望著變化。
或許不需要災難的程度,但日複一日的每一天,日子久了終究還是會感到厭倦。
在這個世上,再沒有比“不斷重複”更加無趣的事情了。
天氣放晴,明奈離開了家在街上閑逛。她碎步前行地注視著來往的行人,觀察著來往的街道。帕露多就跟在她的身側,她那身黑色公主裙在一群各式打扮的人群中也顯得格外顯眼。
不少的路人向她投來視線,然而帕露多卻是絲毫沒有在意。她隻是跟隨在明奈的身邊,漠然地追蹤著明奈的視線。
明奈的視線在人群中掃過,她一身便裝在人群裏一點也不亮眼。然而不管她如何打扮,受到身旁帕露多的影響,再加上兩人完全一模一樣的麵容,在向著帕露多投來視線的同時,向著她投來的視線也是絲毫不減。
其中大部分的視線都讓明奈感到厭煩,她的眼神很快便變得冷淡。她冷冰冰的,就如同整個視野都凍結了一般。然而沒有人在意她的不耐,所有人都隻是一遍遍地掃視著她的外表,就如同對待那陳列櫃中的展覽品一般。
“……”
陣陣不耐迅速地悄然轉化,很快變成了別的感情,她的雙眼變得危險,臉上開始浮現出讓人畏懼的笑容。她笑著迎向那些讓她感到不耐的視線,許多人隻是剛一接觸便被嚇退。
帕露多將明奈的變化看在眼裏,卻是並沒有任何動作。她並沒有去阻止明奈,甚至都沒有試圖阻止的想法。盡管遠達不到明奈的程度,但她也不怎麽喜歡其中的部分視線。
雖然她不會為此去做些什麽,但若是有人能為此做些什麽的話,她也樂得自在。
走了一上午,明奈和帕露多隨意找了家餐廳用餐。
用過餐後,下午帕露多繼續陪著明奈逛了起來。走在明奈的身邊,注視著明奈的行動,帕露多試探性地發出詢問:“你在找什麽?”
“找什麽?沒有,我就是隨便看看而已。”
知道在明奈的口中問不出答案,所以帕露多沒有繼續追問。而就算是明奈不迴答,她會在意,在這個潘多拉尼斯尋找的人恐怕就隻有一個。
可是,聽說那個人已經死了。從跟他一起的同伴那裏聽聞他的死訊,當時所感受到的震撼帕露多至今也沒有忘記。
隻是,看明奈的樣子,她明顯在搜尋著什麽人。而若是真是如此的話,那麽也就意味著說他的同伴可能對她們撒了謊,他根本就沒有死。
可若是如此的話,明奈又是怎麽知道的?
這個問題,帕露多隻是思考了片刻便得到了答案。
“等一下,走這邊。我有個地方想去。”
來到路口,帕露多叫住了明奈,明奈轉過頭,臉上有些驚訝。
“誒?你想去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明奈詢問帕露多,然而帕露多卻並不準備迴答。明奈頓了一下,看了眼前方,露出了笑容:“好,你帶路吧!”
