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迴家,行走在迴去的路上。


    忽然間,一個人的身影,吸引了少女的視線。


    他穿著一襲青衣,懷中抱劍。他像是一個複古式的老人,錯時代的走在人群中顯得格外顯眼。然而――


    過往的人群不曾向其投去過視線,像是不在意,又像是沒有察覺到一樣。他在人群中走過,與普通人相比,步伐有些略快。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的氣息相比於以往的靜若不存,此時有些浮動、不太安穩,而少女也是因此才能夠察覺到他。


    是因為熟悉的氣變得異常,同時少女對於能在這裏遇見他,也感到很是意外。


    稍微有些好奇,也有些擔心,少女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跟在他的身後,悄悄地尾隨著他一路穿街過巷。


    就這樣走著走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一次走進了巷道之中,少女正準備跟著進去,然而瞬間襲身的危機感讓她立即停住了腳步。她本能地趕緊迴身準備離去,然而她的身體卻動不了了。


    “……跟上來吧!”


    那是來自身後的氣息,是剛剛走進了巷子的師傅,他淡淡地說著,語氣中聽不出來感情。惠香聽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生氣,轉過身也隻看到他一如往常淡然的表情。


    他說完了話,就又走進了巷子,惠香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隻能硬著頭皮跟上。


    這一次,近距離地跟在師傅的身後,惠香再沒了之前的好奇與擔心,內心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師傅會如何懲罰自己,因為是第一次,同時也因為盡管很熟悉,但平日裏她和師傅的接觸很少,幾乎隻在芙瑞多姆學園的道場裏見麵。


    她不知道師傅住哪裏,不曾前去拜訪。


    甚至,盡管都認識了好幾年了,她都還不知道師傅的名字。不知道他姓什麽、叫什麽,師傅從來不會跟她提及有關“劍”以外的話題,她也從來沒問過,所以一直以來都以“師傅”相稱。


    盡管師傅對她很是嚴厲,甚至是苛刻,但他是教會了惠香“氣”與“意”的人。雖說他下手從來都不留情,每次被他指導都會被打傷一次,但他是恩師,是師傅,惠香偶爾會想要抱怨一下,但卻從來不曾怨恨過師傅。


    隻是。


    凝視著師傅的背影,那後背滿是破綻。


    那就像是在吸引惠香出手偷襲,看在惠香的眼裏這卻預示著一種可能性。


    師傅從來都是自然體,從來都沒有過破綻。就算是與師傅實力相近的男人,也坦言要找到師傅的破綻是不可能的。因為師傅就像是劍本身,他心隨意動,沒辦法突破劍的領域的話,是沒可能傷到師傅的。


    而師傅的領域,惠香也有從男人那裏聽說過,是大概十步左右的範圍。十步之內都是師傅的劍所能攻擊得到的地方,也是想要傷到他就必須要越過的距離。


    而如今,惠香與師傅的距離大概隻有四五步。


    這個距離很微妙,若是惠香出手的話,這個距離差不多正好可以夠到。但反過來也就意味著,隻要師傅多走出一步,便能輕鬆地躲開攻擊。而若是冒進一步的話,那樣冒然的舉動,恐怕師傅絕不會視而不見。


    因為關於師傅,惠香所知道的還有一件事,決定了她不能夠這麽做。


    那就是三步之內,師傅是會拔劍的。而師傅拔劍,則意味著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師傅動了殺心,要殺人了。


    師傅的手下不曾有過活口,而她恐怕也不會例外。


    走進巷子的深處,師傅停下了腳步,惠香趕緊跟著停下。


    站在師傅的身後,凝視著師傅,師傅沉默不言,惠香一時之間也不敢主動搭話。


    但是壓抑的氣氛讓惠香有些難受。片刻後,她還是忍不住地叫了聲:“師傅……”


    “……”


    師傅沉默著,沒有迴答。過了一會兒,師傅轉過了身。


    他依舊是一臉淡然,口中淡然地道:“拔劍吧,惠香!”


