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發現了有趣的事情,我還期待了好一陣的,沒想到居然就隻是那麽一迴事。總覺得白期待了!”


    食堂裏,可可拿著筷子慢慢地吃著餐盤裏的飯菜,對著身邊的惠香大吐苦水。明明飯菜都挺不錯的,但她卻擺出了一副苦瓜臉的模樣。


    看見她那消沉的樣子,惠香輕笑了兩聲,也是享用起了自己的一菜一湯。其綠幽幽的一片,讓可可不由地歎了口氣。


    “算了,這次能知道《芙瑞多姆》中還悄悄地發生過那種事,也挺不錯的。”


    可可吃著自己的炒肉片,心裏有點複雜。她想對惠香說點什麽,但卻又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麽。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就算是好朋友,插手過問的話,也讓她總覺得有點那什麽。


    “對了,惠香!那個‘大公’的事情,你有什麽新發現嗎?”


    “沒有。”


    惠香搖了搖頭。


    “我雖然有問過一些人,但是好像都沒人知道的樣子。”


    “卡拉索聖女呢?她都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很久了,她的話應該會知道的吧!”


    可可給出了建議。卡拉索聖女很博學,知道很多事情。雖然一開始她有懷疑她是不是那種等感情、關係培養起來之後,再暴露本性給予絕望的那種人,但事實上完全不是。


    卡拉索聖女人很溫柔、隨和。隻要不做錯事、不撒謊欺騙的話,她就會是很好說話的溫和大姐姐。她還很大方,在她們幾人因為存在證明受困的時候,總是會不要求償還的借給她們pt度過危機。


    對於可可而言,卡拉索聖女是個很值得依靠的人。


    “我有問過,但是卡拉索聖女卻沒有告訴我。”


    “沒有告訴你?”


    “嗯。不止如此,卡拉索聖女還讓我別再隨意地打聽大公的事情。她說知道大公的人可能會覺得我的這種行為是對大公的不敬,我會因此遇到危險的。然後我就再沒打聽過了!”


    惠香喝了一口清湯,微苦的清湯滑進肚中。她將清湯放下,夾著蔬菜,停下了動作。


    “惠香也有聽說過卡拉索聖女的傳聞嗎?”


    “嗯。認識的人好像知道我認識卡拉索聖女的事情,所以跟我說要是卡拉索聖女對我進行了勸誡的話,無論是什麽,都最好聽進去。可可是在什麽地方聽說的?”


    “我嗎?我在書裏看到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輩寫的,上麵非常詳細地記載了他和卡拉索聖女的事情。有說卡拉索聖女是很久很久以前來到這個世界的人,聖女是她的尊名。說卡拉索聖女好像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什麽的。”


    可可看著惠香把蔬菜杆放進嘴裏,低頭夾著自己的辣椒,將其一片一片地從菜裏剔除。


    “你有問過卡拉索聖女嗎?”


    “沒有。本來擅自打聽他人的私事就很不好了,隻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就當麵詢問的話,感覺就更失禮了。”


    細薄的筍片被可可放進嘴裏,辛辣中帶著肉香,讓她瞬間食欲大增。不過她並沒有開始大塊朵頤,而是仍舊細嚼慢咽地吃著。


    用完餐後,可可和惠香一起將餐盤和餐具拿到指定地點清洗。並沒有誰規定一定得這麽做,其他吃飯完了就不管的人也不少,這隻是她們的習慣。


    “我準備去圖書室了,惠香呢?”


    將清洗幹淨的餐具放好後,可可和惠香一起走出食堂。可可說出了自己的打算,詢問著惠香的預定。惠香想了一下,告訴她自己準備去道場看看。


    “好像有段時間沒去過了,也得去跟師傅問聲好、打個招唿才行。”


    兩人在食堂門口分別,可可獨自前往圖書館,惠香則前往道場。


    一般來講道場都會設置在空氣舒適,明亮見光的地方,這樣才能便於練習以及高強度對戰不受影響。但芙瑞多姆學園的道場卻位於地下,被安置在了有些潮濕、陰冷的地下室裏。


    然後,和道場的平靜、有序不同,這裏的道場有時候會一直都處於吵吵鬧鬧地狀態,也隻有在有人正在交手的時候,才會安靜下來。


    “師傅!”