帕露多調轉方向前進,明奈跟在她的身旁。兩人的立場完全轉換,明奈卻是無所謂的樣子,一邊注意著周圍的行人,觀察著路過的街道。
……
又過了幾日,忽然間天空再一次下起了暴雨。暴雨一連持續了數日,夜間不時地轟隆作響。一道道雷光在潘多拉尼斯的上空飛躍,時而一躍而下。
天明,雷雨漸息。陰雲再次占據了整個天空,那烏雲滾滾,沉重地仿佛隨時都可能會從天空墜下。
一行三人在學園裏行走,踩著零星的積水通往見閱所在的建築。踏進大樓,裏麵空暢寬亮。湧長的通道內,一部分學員或是背靠、或是依扶地貼著護牆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三人從他們的身上收迴視線,一同攀登著一階階樓梯直往上去。三人默聲爬樓,一層、兩層、三層……數分鍾後,他們到達了想要前往的目的地。
向著自己所屬的見閱室走去,走進見閱室,各自奔向自己的座位。吹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坐在附近的兩名女生靠了過來。
兩人和吹竹打著招唿,而吹竹也高興地迴應著她們。三人圍在一起,低聲交談,很快就有些忘我地音量漸大。
過了一會兒,洛滋先生走了進來。察覺到他的到來,大家停止交談,各自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見閱室內,隻是短短片刻便靜了下來。
“我還想再休息一下的來著……算了,開始今天的見閱。”
跟隨著洛滋先生的聲音,吹竹翻開麵前的《芙瑞多姆》,一陣白光將她吞沒。下一刻,當她意識恢複的時候,便已然來到了《芙瑞多姆》之中高空。
這裏是《芙瑞多姆》之中的過去的世界。
吹竹的周圍是見閱室裏的同學,她的朋友們也很快靠到了她的身邊。
洛滋先生站在他們稍前方的身側,更前方和周圍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頭的空域。而就在那空域的一處,就在他們前方的不遠處,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著占領了天空的一小部分。
洛滋先生漂浮在身側,引領著學員們靠近。來到近前,一群麵部兇惡可怖、長著鱗翼的異形正兩兩一組地押解著一個個長著尖小耳朵的存在。
她們的相貌與人類相近。她們的雙手被倒扣在身後,用著厚重地枷鎖束縛。一條不大的鎖鏈連接著她們的雙腳,鎖鏈雖然不大,但卻限製了她們的雙足。
她們看起來就如同囚犯一般。
她們被那隻及她們肩膀、甚至是腰身的異形提著肩膀,就宛如獵鷹俘兔一般,一邊恐懼、又一邊不安地不斷被帶向遠處。
洛滋先生跟在他們身邊,學員們一個個地都注視著那些即便形如囚犯,也依舊掩飾不住其麗容的存在。他們有的緊張、有的衝動。
有的憤恨,抑製不住地想要衝上去;
有的、卻是無動於衷。
洛滋先生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而後將視線投向了那些達可麗人,以及那些不幸的遇難者。洛滋先生的眼神中沒有任何的感**彩,已經重複目睹過不知多少次同樣光景的他,早已沒了無謂的悸動。
麵對接下的一幕,他早已了然。他平淡地注視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就在洛滋先生引領著學員們跟隨著達可麗人行進的時候,突然間毫無征兆地所有的達可麗人同時鬆開了抓住梅蒂爾德斯人的雙手。失去了達可麗人的支撐,所有的梅蒂爾德斯人瞬間便從天空墜下。
“什麽!?”
對此,有人感到驚愕。
“……”
而有的人心中一涼,倒吸一口冷氣,甚至是連驚愕都發不出。他們愣愣地望著梅蒂爾德斯人從天空墜向地麵,絲毫做不出反應。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前一後,兩道身影跟著梅蒂爾德斯人墜落的身影從天空衝了下去,隨後好幾個人跟著一同落向地麵。緊隨其後,其他人也紛紛效從,陸陸續續很快地天空中便隻剩下最後兩人。
洛滋先生注視著達可麗人仿若什麽事都沒發生般自顧自地遠去。不久後,他轉頭看向那唯一剩下的一名學員。
“你不跟去看看嗎?”
他向那名學員搭話,然而那人卻並未理他。他的視線絲毫沒有去關注那些墜落的梅蒂爾德斯人,而是停留在了那些逐漸遠去的達可麗人身上。
他猶豫著,思索了片刻,也不跟洛滋先生打聲招唿,便獨自一人追向了遠去的達可麗人。
洛滋先生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一陣沉默,隨後緩緩地落向地麵。
“怎麽樣了?”
吹竹跟朋友們從天上下來,她和朋友們因為過於受到衝擊,反應得稍顯緩慢。等她們下來的時候,其他的同學差不多也都來到了地上。
“不知道。我也正感到奇怪……”
而等她們來到地上的時候,地麵上別說是一具屍體,甚至就連至少會有的血跡或是痕跡也是絲毫沒有留下。
現場絲毫看不出曾有大量人員從天空墜落的跡象。
茂密的密林間,不少人疑惑地在附近搜尋蹤跡。然而不論他們再怎麽查找,也找不到絲毫的線索。
疑惑充滿了所有人的心中,就在這時洛滋先生從天空降落,停在了半空。
“好了,迴潘多拉尼斯吧!”
“等一下,洛滋先生!”