    但他說著,卻是解除了抱劍的姿勢。


    他將雪羽拿在手裏,一手握住了劍身,而另一手則握住了劍柄。稍一用力,惠香或許便能親眼看到那把劍的樣子了,但到時候恐怕也就是她的最後了。


    一直以來,師傅對惠香出手的時候,從來都不曾拔過劍。因為拔劍便意味著他要殺人了,以往沒有過例外,而惠香也不會是例外。以往他沒有拔過劍,而這一次他已經將手握在了劍柄上。


    “師傅……”


    一瞬間,惠香感受到了震動,一瞬而逝地慌亂之後,她沒有讓混亂占據自己的內心。


    惠香注視著師傅,確認著師傅的真意,凝聚起了劍意。師傅不會給她那麽多的時間,她也沒有要積蓄很久的意思。充盈過度的劍意便意味著猶豫,惠香本就不如師傅,要是帶著迷茫的劍意就更不可能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機會了。


    惠香將師傅的真意拋出腦後,片刻間,她將所有幹擾自己的雜念屏蔽。視線、聽覺、感知……惠香的視野中,師傅的身影變得模糊,恍然間變成了一棵大樹。牆壁、巷子消失,周圍的場景悄然變換。


    惠香站在大樹之前,將那一點也拋出腦後,徹徹底底地放空精神。這一刻,她不是惠香。她不知道對麵的是師傅,她不知道為什麽要揮劍,隻知道要揮出一劍。


    揮出一擊,要快到極點,要將那大樹的體積和厚度視若流水,一擊斬斷。


    而後――一閃。


    沒有任何預兆,悄無聲息地快到了極點的一劍揮向了師傅。這一擊實在是太快,快到就連惠香自己也完全沒反應過來。不知何時,劍已出手,比風還快,如光一般一閃而過。


    惠香的視野中,劍光一閃,在樹身上留下了一條長長地淺不可聞的痕跡,隨後……右臂傳來一陣劇痛,本來還沉浸在其中的惠香被這一擊驚醒,隨著喉嚨傳來了熟悉的劇痛,伴隨著熟悉的響聲,惠香瞬間半跪在了地上。


    惠香疼痛不已,卻是連叫疼都做不到。而師傅丟下這樣的她,就這樣抱著劍,轉身離去。


    惠香單手扶地,右臂傳來的劇痛讓她瞬間大汗淋漓,她感覺右臂的臂骨好像是斷了一樣。稍微動一下,那便像是骨刺紮進了肉裏,刺疼得讓她全身不住顫抖。


    右手搭落在地上,惠香左手輕扶著右臂休息了片刻。片刻後,脹痛疊起,傷勢明顯嚴重了起來。惠香再也無法忍受,趕緊拿出平板,緊皺著整張臉給琴音發去了求助信息。


    也沒有去看琴音到底收到沒有,惠香便將平板收起,左手扶著右臂拚命地忍耐著等待。忍耐著劇痛,就這樣等待了十多分鍾左右,惠香的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那人已經走到極近,都來到了惠香的身後,惠香這才發覺。惠香驚覺對方的氣息,察覺到那是熟悉的溫動柔和的氣息之後,她總算是安下了心。


    不過,她也有些驚訝。明明應該是莎琪過來的才對,為什麽她會來到這裏?


    “很疼吧?”


    她來到了惠香的身前,穿著那熟悉的素白長裙,她溫柔地笑著,惠香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痛苦地點了點頭。


    “把手拿開,稍微忍著點,我這就給你治療。”


    惠香依言拿開了手,伴隨著手掌的離去,那就像是傷痛的部位沒了膏藥,瞬間疼得厲害。卡拉索輕笑著,將手虛搭在惠香的傷口處,卡拉索的手心閃耀著微弱的金色光芒,光芒照耀在惠香的手臂上,惠香立即便感受到了疼痛快速消退,隻是片刻便再沒了任何一絲不適。


    治好了右臂,卡拉索接著又幫惠香治好了喉傷,卡拉索從地上站起,惠香起身向她道謝,她搖了搖頭。


    看著惠香,卡拉索說道:“別再做這種事情了哦!”


    惠香聽話地點了點頭。


    “莎琪是有事嗎?”


    “不是,隻是我正好在這附近。”


    惠香看著卡拉索,雖然想問一下的,但還是選擇了自重。


    “是這樣啊!”


    “嗯。我現在要迴去了,惠香你呢?”


    “我也要迴去了。”


    “那正好,半路一道吧!”