    “哦,惠香啊!等那孩子敗了之後,你就上去把那家夥給我打敗,然後再打敗我吧!”


    最後,這裏的道場沒有一個門外漢。這裏不存在什麽學徒,也不會有什麽演武。惠香雖然執禮叫著身前的老人“師傅”,但是師傅卻並不曾教過她一劍一式。倒不如說,她還好幾次差點被自己的師傅殺死在這裏。


    “嗯,我知道了,師傅。”


    不過惠香不曾怨恨過眼前的師傅,她的師傅是將她領進了達人領域的人。是讓她感受到了“氣”和“意”,這兩個概念的恩師。他雖然下手從不手下留情,但他隻是醉心於劍,尊重對手而已。


    “好了,你上去吧!”


    沒一會兒,隻是過了五招,惠香的師傅不看好的孩子便敗下陣來。台上的男人揮刀一抹,就準備把那孩子變成屍體,但是一根袖杖卻挑開了男人的大刀。


    “又是你這女人!”


    男人大火,二話不說放下那孩子,揮刀便砍向了拿著袖杖的女人。然而那女人卻是不理,隻是一把抓住那孩子的衣領,將其扔向了身後。而後其單手執杖一掃,舞向男人腰際。


    男人看見袖杖舞來,趕緊用大刀擋下,結果卻被女人的一杖震得一陣手麻。女人從台上退下,男人望著她,沉默了一下,放棄了追擊。


    “惠香,今天的情況不太一樣。我現在心情不太好,你最好現在就下去,讓你那老頭子上來。”


    男人背對著惠香,滿身盡是破綻。惠香站在他的身後,拔出了自己的長劍。她踩著木屐,兩腳分開,劍柄與手藏於袖中,劍刃垂落身側。惠香凝視著男人的背影,並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凝聚著劍意和劍氣。


    “師傅讓我打敗你。我還要跟師傅學習呢!你不想打的話就下去,別在這裏礙事!”


    劍有“意”,“意”在於心,也就是覺悟。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如何都堅信自己的劍、相信自己――意,是絕不動搖的內心。不會留手、不會收手、見血必命,絕不手下留情。


    劍是武器,劍是利器、也是兇器;尊重對手,也尊重自己。


    “嗬嗯……有意思。好!以前都隻是陪你玩玩,今天就稍微認真一點吧!”


    男人漠然轉身,雙手握起了大刀。其快步上前,泛著冷光的大刀亮亮地劈向了惠香。惠香注視著迫近眼前的大刀,不閃不避,壓低身子執劍刺向男人心髒。


    大刀力沉勢大,劈落而下更是伴隨著陣陣地破風震響。長劍快而迅捷,攻及要害,雖無聲勢,但劍意堅定、劍勢一往無前。與大刀的一劈相比,絲毫不落下風。


    男人見惠香不避不退、神色堅毅,側轉了身子。同時大刀一撇劃下,由力拔山河地縱劈改為了斷肩異首地斜砍。刀鋒直指惠香肩頭,落刀之勢雖稍有減弱,但是刀刃已落至惠香頭頂,生死迫在眉睫。


    危機時刻,惠香的殺招被男人輕鬆化解,她沒去管大刀,仿佛當其不存在一般,隻是執劍從男人身側刺過。大刀落下,鋒利的刀刃削去了她幾縷發絲,惠香駐步迴首,雙手擺劍一掃,卻是被男人往前麵多走了兩步,便再次避開。


    “看起來你還是不行啊,惠香!照你這樣,你還是連讓你老頭子出劍都辦不到。”


    男人迴身,臂長的大刀被他搭在肩上。他望著惠香再次擺出的自然體,感受到氣氛的不同,他稍微有點意外。凝神看了一眼後,男人將大刀放下,提著大刀再次砍了過去。


    這次男人沒有變化,還是一記力劈華山,而惠香則做出了變化。她凝視著男人,雙眉一揚,兩眼一寒。兩腿一曲,纖弱的身子低了下去,右手的長劍收入鞘中,凝眉――一閃。


    這是某個地方的人的一種劍術,男人早有見識過。其起手速度雖然很慢,甚至是感覺很是多餘,但是出招卻是快到了極點,威力也是相當驚人。


    不過也隻有一劍。其一劍之後,劍意驟降,氣勢大不如前,用作殺招確可,但卻並不應該用在這個時候。男人落刀抵在惠香的身前,提前封住了一劍的軌跡,趁其還未發力,便先阻斷了惠香出招的可能。