他淡淡地說了一聲,隨後身體便向著高空升去。他自顧自地,絲毫沒有要為眾人解惑的意思。而就在他升向高空的同一時刻,一名學員叫住了他。
“怎麽了,水奈?”
聽到學員的聲音,洛滋先生暫時停止了上升。他落到地麵,看向那向他走近的水奈。水奈來到他的麵前,再次開口道:
“洛滋先生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嗎?”
“水奈你不是跟著一起下來的嗎?”
“雖然是這樣,可是……”
“我不知道哦!我隻是個‘先生’而已,可不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倒不如說,我還想誰能來告訴我這裏所發生的事情呢!”
“洛滋先生也不知道嗎……”
“嗯。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就迴去了!”
洛滋先生升入空中,隨後眾人也跟著他迴到空中,往更高處飛去。大家帶著疑惑迴到潘多拉尼斯,迴到那三色的詭異建築之前。
大家守在大門前等待,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
“好像時間差不多了吧……”
突然間,洛滋先生來到了眾人的麵前,揮了揮手讓眾人解散。隨後白光陸續將所有人吞沒,大家的意識紛紛從書中退了出來。
“……”
吹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內心稍微有些激動、有些困惑,同時也殘留著些許的震撼。對於她而言,盡管見閱本身是件挺奇妙的事情,但在日複一日間卻是早已習以為常。
那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曾發生過的,跟自己毫不相幹的曆史。跟自己並沒有什麽關係,而如今也是一樣;然而內心所受到的衝擊,卻動搖著這本不可能被顛覆的事實。
“就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了……”
那是來自於同伴所親眼目睹的場景。盡管她並沒有親眼看到,但隻是聽他描述結合當時的狀況,便可以想象到那不可思議的一幕了。
洛滋先生悄悄離開,見閱室裏和吹竹一樣大受衝擊的人還有很多。不過,一個男人站起了身,一臉冷漠地跟著走了出去。而另一名女學員也跟在其後,從見閱室的另一側出口離開。
又過了一會兒,見閱室裏陸陸續續地開始有人離開。有的結伴而行,有的獨自一人離開。三三兩兩的,很快教室裏便沒什麽人了。
“水奈,一起去吃飯吧!”
“嗯……”
來到食堂,水奈和瑟拉絲坐在一起。
“怎麽,還在在意那個嗎?”
兩人一邊用餐,一邊閑聊。然而盡管瑟拉絲說的很起勁,可水奈的反應卻一直都很冷淡。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有些敷衍。
“嗯……稍微有點……”
瑟拉絲看出了水奈的心事,而水奈也是沒有隱瞞,坦率地承認了下來。
“可是你一個人再怎麽想也沒用吧!畢竟那都是過去的曆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管水奈你再怎麽想,也不可能想得通的吧!”
“說的也是呢……”
瑟拉絲勸解著水奈,然而水奈盡管嘴上那麽說著,可狀態卻是絲毫沒有好轉。
“謝謝你,瑟拉絲。”
不過,她強行打起精神,並且向著瑟拉絲道謝。但這看在瑟拉絲的眼裏,自然是不可能瞞得過的。
“沒什麽。要是需要幫忙的話,到時候就跟我說吧!”
“嗯。那到時候就麻煩瑟拉絲了。”
城市中突然下起了大雨,一連好幾日似乎沒有盡頭似的不斷地傾瀉著洪流。雨水在路邊囤積,河裏的水流前所未有的洶湧湍急。
大樹在風中搖曳,街上的行人頂著風雨艱難前行。撐著雨傘,邁動著沉重的步伐,少女來到了一家店門前敲響了大門。
“你來了。”
“嗯。”
“快進來。”
裏麵一名同樣年輕的少女迎接了她,少女讓開了門將她迎了進去。
“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就麻煩你照看了。”
“嗯。下午會迴來嗎?”