    “嗯。”


    …………


    下午的休息時間,由嘉爾提議,大家玩起了《惡魔的倒計時》。


    遊戲一共分為兩個陣營,一方為惡魔陣營,而另一方則為普通人。


    遊戲開始,首先通過轉盤、抽簽、擲點等方式來隨機決定惡魔的人選,惡魔一旦確定其他人便自動被分屬到普通人陣營。


    惡魔決定好後,惡魔從事先準備好的問題集裏隨機抽取問題,進行提問,迴答的人必須在三秒內完成正確作答,否則即為遊戲失敗。麵對遊戲失敗的人,惡魔可以在事先準備好的懲罰卡裏麵抽取懲罰進行處罰,被懲罰的人不得拒絕。


    在被懲罰的人完成懲罰之後,遊戲重新開啟下一輪。


    遊戲雖是如此,但這次大家玩的卻不太一樣。


    大家沿用了《惡魔的倒計時》的部分遊戲規則,但在決定惡魔、提問和懲罰的環節做出了一些適宜地調整和改變。


    因為店裏沒有轉盤、也沒有木簽和骰子,所以大家改為了由猜拳決定惡魔的人選。雖然期間小雪提議過抓鬮,大家也嚐試了幾輪,而其結果便是除了嘉爾、格爾歌蕾亞和卡絲庫拉齊以外,其他人的臉上都被嘉爾畫了一筆。


    而提問和懲罰也因為沒有相應的道具的原因,這次改為了隨意提問和隨意懲罰。而嘉爾的懲罰便是要在每個人的臉上作畫,她每贏一局都隻在一個人的臉上畫上一筆,似乎是準備一點一點的將畫補全,看起來相當地有自信。


    而其事實也確實如此,就算是改為了猜拳這種像是純粹比拚運氣的遊戲,嘉爾也一直保持著始終連勝的絕對優勢。雖然猜拳大家都是一起的,獲勝的幾率應該是差不多的,可嘉爾憑借著自己的直覺總能一路贏到最後,成為惡魔陣營。


    而當嘉爾開始提問的時候,她又總問些平時大家雖然都知道,但卻都不會去注意的一些細節。像是今天來的某某客人,有沒有帶某樣東西,又或者是有沒有做某個動作什麽的。


    這些都是店裏來的常客,而嘉爾所問的也都是他們的習慣,但也正因為如此,大家才不會在上班的時候把時間放在這上麵,去關注這些事情。


    可是,嘉爾卻能清楚自信地說出每個答案。當然,因為大家都沒注意過,所以也根本就不知道真實情況到底是怎樣,就算是她說謊了大家也無從發覺。


    “抱歉了,小雪。”


    當除了嘉爾以外,所有的人都淪為了受害人之後,新一輪的受害者再次輪到了小雪。嘉爾盡管嘴上說著抱歉,可她下手卻是一點也不留情。


    她拿起手上的黑筆,再次在小雪的臉上添了一筆。等她畫完後,小雪用手摸了摸,一點油墨都沒有,然而拿出手鏡照了照,臉上果然又多了一筆。


    之前是個圈,而現在圈外麵又多了一個像是月牙的圖案。


    “嘉爾,這能洗掉的吧!”


    小雪看著鏡子裏的圖案很是擔心,嘉爾笑著表示當然。


    “那麽,繼續吧!”


    格爾歌蕾亞開口說著,大家又舉起了手,一起出拳。結果為格爾歌蕾亞剪刀,露比爾斯、卡絲庫拉齊出的石頭,而剩下的嘉爾、小雪、綾瀨和那個人出的則是布。


    結果為平局,猜拳重來。


    第二次猜拳,露比爾斯出的是布,卡絲庫拉齊出的是剪刀,其餘的人出的則是石頭,再次打平重來。就這樣連續好幾次重來之後,終於格爾歌蕾亞、卡絲庫拉齊和那個人出的是布,而其他人出的則都是剪刀,三人出局。


    接著又重複了好幾次平局,這次終於輪到了嘉爾出局。


    “嗯?奇怪了?”


    嘉爾出局後,看著自己的小拳頭似乎很是困惑。她似乎很是不解,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直覺居然出錯了。但輸了就是輸了,嘉爾並沒有糾纏,而是幹脆地退出成為了旁觀者。


    準決賽由露比爾斯、小雪和綾瀨三人間進行,猜拳仍是三人一同猜拳。三人一舉手,一落手,石頭對剪刀,由露比爾斯取得了勝利,成為了惡魔陣營。


    “嘿嘿~~”


    成為了惡魔之後,露比爾斯立即壞笑著看向嘉爾,嘉爾看著她的笑容有些怯懦,但隨後立即又挺起了小小的胸脯毫不膽怯地讓露比爾斯盡管隨便問。


    “問你一般的問題,你肯定都知道了。我就問你個你肯定不知道的問題好了。”


    “誒?這樣不算違反遊戲規則嗎?”