    “糟老頭子就是不會教,什麽劍氣、劍意,我看你還不如跟我學刀的好。你資質不錯,又有功底,有個一二十年可能就能趕上我了。”


    男人封住了惠香的命門,但並沒有像對待之前的那個孩子一樣,對她痛下殺手。盡管他嘴上那麽說,但看惠香最多也就數年的劍道火候,就這麽點時間能明白“意”和“氣”已經很難得了。


    刀道雖非同劍道,但是動擱也是三四十年歲月。僅僅幾年,就算是天資卓絕也成不了什麽氣候。雖非同藝,但他將惠香當作晚輩,視為可造之材。


    好好培養的話,沒準兒在自己入土之前,能堪做自己一段時間的對手。


    “……”


    惠香聽著男人的話,沉下了臉。她雖是不甘,但是技不如人,凝聚為一點的劍意轟然散去,她不情願地放開了劍柄。惠香將長劍從腰間取下,其正坐於地,將劍刃置於身側。其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你那個地方的風俗果然很奇怪呐!要殺你的話,哪會給你準備的時間?你下去吧!”


    然而惠香所預料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惠香睜開了眼,男人收起了大刀,獨自向著場外走去,於此同時,她的師傅也抱著劍走了進來。


    師傅的麵色看起來很難看,因為她沒能打敗男人,所以師傅相當地生氣。


    “準備好了嗎?”


    師傅雙眼橫冷,橫眉似劍。一襲青衫長袍,白胡垂落托在胸前。一把“雪羽”被其抱在懷中。雖聽聞雪羽“薄如羽、輕若雪,通體透白,如羽若雪”,遺憾的是惠香還從未曾見過。


    “嗯。我準備好了,師傅……”


    惠香拿起之前放下的劍,起身先是對師傅執了一禮,然後才拔劍擺出了中段的架勢。她重新凝聚起剛剛散去的劍意,並且也將劍氣運用了起來。


    若說劍意是意誌力和心性的話,那麽劍氣就是主觀意識和日以繼日技藝達到爐火純青的具體體現。


    其一,為察覺到“氣”的動向。“氣”為流動的氣,也是唿出的氣,人體與生俱來的氣。


    其二,為“氣”的運用。根據“氣”的流動,可以預判出招,先發製人;也可以利用,後發先至、或者是反製。


    可以憑借“氣”的有無,來判別周圍是否有其他的人;也可以順應“氣”地流動,將一部分氣暫時化作利刃,使出超乎認知常識的一擊。


    “你出招吧!”


    在惠香眼中,師傅看見自己擺出的架勢後,臉色似乎是更差了。師傅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海嘯來臨前風平浪靜的海麵,雖然海麵依舊平靜,但是天色已變。


    他的樣子,讓惠香有點害怕。不過她還是保持著中段的架勢,對著師傅迎麵斬了過去。然而這一劍師傅僅僅隻是側身便輕鬆避過,其相同的方法、類似的劇情在之前也有過一次上演。


    當時惠香貫徹劍意,險險躲過了男人的大刀,但這次……她的師傅卻是兩指作劍,徑直點向了惠香的咽喉。惠香喉嚨一痛,雙手脫力,手中的長劍掉落,被他的師傅捏住了劍刃。


    泛黃的手指鉗住劍身兩側。巨力推動著劍身,劍柄瞬間抵向了惠香的腹間,即點即離。惠香雙眼一黑,隻覺得小腹震痛,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卻因為喉部受創,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跪倒在地,眼看著腦袋就要那麽直直地磕在地上,卻是被她的師傅一把拎住束帶,帶出了場地。師傅將她帶出道場,一把扔在地上,激痛讓惠香恢複了意識。