“現在還不知道。要是我五點之前都還沒有迴來的話,鎖門就交給你了。鑰匙你帶迴家就行了,我這裏有備用的。”
“好的。”
皙白的玉手撐起白色的大傘,背身過去細長的馬尾直拖到腰間。纖細的身姿站得端直,一雙木屐踩在地板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她赴入雨中,如未察覺到那暴風大雨般悠然前行。她的從容和淡然讓少女有些佩服,少女收好了傘,來到了櫃台坐下。
高高的凳子讓她的腳完全落不到地,少女看了眼地麵,小小的歎了口氣。隨後她望向灰蒙蒙的暴雨陰天,靜靜地出神。
時間不覺間流逝,上午店主並沒有迴來。下午少女一邊照看著店鋪,一邊持續著等待,結果過了五點店主也依舊沒有迴來。少女稍微等待了一會兒,隨後迅速收拾整理好了店鋪、鎖好店門,撐起了雨傘步入雨中快速離開。
迴到家中,天色早已暗了下來。盡管少女已經盡量加快了腳步,可風雨阻擋了她的腳步,讓她始終無法發揮出原本應有的速度。
帶著略顯失落和自責的表情,少女收起了雨傘,打開了大門。裏麵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聲音讓她疑惑的同時,也讓她感到少許的不安。而就在她感到奇怪的時候,一道聲音伴隨著其身影的出現,瞬間揭露了答案。
“你迴來了,古月。”
“吉田叔叔……嗯,我迴來了。”
“吉田叔叔是來找母親的嗎?”
帶著一絲驚喜,古月將雨傘放在了門邊,走進了屋內。
“嗯。我聽憐光說了,說你最近一直很晚都沒有迴來。她有點擔心你。”
“母親嗎?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帶著自責,古月低下了頭。
“沒事。但是古月,能跟我說說嗎?”
古月看向吉田,猶豫了一會兒,片刻後有些不安地問道:“能幫我替母親保密嗎?”
聽到古月的話,吉田收起了笑容,認真了起來。
“視內容而定。”
“古月,要是你在做什麽危險的事情的話,我希望你現在就放棄。要是你遇到什麽的話,憐光她……”
“沒有……我、沒在做什麽危險的事情啦!隻是……”
“隻是?”
吉田搖了搖頭,笑了笑追問。
“隻是……最近我找了份工作,開始嚐試打工了。”
“打工?這有什麽好隱瞞的?是什麽危險的工作嗎?”
“不是的,隻是售賣員而已。”
“哪裏的店鋪?店裏都有些什麽人?”
“在撒拉彌爾,店裏就隻有看起來比我大上一些的店主和我而已。”
“那有什麽好隱瞞的?憐光她不會反對的吧!”
“……雖然是這樣。但是要是被母親知道了的話,總感覺她會拿這事調笑我。”
“是這樣啊!”
吉田點了點頭。
“憐光那邊我會幫你打聲招唿的,事情我先替你保密,等什麽時候你做好準備了再親自告訴她吧!”
“嗯。謝謝你,吉田叔叔。”
“沒什麽。但是學園那邊怎麽辦?你不去了嗎?”
古月搖了搖頭。
“這幾天隻是先讓我熟悉一下,我隻是替班的,隻是在店主有事的時候幫忙照看一下店鋪。學園那邊雖然會缺席一些,但是應該不會缺太多的。”
“說起來,吉田叔叔知道學園裏為什麽要進行見閱嗎?”
“嗯?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之前我從朋友的祖父那裏聽說,見閱似乎是有著什麽特殊的意義在的。吉田叔叔好像什麽都知道的樣子,所以想正好問一下。”
“古月,我也隻是個普通人而已,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
“但是吉田叔叔知道很多事情,對吧?”
“姑且知道一點吧!可是古月,很遺憾關於見閱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誒?吉田叔叔也不知道嗎?”
“這是當然了。我要是知道的話……”
“要是知道的話?會怎麽樣呢?”
“不知道啊!或許會發生什麽,或許不會也不一定。”
“為什麽這麽說?”
“關於見閱的事情,我隻知道一些傳聞。而其中一條傳聞說,要是能弄清楚見閱的意義,就能夠見到名為‘大公’的存在。”
“大公?”
古月的臉上閃過訝異。
“古月不知道嗎?開創這個世界的七柱神明。大公就是其中之一。”
“誒!?神明嗎……?”
“嗯。”
“……那如果真的見到了那個大公的話,會發生什麽嗎?”