    格爾歌蕾亞有些擔心,不過露比爾斯示意沒事。


    “雖然嘉爾一定不知道,但我們這裏小雪應該是清楚的。嘉爾之前問我們的問題,我們不也都不知道嗎?這就叫做‘還擊’,可不許抱怨哦,嘉爾!”


    露比爾斯說著,然而嘉爾聽到她的話後,卻笑了。


    “不就是店長的事情嗎?你盡管問好了。”


    嘉爾一點也不怕,倒不如說,她甚至有些期待的樣子。


    “哦?那我就問了。”


    然而露比爾斯一點也不在意,她看著嘉爾,一臉地壞笑,突然問道:“瑟拉絲和店長到底是什麽關係?”


    “誒!?不對吧,露比爾斯?”


    意料之外的問題讓嘉爾瞬間愕然,而讓她更加無奈地是這個問題就跟露比爾斯所說,是個她並不知道答案的問題,所以她根本無從迴答。


    “三……二……一。時間到。來吧!把筆給我。”


    露比爾斯從座位上站起,來到嘉爾麵前,嘉爾將自己麵前的筆交給了身後的露比爾斯。


    “!”


    “轉過來吧!”


    露比爾斯接過了筆,拔出筆蓋讓嘉爾轉身。嘉爾不情願地轉身,露比爾斯看著她那張苦瓜臉,提筆便在她的臉上隨意地畫了起來,下手也是同樣的毫不留情。


    “好了!”


    片刻後,露比爾斯畫完了,雙手按住嘉爾的肩膀讓她朝向眾人,大家看著她臉上的塗鴉都是不禁一笑。如此一來,全員都成了受害者,露比爾斯合上了筆蓋,將筆交迴到了嘉爾的手上,又坐迴了格爾歌蕾亞和卡絲庫拉齊中間的座位上。


    “小雪,手鏡借我一下。”


    小雪將手鏡借給了嘉爾,嘉爾隻是看了一眼,隨後便惡狠狠地瞪向了露比爾斯,仿佛在無聲地說著:“你死定了。”


    “露比爾斯,你都完成了對我的懲罰了,那你總該告訴我正確答案了吧!”


    但是,嘉爾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她將手鏡還給小雪,隨後再次看向露比爾斯,提出了理所當然地主張。


    “那個啊!小雪、瑟拉絲和店長不是都還在芙瑞多姆學院見閱嗎?當然是同學了。”


    “你……”


    聽著露比爾斯的話,看嘉爾的樣子感覺瞬間又要氣炸了。


    看著嘉爾的樣子,小雪也覺得露比爾斯有耍詐的嫌疑。露比爾斯說的,嘉爾當然知道。然而她所問的,卻明顯並不是這個。


    露比爾斯問的並不是“瑟拉絲和店長是什麽關係”,而是“到底是什麽關係”,甚至類似於文字陷阱。嘉爾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才無法作答。


    因為瑟拉絲和店長的關係很特殊,他們並不僅僅隻是同學這麽簡單。而朋友也無法涵蓋他們的關係,至於戀人,對於他們來說就太過於微妙了。


    而且,有一點相當值得注意。那就是嘉爾曾經說過,嘉爾來到這裏是好幾年前的事情,而在她入職的時候店長和瑟拉絲便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一直長達好幾年,他們一直保持著親近而又不親密地微妙關係,既沒有過更進一步,也未曾有過疏遠。他們的關係很奇怪,讓人很難用一個固定的關係去形容。


    “下次可不準再這麽問了。”