    “……”


    睜開眼睛,惠香模糊間看到師傅走進了道場,還順手將門關了起來。惠香心裏難受,但是與之相對的,身上則更是難受數倍。


    “就跟你說了,跟我學刀法多好。跟個都快吃土的糟老頭子學什麽劍法。就算真要學劍法,你好歹也找個會教你一招半式的吧!來一次就被打傷一次,你也是命賤。”


    惠香一手捂喉,一手捂著小腹,眼裏的淚花打滾。明明她都有夠難受的了,然而男人還在旁邊說著風涼話,頓時讓她更覺難受了起來。


    不過,不肖片刻。待小腹的疼痛稍緩,惠香拿起被師傅隨意丟在地上的長劍,收進了鞘中。她揮袖拭淚,撐著長劍從地上站起。


    惠香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儀容。她看向倚靠在牆邊喝水的男人,勉強露出微笑,行了一禮。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男人沒有迴應惠香。他將手裏的水杯倒蓋在桌子上,推開了道場的大門,自言自語地走了進去。道場的大門再次關上,惠香將笑容收起,手捂著喉嚨,麵露痛色。


    為了療傷,惠香前往圖書館跟可可打了個招唿,就想離開芙瑞多姆學園去找見護。然而可可看到她的樣子,又是擔心、又是好笑地跟了上來。


    可可陪著惠香一起,她們一同離開了芙瑞多姆學園,前往了卡拉索聖女所在的聖堂。


    “聖女的話,中午的時候就出去了。說是去朋友那裏了,可能要過幾天才能迴來。”


    她們想找卡拉索聖女幫忙療傷,可是卡拉索聖女卻剛好不在。


    “惠香這是又被那什麽師傅打傷了嗎?”


    女人湊近,看著惠香的傷勢也是忍俊不禁。


    “莎琪能幫忙看看嗎?”


    看著莎琪幸災樂禍的樣子,惠香點頭承認了事實,而可可則代替她拜托莎琪幫忙治療。


    “可以。”


    “麻煩你了,莎琪。”


    “沒事。”


    莎琪搖了搖頭,盡管以往這都是卡拉索聖女在做,不過自己好歹也是個見護。救人療傷,本就是工作。而幫助朋友,她更是樂意之至。


    莎琪站在惠香麵前,示意惠香把手放開。聖愈術在指肚凝聚,細指在惠香的傷處輕手撫過。柔柔地,惠香感覺莎琪好像在給自己做按摩,而那被她按摩過的地方傷痛瞬間便消退了。


    “多謝了,莎琪!”


    惠香的傷勢恢複如初,她感到瞬間輕鬆,連忙向莎琪道謝。莎琪微微一笑,表示不過是舉手之勞。隨後,可可和惠香在聖堂裏呆了一會兒,跟莎琪閑聊了一會兒後道別。


    離開聖堂後,惠香將可可送迴了芙瑞多姆學園,她們在學園門口分開。可可迴了圖書館,準備將之前看到一半的小說看完。惠香則準備提前迴家。


    晚上還要參加今晚的夜之盛宴,明晚就是sk601了。雖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活下來,但是盡量爭取吧!


    ――今晚有事,臨時取消。還有,明天下午來一趟我這裏。


    然而等惠香迴到家後,一起參加盛宴的同伴卻發來了消息,取消了晚上的預定。惠香看著平板上的文字,深吸了口氣,將平板輕輕地放在桌上,走到了外麵。


    她在屋簷下端坐,注視著院角不知名大樹的枯黃樹葉盤旋而落。清涼的風從她的身邊拂過,但她毫無察覺,雙眼怔怔地、靜靜地,似乎是入神了。


    微風拂麵,掃葉而起,不知何時惠香閉上了雙眼。她的雙手疊放在雙膝之上,正襟危坐,雙眸微合。其似是入定,又好像是進入了冥想之中。


    風吹葉落,惠香端坐在屋簷下,不知時間流動。


    很快地,從天空灑落的光芒漸漸地微弱。天色黃昏,夜色漸落。皓月從天空顯現,忽的幾滴雨落,烏雲很快便將其遮擋。


    雨勢愈大,氣溫驟降,惠香不為所動。然而一陣大風,無數地雨點相繼刺在了惠香的臉上、身上,惠香仍沒有反應,可她的身體卻是一個機靈。


    “嗚哇――!”