“會發生什麽、嗎?……不。”
“……恐怕隻有到時候才知道了吧!不過,傳聞終歸隻是傳聞,還是別太輕信的好。”
帶著一絲苦笑,吉田搖了搖頭。
“嗯。我知道的。”
在又呆了一會兒後,吉田起身離開。古月將他送到門外,看著其撐著傘步入雨中,隨後關上了大門,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換了身衣服,古月簡單地給自己弄了些吃的。一個人坐在桌前,快速地用完了餐。
暴雨如雷的夜晚,古月安穩入眠。
幾日後,天空放晴。
一連持續了將近半月的暴雨猶如夢幻一般被暖和的光芒衝散,柔光照耀著都市,溫暖的光芒讓所有人都感覺無比的愜意怡然。
隻是,那並非是對於所有人都意味著會是如此。那對於某些人來說,卻隻是災難。
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光,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溫暖;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暴雨停下,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盼望著能夠看到明天。
如果天不亮的話,那該有多好?
如果某一天光芒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那就像是在唿喚著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的人一樣……或許僅僅隻是一時興起。
但不可否認的是,並非所有人都期望著那祥和的日常。而就算是習慣了祥和日常的人,其內心深處也在渴望著變化。
或許不需要災難的程度,但日複一日的每一天,日子久了終究還是會感到厭倦。
在這個世上,再沒有比“不斷重複”更加無趣的事情了。
天氣放晴,明奈離開了家在街上閑逛。她碎步前行地注視著來往的行人,觀察著來往的街道。帕露多就跟在她的身側,她那身黑色公主裙在一群各式打扮的人群中也顯得格外顯眼。
不少的路人向她投來視線,然而帕露多卻是絲毫沒有在意。她隻是跟隨在明奈的身邊,漠然地追蹤著明奈的視線。
明奈的視線在人群中掃過,她一身便裝在人群裏一點也不亮眼。然而不管她如何打扮,受到身旁帕露多的影響,再加上兩人完全一模一樣的麵容,在向著帕露多投來視線的同時,向著她投來的視線也是絲毫不減。
其中大部分的視線都讓明奈感到厭煩,她的眼神很快便變得冷淡。她冷冰冰的,就如同整個視野都凍結了一般。然而沒有人在意她的不耐,所有人都隻是一遍遍地掃視著她的外表,就如同對待那陳列櫃中的展覽品一般。
“……”
陣陣不耐迅速地悄然轉化,很快變成了別的感情,她的雙眼變得危險,臉上開始浮現出讓人畏懼的笑容。她笑著迎向那些讓她感到不耐的視線,許多人隻是剛一接觸便被嚇退。
帕露多將明奈的變化看在眼裏,卻是並沒有任何動作。她並沒有去阻止明奈,甚至都沒有試圖阻止的想法。盡管遠達不到明奈的程度,但她也不怎麽喜歡其中的部分視線。
雖然她不會為此去做些什麽,但若是有人能為此做些什麽的話,她也樂得自在。
走了一上午,明奈和帕露多隨意找了家餐廳用餐。
用過餐後,下午帕露多繼續陪著明奈逛了起來。走在明奈的身邊,注視著明奈的行動,帕露多試探性地發出詢問:“你在找什麽?”
“找什麽?沒有,我就是隨便看看而已。”
知道在明奈的口中問不出答案,所以帕露多沒有繼續追問。而就算是明奈不迴答,她會在意,在這個潘多拉尼斯尋找的人恐怕就隻有一個。
可是,聽說那個人已經死了。從跟他一起的同伴那裏聽聞他的死訊,當時所感受到的震撼帕露多至今也沒有忘記。
隻是,看明奈的樣子,她明顯在搜尋著什麽人。而若是真是如此的話,那麽也就意味著說他的同伴可能對她們撒了謊,他根本就沒有死。
可若是如此的話,明奈又是怎麽知道的?
這個問題,帕露多隻是思考了片刻便得到了答案。
“等一下,走這邊。我有個地方想去。”
來到路口,帕露多叫住了明奈,明奈轉過頭,臉上有些驚訝。
“誒?你想去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明奈詢問帕露多,然而帕露多卻並不準備迴答。明奈頓了一下,看了眼前方,露出了笑容:“好,你帶路吧!”