    瑟拉絲和店長都從不會跟人談論他們的關係,以往開玩笑地詢問,他們不是搖頭不答,就是笑而不語。嘉爾沒有去為難瑟拉絲,而懲罰也已經執行了,她也隻好認了下來。


    但這樣耍詐一樣的提問她可不能接受再有下一次,於是對著所有人聲明了一聲,大家點了點頭,也都同意了下來。


    遊戲繼續,隨著遊戲次數的增加,嘉爾的優勢就越是明顯。盡管她途中好幾次輸給了露比爾斯、小雪和綾瀨,但即使如此,她的優勝次數也是壓倒性的。


    大家一直玩到下午上班前一個小時才結束,期間來到店裏的客人都由嘉爾負責接應了,因為也就她臉上姑且還算被畫的少,勉勉強強還能夠見人。


    至於其他人的,以露比爾斯而言,受到嘉爾地報複重點照顧的她,到中途開始便已經捂著臉沒法見人了,若不是隨後連贏了兩場,又報複了迴來,她說不定就中途退出了。


    休息室。


    小雪拿著手鏡,照著鏡子。她撩起自己的劉海,認真仔細地檢查著自己的額頭,察看著是否還有黑色的塗料殘留。


    “綾瀨,你幫我看看還有沒有?”


    看著那泛紅的肌膚,小雪光是自己檢查還不放心,還讓綾瀨幫忙看看。綾瀨認真地看了一會兒,對小雪點了點頭,示意她已經沒事了,小雪這才安心下來。


    “你這裏好像還有一點!”


    將手鏡交給綾瀨,小雪注意到綾瀨的眼角還有一些墨跡,從她的手中拿走了濕毛巾,小心地幫她擦了起來。擦過後,小雪將濕毛巾還給了綾瀨,綾瀨向她道謝,隨後拿著鏡子開始自我檢查。


    “露比爾斯,你用什麽筆給我畫的?我怎麽洗不掉啊?”


    就在綾瀨照著鏡子的時候,嘉爾一邊照著休息室裏的鏡子,一邊拿著濕毛巾用力地擦著臉上始終有著淡淡墨跡的塗鴉,向露比爾斯發出質問。


    “沒有啊,就是用你的筆畫的啊!”


    “絕對不是。我都洗了好幾遍了都還有,一定是你搞鬼了!”


    露比爾斯表示跟自己沒關係,但是嘉爾完全不信。嘉爾的直覺很準,不管是抓鬮,還是猜拳什麽的,她總是能夠僅憑感覺就判斷出正確的答案。


    小雪對嘉爾的直覺深感吃驚。盡管她、綾瀨和露比爾斯在猜拳的過程中都使用了“零點的後出”,這種類似於作弊的伎倆,然而在嘉爾的直覺麵前,依舊是壓倒性的輸多贏少。


    而露比爾斯的事情,她也是毫無道理地便猜中了真相。露比爾斯換筆的時候,她明明就是背對著的,她應該毫無察覺才對的。另外自己跟綾瀨也有在她的臉上畫過,可她偏偏就在三個人中不偏不倚地找到了真犯人露比爾斯。


    隻能說,她的直覺真的是太可怕了!


    此外,還有一件事情令小雪比較在意。


    休息室的角落,瑟拉絲坐在休息室的床上。店長將毛巾遞給了瑟拉絲,瑟拉絲道了聲謝,接過了手,隨後用毛巾捂著臉似乎是笑了。她明明一直輸到了最後,可她似乎看起來很高興。


    而相對於她,店長就平靜得多了。


    他和平時一樣,淡然地甚至會讓人覺得他像是有點不高興似的,隻是平靜的並沒有任何反應。而他盡管注視著瑟拉絲,可從他的目光中,也看不出帶有著什麽特別的感情。


    “給,小雪。”


    小雪看了一會兒,果然還是不懂他們兩個人。綾瀨將手鏡還給小雪,小雪收起了手鏡,兩人又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隨後一同走了出去。


    …………


    清涼的午後,空曠地道場內,兩名身形健壯的男人脫去了上衣,穿上了方便活動的短褲,光著腳走進了擂台。


    兩人身形、體形一般無二,甚至就連樣貌也有些相像。他們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如今他們都帶上了厚實的拳套。


    來到近身的距離,他們互相注視著對方,隨後其中一人揮出一拳,另一人用手臂擋下,拳風交錯,隨即便正式開打。


    傑克的重拳揮向邁克的左臉,邁克躲過重拳,隨即便還給了傑克一記擺拳。這一拳被傑克用手臂擋下,但隨即邁克的上勾拳便已經來到了傑克的下顎。


    傑克仰頭,同時向後傾斜身體,想要躲過這一擊,然而隨即就被邁克壓身而上的一記重拳給打倒在了地上。


    “不行啊,傑克。”