    惠香被身體叫醒,她從冥想中清醒,迴過神來。在察覺到臉上莫名濕潤的瞬間,她下意識地起身退到了雨勢之外。空望著眼前的滂潑大雨,其“嘩啦啦”地猶如奔射而下的箭矢深深刺入地麵,濺起了無數帶著泥濘的水花。


    惠香愣了一下,但是被雨水淋濕的衣服跟她分享著身體的溫度,很快便將她拉了迴來。惠香沉默地掃了眼潤濕的衣服,推開房門,走進了屋裏。


    迴到屋裏,惠香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鋪好床墊,蓋上被子,很快便睡了過去。


    ……


    清晨,水奈幽幽地從夢裏醒來。


    她穿著睡衣,將枕頭靠在身後在床上坐起,望著窗外幽藍色的景色有些失神。


    她感覺有些害怕,但似乎又沒那麽得害怕。她想告訴姐姐剛剛發生在夢裏的事情,但一瞬的衝動之後,她還是放棄了。


    她不想讓姐姐擔心。而且那不過隻是夢境,隻是夢……而已。


    她希望那是真的,但也不希望那是真的,本來是希望的……隻是那代價是她自己,這樣的代價讓她陷入了糾結。


    至少,隻是身體的話;


    至少,不是性命的話――


    一直所等待著的王子,沒想到竟可能會是那個人。


    他是王子,但卻不是屬於她的王子。


    他可以原諒自己所有的罪過,也可以接受自己所有的所作所為,認同自己的想法――接受自己所有的一切。但卻不需要自己的陪伴。


    明明一直都在等待著的,明明終於等到了的……明明如此。


    “下次再會的時候,就是你生命的最後時刻了。”


    “……”


    現在迴想起來,他一開始就知道我的事情了嗎?一開始就知道我在追尋著什麽,知道我在等待著……他――可是那個時候……


    毫無疑問是我第一次見到他,而他也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我。然而……


    姐姐一開始破壞玻璃橋掉下去的那個是影子,被明奈發現並刺死的那個是影子;襲擊了姐姐,姐姐應該是有打中他才對,然而那也是影子。然後……


    冰涼的雙手……盡管隻有一瞬,但是我明確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降臨。那個時候,他打算殺了我。若不是佩米拉的空間掌握的話,我一定就死了――


    ――真的、如此嗎?


    雖然有點犯險,但是隻要殺了我的話,佩米拉也就沒了。佩米拉沒了的話,自然也就沒了空間掌握的威脅。也就是說……本來,是可以殺了我的。


    又或者,本來……是要殺了我的……


    是因為什麽,讓他突然改變了想法?


    ――得不出答案。


    至少,不找他當麵談一次的話,恐怕永遠也弄不明白。


    隻是……


    “下次再會的時候,就是你生命的最後時刻了。”


    見麵,就意味著死。


    雖然不知道理由,但這應該就是最後的警告了。不能見麵,但是不跟他接觸的話,就隻能再等其他人了。已經出現了一人,下一個人說不定很快就會出現。


    “要再等嗎?”


    內心不禁泛起了疑問。再等的話,就不用犯險了。不等的話,恐怕就得以生命作為賭注了。


    要怎麽做?該怎麽做?怎麽做比較好呢?


    要是那個時候沒有跟姐姐撒嬌,阻止了姐姐和明奈加害他的話,他會放棄奪走我的性命嗎?


    “s-01-917-lw796……咦!?”


    不覺間,水奈的手裏拿起了平板。雙手在平板的界麵懸停了數秒,但還是點開了通信軟件。水奈點開通訊錄,將lw796的id添加了進去,點開他的id準備發起對話。


    雙指在屏幕上舞動,隻是片刻,水奈打出了一段文字“我是mn450,能和你聊聊嗎?”――發了過去。然而她點了發送,可是消息卻被退送了迴來。


    “……這是說拒絕溝通嗎?”