帕露多調轉方向前進,明奈跟在她的身旁。兩人的立場完全轉換,明奈卻是無所謂的樣子,一邊注意著周圍的行人,觀察著路過的街道。
……
又過了幾日,忽然間天空再一次下起了暴雨。暴雨一連持續了數日,夜間不時地轟隆作響。一道道雷光在潘多拉尼斯的上空飛躍,時而一躍而下。
天明,雷雨漸息。陰雲再次占據了整個天空,那烏雲滾滾,沉重地仿佛隨時都可能會從天空墜下。
一行三人在學園裏行走,踩著零星的積水通往見閱所在的建築。踏進大樓,裏麵空暢寬亮。湧長的通道內,一部分學員或是背靠、或是依扶地貼著護牆聚在一起低聲交談。
三人從他們的身上收迴視線,一同攀登著一階階樓梯直往上去。三人默聲爬樓,一層、兩層、三層……數分鍾後,他們到達了想要前往的目的地。
向著自己所屬的見閱室走去,走進見閱室,各自奔向自己的座位。吹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坐在附近的兩名女生靠了過來。
兩人和吹竹打著招唿,而吹竹也高興地迴應著她們。三人圍在一起,低聲交談,很快就有些忘我地音量漸大。
過了一會兒,洛滋先生走了進來。察覺到他的到來,大家停止交談,各自迴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見閱室內,隻是短短片刻便靜了下來。
“我還想再休息一下的來著……算了,開始今天的見閱。”
跟隨著洛滋先生的聲音,吹竹翻開麵前的《芙瑞多姆》,一陣白光將她吞沒。下一刻,當她意識恢複的時候,便已然來到了《芙瑞多姆》之中高空。
這裏是《芙瑞多姆》之中的過去的世界。
吹竹的周圍是見閱室裏的同學,她的朋友們也很快靠到了她的身邊。
洛滋先生站在他們稍前方的身側,更前方和周圍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頭的空域。而就在那空域的一處,就在他們前方的不遠處,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著占領了天空的一小部分。
洛滋先生漂浮在身側,引領著學員們靠近。來到近前,一群麵部兇惡可怖、長著鱗翼的異形正兩兩一組地押解著一個個長著尖小耳朵的存在。
她們的相貌與人類相近。她們的雙手被倒扣在身後,用著厚重地枷鎖束縛。一條不大的鎖鏈連接著她們的雙腳,鎖鏈雖然不大,但卻限製了她們的雙足。
她們看起來就如同囚犯一般。
她們被那隻及她們肩膀、甚至是腰身的異形提著肩膀,就宛如獵鷹俘兔一般,一邊恐懼、又一邊不安地不斷被帶向遠處。
洛滋先生跟在他們身邊,學員們一個個地都注視著那些即便形如囚犯,也依舊掩飾不住其麗容的存在。他們有的緊張、有的衝動。
有的憤恨,抑製不住地想要衝上去;
有的、卻是無動於衷。
洛滋先生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而後將視線投向了那些達可麗人,以及那些不幸的遇難者。洛滋先生的眼神中沒有任何的感**彩,已經重複目睹過不知多少次同樣光景的他,早已沒了無謂的悸動。
麵對接下的一幕,他早已了然。他平淡地注視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就在洛滋先生引領著學員們跟隨著達可麗人行進的時候,突然間毫無征兆地所有的達可麗人同時鬆開了抓住梅蒂爾德斯人的雙手。失去了達可麗人的支撐,所有的梅蒂爾德斯人瞬間便從天空墜下。
“什麽!?”
對此,有人感到驚愕。
“……”
而有的人心中一涼,倒吸一口冷氣,甚至是連驚愕都發不出。他們愣愣地望著梅蒂爾德斯人從天空墜向地麵,絲毫做不出反應。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一前一後,兩道身影跟著梅蒂爾德斯人墜落的身影從天空衝了下去,隨後好幾個人跟著一同落向地麵。緊隨其後,其他人也紛紛效從,陸陸續續很快地天空中便隻剩下最後兩人。
洛滋先生注視著達可麗人仿若什麽事都沒發生般自顧自地遠去。不久後,他轉頭看向那唯一剩下的一名學員。
“你不跟去看看嗎?”