    站在傑克麵前,邁克轉動著頭顱,脖子發出一陣響聲。傑克單腳跪地,甩了甩頭。他低著頭,在地板上揮出重重地一擊,隨即站了起來。


    “不錯嘛,邁克!這才像話。”


    傑克用拳頭揉了揉被邁克打中的左臉,片刻間的恢複雖然恢複了腦袋的震蕩眩暈,但對麵部的恢複完全沒用,隻覺得還是很疼。好在似乎並沒有傷到骨頭,隻是一些皮肉傷,問題倒是不大。傑克忍耐著疼痛,雙手的拳套用力地對撞了一下,訓練繼續。


    “是你的《聖銀之體》太過便利,讓你產生了依賴而已。要是以前的你的話,剛剛那一下我肯定打不中。你反應遲鈍太多了啊,傑克。”


    說話間,邁克突然揮出一記刺拳,這一擊毫無征兆,傑克差點就被打中。好在他勉強反應了過來,可即便如此,他的側臉還是被邁克的拳套擦到,隨即被擦到的地方頓時尤如火燒般地炙痛難耐。


    傑克用拳套稍微碰了一下,頓時小半張臉都皺到了一起。


    “是啊!”


    邁克所說的,傑克也有所自覺。因為聖銀之體的出色防禦力和自我修複機能,他如今幾乎已經不怎麽會去躲閃了。因為大多數,甚至是絕大多數的攻擊,他都可以憑借聖銀之體輕鬆地承受下來。


    而且,自從認識瑞塔之後。在盛宴之中,他十場盛宴有七八場的對手都是瑞塔。而對於瑞塔,如果不是絕對的力量,想要憑借一些花招和技巧去撼動他那如若高山一樣的身體是沒有任何可能的。


    與瑞塔的對抗,一是防禦,這一點由《聖銀之體》很好地分擔了。而另一點則是力量,這一點則是傑克如今還有所缺乏的部分。


    瑞塔的塊頭很大,他們之間本身就存在著體格上的差距。每次想要擊倒他都必須要不斷猛攻,而且每一拳都要用上百分之兩百的力道,若不是如此,根本就沒辦法對他那強壯的身體造成傷害。


    而即便是擊倒了他,這也沒用。因為瑞塔有《蒼穹之火》,隻需重新點燃蒼穹之火便可以恢複生氣,重新獲得力量。傑克並沒有封印係的能力,而且他有聽說過,即便是封印係的能力,也沒有辦法封印瑞塔的《蒼穹之火》。


    傑克並不覺得自己會是例外,所以就算是他有封印係的能力,他也並不認為自己的封印係能力就能封印住瑞塔的《蒼穹之火》。


    隻是,他所擁有的《聖銀之體》在經過數次地提升和強化之後,已經具備了和《蒼穹之火》類似的能力。首先他的《聖銀之體》雖然會受到封印係能力的限製,但他的能力和《蒼穹之火》一樣,並不會被封印。


    而與其相對的,他擁有著和《熾白之焰》相對應的《白晝極光》。同樣都是覺者能力,同樣也都屬於終結係,甚至就連其表現形式和威力甚至都差不多。


    而要說唯一明顯不同的,那也隻有“裁定”的條件不同。


    《熾白之焰》隻會對有罪之人進行審判,並行使“斷罪”。


    而《白晝極光》則隻會對內心陰暗的人進行清算,進行“處刑”。


    此外,需要明確的一點是“裁定”是別於能力影響本身,獨屬於終結係能力追加的一種不可防禦地直接幹涉手段。


    “裁定”的對象是限定條件內的對象本人。以《熾白之焰》為例,《熾白之焰》的表現形式為超廣域的元素係火係能力,擁有足以將整個盛宴場地都瞬間蒸發超強威力。


    但即便如此,在盛宴之中也有可能被人給防禦下來。而在此時,《熾白之焰》本身的能力便不足以威脅到對方。可與超廣域元素係火係能力表現形式展現出的同時,“裁定”的機製也會在能力觸及到對方的同時對其進行幹涉,一旦達成“審判”的條件,便會開啟審判。