    水奈將平板放下,倚靠在床邊。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長唿了一口氣,窗外幽藍色的風景已經泛明。她靜靜地凝視著、注視著……許久,她合上了眼睛,將枕頭放下,躺了下去。


    今天下這麽大的雨,洛滋先生一定又會缺席的。這麽想著,她決定再多睡一會兒。睡著的話,她就能忘記了,忘記所有的事情。


    ……


    “行了,今天我來就好。”


    用過早餐後,明美將準備起身收拾的妹妹按迴了座位上。


    “水奈,你好像沒什麽精神的樣子。沒事吧?”


    明美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妹妹的額頭,還以為妹妹著涼了,但看起來不是的。她抱著餐具去到廚間清洗,水奈坐在座位上,手捧著熱乎乎的牛奶,一口一口緩緩地喝著。


    “沒事,姐姐。今早睡醒過一次,所以又睡了一次,好像有點睡過頭了的樣子。抱歉,讓你擔心了,姐姐。”


    水奈手捧著牛奶,溫熱透過杯子滲透手心,傳遍全身。她開心地喝著牛奶,牛奶的香甜將她包圍,讓她感到溫暖。


    “那就好。但是你是失眠了嗎?還是說在擔心晚上的事情?娜在催你了吧!拉菲也跟我說了,讓我們今年務必要參加覺者競選,並且一定要存活下來,成為覺者。”


    “但是不要緊的。姐姐會保護好你的。”


    “可是那次遇到那個用冰係能力的女人的時候,姐姐不就慌過了頭嗎?裏奈可是說了哦!姐姐在關鍵時刻,一點也靠不住。”


    明美收拾完,將餐具放好後,擦幹了手,來到水奈身後抱住了她。水奈將奶牛放開,用著溫暖的雙手握住了姐姐冰冷的雙手,向後貼在了姐姐的身上。


    “那個時候pt不是剛好都被拉菲征走了嗎?因為契約的關係,我就算死了也不要緊。但是水奈你死了的話,可是在那裏就結束了哦!”


    “是呢……”


    溫暖著姐姐的手,水奈迴想起從裏奈口中所得知的姐姐當時的樣子,不覺間露出了微笑。


    “……要是。假如我沒有娜的加護,若是我真的在那裏死掉了呢?姐姐會怎麽做?”


    “――不行。沒有這種假如。我一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嗬嗬嗯~~不,我隻是想知道要是我不在了的話,姐姐會怎樣而已。”


    姐姐的反應讓水奈感到欣喜,但同時也讓她有點憂慮。


    “這算什麽?水奈是在捉弄姐姐嗎?還是說,是在考驗姐姐嗎?”


    “隻是試想而已。既不是考驗,當然也不會是捉弄。我就是有點好奇,因為要是哪天姐姐突然間不在了的話,我會很不安的。所以……我有點想知道,姐姐是不是會和我一樣……什麽的。”


    姐姐的手已不再冰冷,水奈放開了姐姐的手,離開了姐姐的身子。她再次手捧著溫熱的牛奶,手捧著小小地喝了一口。


    “是這樣啊!”


    明美放開妹妹,在妹妹的旁邊坐了下來。她扶著桌子,撐著身體,側著身子看著妹妹稍微思考了一下。


    “如果說水奈會不安的話,那麽姐姐的話,很可能會崩潰的吧!”


    “像是剛剛說的那個用冰係能力的女人,無論使用什麽手段,姐姐都一定會幫你報仇的。”


    “報仇之後呢?”


    牛奶似乎快冷了,水奈捧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不大的杯子裏,此時牛奶已去大半,水奈轉動著鐵勺,猶豫著要不要一口氣全部喝下。


    “之後嗎?……自殺……好像行不通呢!不知道呢……我想大概會在哪裏被拉菲撿迴去做實驗吧!無所謂吧!反正水奈都不在了,我一個人活著也沒什麽意義。”


    但在聽完姐姐的話後,她立即拿出了鐵勺,仰頭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牛奶。牛奶很甜、很香,但是水奈卻嘟起了嘴,將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水奈……”


    她非常地用力,杯子與桌麵地接觸發出了大大地震響。巨大的聲音驚到了明美,她有點緊張地看著水奈,擔心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


    “你好過分啊,姐姐!”


