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道:“我們家莊羽霏,年輕,心思簡單,一門心思的隻愛一個人隻管她自己的事,就算是發生了什麽她也不知道。”


    老爺子表情變化不大,又捂嘴咳了幾聲說:“怎麽能說是利用呢,他們兩個孩子是打小的緣分,隻不過安珩這小子總是長不大,所以才會一直辜負羽霏。羽霏是個好姑娘,我勸過安珩,可感情總歸是兩個人的事,旁人怎麽說那也是說不通的。”


    莊研霏說的“利用”是真的利用。


    直接說白的話,老爺子不是聽不出來,可有些事說白了那涉及到的可就多了。


    所以還不如穩妥地將“利用”這個詞安在兩個年輕人的感情上。


    罷了,老爺子感歎道:“事到如今,兩個孩子還是走到了一起,對此,我們能做的也隻有祝福了。當然對於莊家,我們胡家是愧疚的。莊研,不管你想說什麽,我老爺子都認了,隻希望你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責怪孩子們這件事辦的不妥。”


    事到如今,生米煮成熟飯了,再怎麽樣胡安珩和莊羽霏也是結婚了。就是莊家再有話說,那都是既定事實,莊研霏再怎麽樣也挽迴不了,也不該拿胡家的其他人開刀。


    點莊研霏呢,莊研霏能聽不出來嗎。


    既然話不願意說明,莊研霏也沒必要硬撕破這層臉麵。


    莊研霏托著腮,笑:“這件事,說穿了他們年輕人的事,隻要他們心甘情願,我們做長輩的誰也阻攔不了。”


    “可要是小門小戶的也就算了,你們胡家不當一迴事,我們莊家還是要臉麵的。結婚這麽大的事,你們胡家一聲不吭地給辦了,您是不知道我這些天來有多少電話打進來問我是不是真的。”


    她道:“這些天,我可真是好話賴話都聽得夠夠的了。”


    “祝賀兩個孩子婚事的好話我不提了。可是您是不知道,我都聽到了哪些不可思議的話。”


    莊研霏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似笑非笑地道:“聽說我們家莊羽霏嫁進胡家,連件像樣的彩禮也沒有。就是拿了個有點曆史的廠子,也要雙手捧還迴去。”


    蘭鳥的事果然瞞不過莊研霏。


    老爺子也不過才知道家宴上胡洲上他們要逼荘雨菲給出蘭鳥。


    他們連這麽個小廠子也不願意讓出去,手指縫露出來的東西,兜也得都兜迴去。


    事情辦得實在丟臉!


    幸好給荘雨菲的蘭鳥真的沒有要迴來,要是要迴來,按照莊研霏辦事的手段,老爺子怎麽還有和莊研霏坐下來談話的機會,胡家現在恐怕折進去的不會隻有一個胡涯上。


    自知理虧,老爺子還要說一說自己幾個孩子辦事的愚蠢,搏一搏同情,莊研霏直接打斷了他。


    “兩個孩子要結婚,我們也不能真的把莊羽霏綁在家裏,不讓她出嫁。她要嫁,我們莊家上上下下,一定給她風光大辦一場,別說什麽廠子,就是十幾二十個廠子我們莊家也有的是。再不濟,整個牡丹亭樓都拿下來給孩子們辦婚禮都不是事。”


    “可是現在,居然有人來問我,胡家給的小小廠子是不是給我們家莊羽霏裝裝樣子,結了婚,還得要迴去。”


    老爺子臉色更蒼白了。


    胡家的這個麵子,莊研霏是落定了。


    她纖長的手指輕敲茶杯,說道:“您是長輩,您看事情總比我們小輩看得更清。您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們莊家沒有給嫁妝,所以胡家瞧不起我們莊家人。還是胡家人覺得,我們家莊羽霏連個廠子,也不配擁有?”