    若是在“審判”之後,屬於限定條件內的對象,便會根據規則直接對其本體進行斷罪,會由《熾白之焰》直接作用在其身上,由其身體直接承受下足以將盛宴場都抹滅的超高溫火焰。


    而其結果,自然是不用多想。


    《熾白之焰》的威力是連《聖銀之體》都無法承受,會被瞬間融化的恐怖能力,若不是傑克也有著《白晝極光》的話,隻要瑞塔使用《熾白之焰》,他根本就不是對手。


    但反過來說,正因為他得到了《白晝極光》,所以才和瑞塔成為了對手,相互之間隻要一有機會,便會較量一下。


    而以往,因為聖銀之體的狀態雖然會對精神產生消耗,但是身體本身不管運動多久都是不會感到疲勞的。而損傷,聖銀本身就有著自我修複的能力,而在經過提升之後,修複能力就更是誇張了,隻要不是能瞬間對身體造成致命性損傷的傷害,都不用擔心。


    而足以瞬間貫穿或是切開聖銀的能力當然也有,但僅以拳腳,無論是人還是巨獸,都是不可能對聖銀之體造成絲毫實質性傷害的。也是因此,在使用著《聖銀之體》的時候,傑克幾乎就是個擁有著無限活力,且渾身堅硬無比,沒有絲毫弱點的戰鬥機器。


    而瑞塔每次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跟他對打,就算一開始可以打的有來有迴,但隨著體力和精神地消耗、身體的負擔加劇,他最終當然會被傑克打倒在地。


    而瑞塔的《蒼穹之火》雖然可以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活力,可以讓他無數次地重新站起,但它本身並不足以對傑克的聖銀之體構成實質上的威脅。


    以往,傑克一直都是這麽以為的。


    但那,也隻是瑞塔一直以來為了護住全身,而分散了力量而已。


    甚至,都有可能隻是他並沒有拿出全力來。


    半個多月前,瑞塔突然揮出的那一拳讓他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並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身體本能地迴避了那一擊。很幸運地,他躲過了那一擊,不然要是被打中了,還不知道結果到底會是怎樣。


    隻是,心中莫名地不安加強了傑克心中不好的預感,瑞塔有可能不憑借《熾白之焰》,光是用《蒼穹之火》便能對他的聖銀之體造成傷害。這個臆想迫使傑克找到了邁克,讓他作為陪練。


    一來邁克的實力跟他差不多,二來大家都是好朋友打起來也就無所顧忌,有了見護在旁以防萬一,便可以像實戰一般真打,不用手下留情。


    傑克所要的,是要找迴感覺。找迴跟瑞塔交手之前,不隻是力道,還有敏銳的直覺和出色的反射神經。他需要在下次再與瑞塔或是其他的人交手時,萬一聖銀之體無法承受,也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及時反應,而非身體本能這種偶然來進行安全迴避。


    然而,要落下一樣東西相當的容易,可想要將其重拾起來就不是那麽地簡單了。盡管邁克已經陪著傑克訓練了有半個月左右了,可傑克的反應卻還是跟之前一樣遲鈍,絲毫沒有起色,一點也沒有狀態迴轉的勢頭。


    訓練了一下午,傑克趴在地上,邁克脫下拳套走到了場外。


    “邁克!”


    “……謝了。”


    婕茜遞給邁克一條毛巾,邁克道了聲謝擦拭起了臉上的汗水。而婕茜則跟在見護身後,隨著她一同走到了傑克麵前。來到傑克麵前,婕茜拿著毛巾蹲下身小心地為傑克擦拭。


    傑克的半邊臉高高腫起,將眼睛都擠小了。他的眼角被邁克打出了血,臉上有好幾道擦傷,至於身上就更是慘不忍睹。


    “莎琪,麻煩你了。”


    婕茜看得有些心疼,看著莎琪已經開始治療,傑克身上的傷也快速的一點點地褪去,她總算是好受了一些。


    “沒事,都是應該的。”


    莎琪看著傑克身上的數處淤傷和紅腫隻覺得好笑。她笑著,因為這讓她想到了認識的惠香,她也總是把自己搞得一身是傷。她那個師傅下手非常重,要不是她和聖女每次都幫她治好的話,她隻怕是早都留下各種各樣的後遺症了。


    真是的,為什麽笨蛋就怎麽多呢?