他向那名學員搭話,然而那人卻並未理他。他的視線絲毫沒有去關注那些墜落的梅蒂爾德斯人,而是停留在了那些逐漸遠去的達可麗人身上。
他猶豫著,思索了片刻,也不跟洛滋先生打聲招唿,便獨自一人追向了遠去的達可麗人。
洛滋先生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一陣沉默,隨後緩緩地落向地麵。
“怎麽樣了?”
吹竹跟朋友們從天上下來,她和朋友們因為過於受到衝擊,反應得稍顯緩慢。等她們下來的時候,其他的同學差不多也都來到了地上。
“不知道。我也正感到奇怪……”
而等她們來到地上的時候,地麵上別說是一具屍體,甚至就連至少會有的血跡或是痕跡也是絲毫沒有留下。
現場絲毫看不出曾有大量人員從天空墜落的跡象。
茂密的密林間,不少人疑惑地在附近搜尋蹤跡。然而不論他們再怎麽查找,也找不到絲毫的線索。
疑惑充滿了所有人的心中,就在這時洛滋先生從天空降落,停在了半空。
“好了,迴潘多拉尼斯吧!”
“等一下,洛滋先生!”
他淡淡地說了一聲,隨後身體便向著高空升去。他自顧自地,絲毫沒有要為眾人解惑的意思。而就在他升向高空的同一時刻,一名學員叫住了他。
“怎麽了,水奈?”
聽到學員的聲音,洛滋先生暫時停止了上升。他落到地麵,看向那向他走近的水奈。水奈來到他的麵前,再次開口道:
“洛滋先生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嗎?”
“水奈你不是跟著一起下來的嗎?”
“雖然是這樣,可是……”
“我不知道哦!我隻是個‘先生’而已,可不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倒不如說,我還想誰能來告訴我這裏所發生的事情呢!”
“洛滋先生也不知道嗎……”
“嗯。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就迴去了!”
洛滋先生升入空中,隨後眾人也跟著他迴到空中,往更高處飛去。大家帶著疑惑迴到潘多拉尼斯,迴到那三色的詭異建築之前。
大家守在大門前等待,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
“好像時間差不多了吧……”
突然間,洛滋先生來到了眾人的麵前,揮了揮手讓眾人解散。隨後白光陸續將所有人吞沒,大家的意識紛紛從書中退了出來。
“……”
吹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內心稍微有些激動、有些困惑,同時也殘留著些許的震撼。對於她而言,盡管見閱本身是件挺奇妙的事情,但在日複一日間卻是早已習以為常。
那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曾發生過的,跟自己毫不相幹的曆史。跟自己並沒有什麽關係,而如今也是一樣;然而內心所受到的衝擊,卻動搖著這本不可能被顛覆的事實。
“就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了……”
那是來自於同伴所親眼目睹的場景。盡管她並沒有親眼看到,但隻是聽他描述結合當時的狀況,便可以想象到那不可思議的一幕了。
洛滋先生悄悄離開,見閱室裏和吹竹一樣大受衝擊的人還有很多。不過,一個男人站起了身,一臉冷漠地跟著走了出去。而另一名女學員也跟在其後,從見閱室的另一側出口離開。
又過了一會兒,見閱室裏陸陸續續地開始有人離開。有的結伴而行,有的獨自一人離開。三三兩兩的,很快教室裏便沒什麽人了。
“水奈,一起去吃飯吧!”
“嗯……”
來到食堂,水奈和瑟拉絲坐在一起。
“怎麽,還在在意那個嗎?”
兩人一邊用餐,一邊閑聊。然而盡管瑟拉絲說的很起勁,可水奈的反應卻一直都很冷淡。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有些敷衍。
“嗯……稍微有點……”
瑟拉絲看出了水奈的心事,而水奈也是沒有隱瞞,坦率地承認了下來。
“可是你一個人再怎麽想也沒用吧!畢竟那都是過去的曆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管水奈你再怎麽想,也不可能想得通的吧!”
“說的也是呢……”
瑟拉絲勸解著水奈,然而水奈盡管嘴上那麽說著,可狀態卻是絲毫沒有好轉。
“謝謝你,瑟拉絲。”
不過,她強行打起精神,並且向著瑟拉絲道謝。但這看在瑟拉絲的眼裏,自然是不可能瞞得過的。
“沒什麽。要是需要幫忙的話,到時候就跟我說吧!”
“嗯。那到時候就麻煩瑟拉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