    “水、奈……?”


    “你就沒想過要救我嗎?果然就跟裏奈說的一樣,姐姐在關鍵時刻一點都不可靠啊!我好失望,都已經快要沒辦法再信任姐姐了。”


    “水奈……那個……對不起……”


    明美低下了頭。明明剛剛還大放厥詞地說著一定會保護好妹妹的,可是自己卻連小小的試想都沒能考慮周全。


    的確,妹妹和自己不同,無論再怎麽保護,她也總有會迎來死亡的時刻。或是pt被拉菲征用的時候,再次遇到強敵,或是僅僅是因為壽命已盡。妹妹總歸會死,總歸會從自己的身邊消失。


    因為契約,妹妹真正死去後,就再無法複活。因為拉菲和娜已經三番五次地叮囑過了,所以這肯定是真的。可就算真的如此,就真的再沒有辦法了嗎?


    辦法當然是有的。


    明美知道一個,並且很有嚐試的價值。而且以自己的情況,倒不如說成功的可能性非常的大。而要是抱著把靈魂、身體、血液乃至一切都奉獻給惡魔的心情的話,則完全想不到失敗的可能性。


    ,傳聞能實現任何願望。隻要能到達那裏的話……


    “姐姐也知道了吧!所以……萬一我要是不在了,不要去想著什麽報仇,一定要先來救我哦!”


    水奈微笑著拉近了凳子,隨後靠進了姐姐的懷裏。她將臉貼在姐姐柔軟的胸脯上,雙手擺弄著姐姐的頭發。小小的手攥著一束頭發,輕輕地、用力一拉――


    “好痛!好痛的,水奈!”


    “姐姐要記住了哦!要是違背了約定的話,等我醒了,我就把姐姐架起來‘考驗’。直到姐姐打從心底裏開始懺悔為止,我都絕對不會原諒姐姐。”


    “我知道。我明白了,水奈!放手,你快放手啦,水奈――疼、疼、真的很疼的……啊――!”


    “好過分啊,水奈!居然真的扯下來了。頭發可是女人的生命,姐姐好傷心!”


    水奈手裏緊緊地攥著姐姐的頭發,一滴水掉落到她的臉上,同時手中的頭發也化作了流水從手中滑落。原本依靠著的東西一空,她立刻向著靠著的方向倒去,清爽刺激著麵部,而後柔軟又將她包圍。


    她躺在姐姐的腿上,姐姐一隻手護著她的身子,防止她滾落。而另一隻手則捋著大概是她之前攥著的那束頭發,查看著狀況。


    “抱歉,姐姐!稍微惡作劇了一下。”


    “惡作劇?好吧!但是下次別再這樣了,真的、真的別再扯姐姐的頭發了哦!”


    水奈道了歉,姐姐也原諒了她。水奈從姐姐的腿上起來,起身繞到姐姐的身後,趴在姐姐的肩頭問道:


    “那麽,麵容呢?”


    “不行。”


    “手指呢?”


    “不行。”


    “手呢?”


    “不行。”


    “腳呢?”


    “不行。”


    “腿呢?”


    “不行。”


    “那不就什麽都不準碰了嗎?”


    “那不是當然的嗎?女人的身體就是女人的一切,是女人的生命哦!”


    “那麽,我呢,姐姐?”


    水奈將頭靠在了姐姐的肩頭,從身後擁抱著她,軟乎乎的身體讓她很是享受。她的胸膛緊緊地貼在姐姐的後背,在數層布料地阻隔下,不知道姐姐還能不能感受到自己心髒的跳動。


    這罄如雷鳴的震響,但願沒有被姐姐注意到就好了。


    “水奈?你也是姐姐的生命哦!”