    莎琪一邊治療,一邊在心裏想著。


    身為梅蒂爾德斯人,惠香和傑克的行為都讓她無法理解。她不理解為什麽要做這種讓自己受傷的事情,就算說有像她這樣的見護存在,可以治好傷痛,但疼痛可是真實的。在治好傷之前,可是都會一直痛下去的。


    而且,見護本來的職責隻是幫助護理,是像調理師一樣的存在,可是不包含治傷救人的。


    是誰啊?改變了見護職責範圍的人。


    對了,是聖女來著。


    莎琪無所謂地想著,在她的聖愈術之下,沒過多久便治好了傑克。傑克從地上起身,脫下拳套將其交給婕茜,隨後從婕茜的手上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向莎琪道了聲謝。


    “這都是應該的。”


    “那莎琪和婕茜就去昨天那家店等我們吧!我和邁克很快就來。”


    莎琪笑著,等婕茜將拳套放迴了原處之後,一同離開了道場,前往了事先訂好的酒店。


    傑克和邁克在洗浴間衝洗過了身體,換好了衣服之後,也是一同離開了這裏。走出道場,來到外麵,外麵夜幕降臨,已是黑夜。婕茜和莎琪已經先走,傑克和邁克也是毫不耽擱地向著酒店趕去。


    半路上,一個男人和他們擦肩而過。


    “咦?”


    錯身而過,一種眼熟的感覺令邁克當即停下腳步,迴頭望去。然而夜幕模糊了他的視線,雖然街道上有著各種燈光,可即便如此照在他的身上也很是模糊。


    “怎麽了?”


    看見邁克的樣子,傑克感到有些奇怪,向他詢問。


    “剛剛那個人我總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哪邊的人?敵人?”


    邁克搖了搖頭。


    “算不上。”


    “熟人?”


    “也不至於。應該隻是在哪個地方碰巧見過吧!”


    邁克甩了甩頭,實在是想不起來。


    兩人繼續向著酒店而去,那個人也繼續行走在喧鬧的街道上。


    這裏是潘多拉尼斯東區的西莫特裏,男人來到一家飯店推門進去。他望了一眼大廳,大廳裏用餐的人很多,聲音很是吵雜。男人來到一張桌子坐下,對麵的男人正在吃著快餐。


    “吃了嗎?”


    男人坐下後,對麵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果派,喝了一口飲料忽然開口向他搭話。


    “不用了。我時間有限,一會兒還得趕著迴去,說正事吧!”


    “你還真是事忙。”


    “比不上你。”


    對麵的男人像是嘲諷著,男人也是毫不客氣。隨後,對麵的男人又喝了一口飲料,歎了口氣說道:“好吧。”


    “那我就直奔主題好了。”


    對麵的男人壓低了聲音,周圍吃飯的人很多,聲音非常吵鬧,他如此一壓低聲音,他的聲音便小到就算是坐在近前的男人也幾乎聽不到。但男人似乎聽得非常清楚,他看向對麵的男人默不作聲,靜靜地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最近,我在調查這個人。關於他,你知道多少?”


    “這個人……”


    對麵的男人遞出了一張照片,男人接過手,看了一眼後視線瞬間暗了下來。他看向對麵的男人,視線尖銳凝聚,就像是在審視他一樣。


    “我現在在調查他,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給我些有用的線索。”


    對麵的男人投來了視線,男人對上了視線,片刻後他將視線收迴。沉默了片刻,他開口道:“那你還是收手比較好吧!之前凱爾亞特也問過我,但後來就不見人影了。”


    “凱爾亞特?”


    “嗯,才沒多久。說不定你們倆的委托人都是同一人。”


    “……或許吧。然後呢?你都知道些什麽?”


    “可能……跟某個尊名有關係吧!”


    男人似乎也不太確定,他猶豫了片刻,隨後從懷裏掏出自己的名片,用筆在上麵寫了些什麽。男人注視著自己所寫下的東西,沉思了片刻,用筆將其劃掉,卻是又收了起來。


    “我的話,並不能告訴你什麽。我知道你其實在調查什麽,情報絕不能從我這裏流出去。很遺憾,這次我什麽都不能告訴你。”


    “有這麽嚴重嗎?”


    “比你想的還要嚴重。”


    男人的表情很是認真,沒有絲毫玩笑的成分。


    看見他的表情,對麵的男人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再次開口問道:


    “那你能給我些什麽提示嗎?”


    “即使如此,也不收手嗎?”


    “那你可能就要去一趟梅瑟蘭了。去梅瑟蘭找一個叫娜的女人。地址我可以給你,但我不太建議你去。”


    “怎麽說?”


    男人搖了搖頭,並不明言。


    “那你把地址給我就行了,其他的我會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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