    這話把胡家架起來了。


    老爺子聽得臉都熱。事情辦成這樣,他也實在沒臉說話。


    更主要的是,莊研霏沒有哪句話是不對的。


    兩個孩子的婚事就算再緊急,當初難道不該通知一聲莊家。是有多十萬火急才連個信都沒給到莊家。


    就算整個莊家是莊羽霏自己做主,她想嫁就嫁了,莊家人也拿她沒辦法,可任由這種事情發生的胡家,怎麽都是不知禮數的。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村頭嫁到村尾,放兩串鞭炮就能了事。


    且不說胡家怎麽樣,按照莊家的性格,十裏紅妝不是做不出來。


    現如今,這麽有頭有臉的人嫁進去了,別說什麽優待,就連破爛的、將將拿得出手的彩禮也要收迴去,簡直要打爛所有人的臉!


    莊家人真要追究起來,萬般理由都是。


    家裏這麽多人,事情還是辦成這樣,根早就爛了,老爺子就算再怎麽樣,也無力迴天,現在莊研霏不過小小的刁難,他也辯解不出什麽來,隻能紅著一張老臉受著。


    “莊研……咳咳……”


    老爺子咳了兩聲,不過一咳起來就像止不住了,直咳得臉上再無半點血色。


    “咳咳咳……”


    老爺子咳得這麽厲害,仿佛下一秒就要背過去了,莊研霏素淨的臉上還是麵帶淺笑,給老爺子倒了一杯茶。


    老爺子就算咳得再厲害,也不得不邊咳邊抖著手拿起那杯茶,勉強地喝進去一口。


    平息了一點後,他說:“蘭鳥是我們胡家曆史最悠久的廠子了,跟著我們胡家一起起家的,它在胡家既在,它亡則胡家沒。我們把這個寶物給了羽霏,是因為我們真心愛護這個孩子,我們對待羽霏的感情就像對待這座廠子一樣,怎麽會要迴來。給了羽霏,就是羽霏的了,說什麽收迴的,別說收迴,隻要我老爺子在的一天,絕不會叫羽霏在這個家受一點委屈!”


    老爺子咳完就是這麽一連串的話,莊研霏聽著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說:“看來您真是喜歡我們家莊羽霏。也是,我們家莊羽霏除了脾氣強點,還是個好孩子。”


    老爺子一口茶終於咽肚子裏,他附和說:“羽霏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孩子,長得又好,又孝順長輩,更愛護自己的家庭,我們怎麽會不喜歡。”


    莊研霏聞言放下茶杯,素淨的臉再次似笑非笑地麵向老爺子道:喜歡到不惜給我們家莊羽霏一份您的遺產?”


    “還是,遺產的事不過一個謠言。是想讓火全都集在莊羽霏身上,好讓真正的當家人施展拳腳做事?”


    莊研霏此行的真正目的就在此——為了莊羽霏來的。


    就是傳言莊氏姐妹再不和,鬧得再狠,莊研霏也不可能真正放棄莊羽霏。


    不過對此,老爺子還是沒什麽可說的,他眼眸低垂,沉思一會,恢複以往的神色,對莊研霏說:“怎麽會是謠言,我很喜歡羽霏那個孩子,給她什麽也是我作為老人家的一份心意。”


    莊研霏素淨的臉上還是笑著:“是麽,最好真的是這樣……”


    從老爺子那裏出來,已經是天擦亮。


    助理早在外等著,莊研霏一出來,他立即上前給莊研霏披上外套。


    兩人邊走,他邊問:“談的怎麽樣?管家可以放迴去了嗎?”


    問的是管家,也是在問醫院裏的胡涯上父子三個。


    莊研霏披上外套,順手拿起一根皮筋把頭發全紮起來,點上一根煙吸了一口後,又扔在腳下踩滅。


    她望著天邊剛升起的初陽說:“該怎麽做就怎麽做。老爺子老了,孩子們天天陪在身邊,早就忘了骨肉分離的疼痛。”


    助理應道:“明白。”


    莊研霏素淨的臉露出一抹難得的冷笑:“既然老爺子要賭,就看他能不能用這最後一口氣把胡安珩送上繼承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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