    “對於姐姐來說,哪個比較重要呢?我和姐姐的頭發。”


    “水奈――”


    “――那麽――”


    “――不行。”


    明美一個激靈,掙脫了水奈的擁抱。她從凳子上站起,稍微遠離了水奈一些,小心翼翼地戒備著她。水奈看著姐姐的樣子,笑出了聲。水奈站直身體,輕快地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整理著自己的床鋪,坐到書桌麵前。望了眼桌上那厚厚的《芙瑞多姆》,她將平板插上接頭,戴上了耳機,放起了輕音樂,把《芙瑞多姆》推到了一邊。


    她從抽屜裏拿出一本嶄新的記事本,翻開第一頁如此寫道:


    給姐姐……


    ……


    ……


    ……


    ……水奈。


    “這樣就行了!”


    許久,水奈落筆合上了記事本。她將記事本放進了書桌上所累的一排書中,將筆蓋上放迴了筆筒。她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望著窗外冰涼的雨,總感覺莫名的舒心。


    “姐姐,中午我想……”


    水奈關掉了音樂,起身從椅子上站起。將椅子推了進去,她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


    中午,水奈在和明美用過午餐之後,休息了一會兒便一起從沙發上起身,又在廚間忙碌了起來。


    基於水奈的提議,她們做起了點心餅幹。明美將烤盤放進烤箱,水奈還在捏著一小撮麵團,嚐試著捏出小鳥的模樣。


    “姐姐,你看……”


    一番努力之後,水奈捏出了小鳥的樣子。雖然並不生動,也一點也不形象,但她高興地拿給姐姐展示,可是姐姐卻看向了外麵。外麵的雨突然間停了,天空亮了一下,卻是很快又變成了灰蒙蒙的模樣。


    “還可以吧!之後再多練練的話,就更好了!”


    明美迴過頭來,看到水奈手裏的小鳥,笑著誇獎了她。她將水奈的小鳥拿走,放在廚台上稍微加工了一下。其原本伸出的脖子被收迴,變得高挺。張開了的翅膀也被收了起來。


    明美為其點上眼睛,劃出鳥喙,幾刀之下連腿也有了模樣。從外形看,小鳥好像真切了許多,但卻和水奈的小鳥完全不一樣。水奈對明美擅自篡改自己的作品發出抱怨:


    “姐姐,這樣不是已經麵目全非了嘛?”


    “那我這就幫你再改迴去,怎樣?”


    “那個就……算了,我再捏個其他的好了。”


    但是聽了姐姐的話,她想了想後,還是放棄了。


    晚上,因為sk601是雪域場地,水奈和明美換上了厚厚的衣服提前來到了夜之盛宴。她們的手裏提著三個袋子,裏麵是為明奈、帕露多和佩米拉準備的衣服。


    為了方便休息,同時也為了清靜,她們來到了四區的準備室。準備室最多隻能容納三人,當有三人在室內的時候,準備室就會關閉,直到夜之盛宴開始或者結束,才會再次打開。


    隻是一個人的話,想來並不會太吵。而就算是太吵,到時候也隻要讓那個人閉上嘴就行了。


    水奈和姐姐坐在一起,可能是巧合,也可能真就是命運。


    姐姐大概是沒注意,隨便選的吧!


    但這裏剛好就是那時的那間準備室。而坐下沒多久後,她便感受到了視線。


    因為早有預感――會不會什麽的……所以,這一次她並沒有被嚇到。她沒有出聲,沒有驚到姐姐,引起姐姐的注意。她坐在姐姐的旁邊,裝作是沒注意到的樣子小小地驚訝著。


    ――他也有契約。


    如此近的距離,視線是如此地清晰、如此地清楚,但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是什麽時候走進室內的。他就坐在那裏,還是那個位置,隻是……再也看不到。


    他似乎擁有著相當強力的封印係能力。這麽一直使用著的話,難怪姐姐的調查就隻有他的女人的行蹤報告,完全就沒有目擊過他的行蹤了。


    這麽近的距離,他不準備動手嗎?


    既然借著能力藏了起來的話,就算殺了我也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吧!姐姐又看不到他,完全沒察覺到他,他是在擔心什麽呢?


    是必須要在那裏才行嗎?


    為什麽?可以的話,我不太想讓姐姐看到。


    拜托的話,不知道可不可以……消失了……


    看起來,是真的逃不掉了呢!


    水奈將頭靠在了姐姐的肩上,合上了雙眼:


    “姐姐,我小睡一會兒。”


    “嗯。時間快到了的話,我會叫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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