荘雨菲話落,全場再無半點聲響,就連電話那頭囂張的劉佳靜也啞了音。


    新聞上的胡安珩的照片很清晰,就連他手中拿著的東西拍得也很清楚。


    是裝在一個透明盒子裏的一團粉紅色肉塊。


    沒人敢說那坨肉團是什麽,除了把它帶到這世上的人。


    甚至“它”還不能稱為“他”。


    荘雨菲對著胡安珩的臉說:“胡安珩,照片不是別人逼你拍的。”


    是偷拍的。


    可那又怎麽樣呢。


    她冷臉道:“沒有人逼著你拿孩子的胳膊,沒有人逼著你站在醫院的化驗室前,你當時在做什麽你心裏最清楚,到現在還要否認什麽,還有什麽意義。”


    胡安珩喉嚨動了動,身體不知為什麽微微顫了顫,他抬起手,半張的嘴應該要解釋什麽的,但是等了很久,還是沒等來什麽。


    隻是短暫而急促的一聲:“我沒、沒。”


    在場的除了兩個真正的當事人,其餘的人都被否定了話語權——孩子的親生父母才有資格。


    電話那頭也靜得像掛斷了電話。


    “胡安珩。”


    荘雨菲突然開口叫他:“別的我不想再說了,新聞也好,你的小安也好,發生了太多的事,太多混亂的消息,沒人理得清楚。現在先放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隻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胡安珩呆滯地抬起頭看著她。


    荘雨菲靠在床頭,濕漉漉的眼眸看不出是哪種情緒。


    她問:“我讓醫生處理掉的殘軀,為什麽會出現在你手上?”


    “……”


    夜深了,荘雨菲鑽進被窩裏,忍著疼痛翻來覆去,不是她沒困意,真的太疼了。


    所以人們才說,養病也要養心,心情舒暢了病情才會好。


    可是荘雨菲連一天好日子也沒過足,還談什麽好心情。


    等到尹馭迴來,她就主動向他要求:“讓醫生給我開止痛藥,不然打止痛針也行,我現在疼得要命!”


    尹馭急忙走過來,摁住她沒讓她起來,他說:“您已經吃過藥了,不需要再吃了,現在隻需要躺在床上休息等待藥效的發揮就好了,不會讓給您疼的。”


    荘雨菲隻好躺迴被窩裏,閉著眼睛問尹馭:“人都送走了嗎?”


    尹馭給她掖好被子答:“是的,都走了。”


    他們默契的沒提剛才的事。


    過了一會荘雨菲睜開了眼睛,說:“看樣子不會再出什麽問題,算是定了。”


    尹馭隻是輕輕答了一聲:“嗯。”


    荘雨菲被醫生包紮好的手在衣服裏摩擦自己的肚子,醫生已經警告過她不要再做出撕開傷口的行為,因為那樣非常容易引起感染,嚴重的還會留下後遺症。


    她看著病房裏桌上那隻華麗的花瓶,想著剛才的事情。


    她問尹馭:“你覺得他的照片會是什麽人發的呢?”


    尹馭滯了下,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他說:“莊小姐,您的身體很虛弱了,需要休息,還是睡醒再想吧。”


    荘雨菲搖搖頭,說:“還是想一下吧,不想我腦子裏全是胡安珩的那張照片。”


    她沒說,其實她想的全是照片裏胡安珩的那個表情。


    他站在化驗室門口手裏拿著孩子的時候,那一刻他心裏在想什麽呢?


    尹馭安靜地坐著,沒有接話。


    荘雨菲說:“事情發生得挺突然的,親子鑒定的單子不說,怎麽會連胡安珩的照片也有?”


    “實在是太巧合了點,一爆出有孩子,就連孩子父親做鑒定的照片都有。”


    尹馭輕輕地把她伸出來的手放迴被子裏,說:“這件事發生得過於突然,確實沒有人預料到。胡安珩的照片也很蹊蹺,太清晰了。”


    清晰到連孩子都被拍到了。尹馭心裏默念道。


    荘雨菲迴憶那張照片的角度說:“很像監控的角度,但清晰度不是。還是現在的監控都那麽清楚了,能拍得那麽清晰了我們也未可知。”


    尹馭隔著被子拍了拍,像安撫一樣,對荘雨菲輕聲說:“您覺得會是誰做的?”


    荘雨菲沒聽見尹馭的話,她隻是喃喃道:“有孩子的事被曝出來很正常,但連胡安珩的照片都被發出來了,還曝出他想要化驗什麽,肯定不是巧合。”


    “看來是89社整合了兩邊的消息發出來的。而且,看樣子是背後還有別的人。但是時間掐得這麽準,會是誰?”


    荘雨菲喃喃的聲音很小,尹馭沒有聽清,他隻是覺得她真的需要休息了,她看起來太疲憊了。


    “太晚了,該休息了莊小姐。”


    尹馭的語氣不容拒絕,他說:“止痛藥的藥效應該起來了,您可以歇息了。”


    荘雨菲的被子被摁得結結實實,她也隻好按照意思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時,還在說:“尹馭,還是去查一下吧。”


    尹馭答:“我會的。”


    “那就好。”荘雨菲放心地躺著了,可嘴上還是在說話,她說,“畢竟怎麽可能私自帶走孩子的軀體什麽也解釋不出來,哪怕說是為了良心紀念一下孩子,所以才把殘肢帶走的呢。”


    可是胡安珩什麽話都沒說,什麽也說不出來。


    就算等他到天明也說不出個像樣的解釋。


    荘雨菲的手放迴肚子上,說:“還說什麽那個照片的意思拍錯了,他拿的隻是在醫生辦公室順手拿的樣本,他在化驗室門口是要去還給醫生的。”


    算是合理的解釋,也許也真的會有人信。


    可是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荘雨菲。


    “尹馭。”


    荘雨菲翻身背對著尹馭睜開了眼。


    尹馭的手還在被子上給她輕拍,聽到她叫自己隻是輕輕地應了聲:“嗯?”


    “手術的時候,我醒過一次。”荘雨菲背對著他,說,“我什麽都看見了。”


    說完閉上了眼睛,真的要睡了。


    尹馭明顯停下了,隔了一會又動了起來,他知道他不該問,但還是問了:“您看到了什麽?”


    荘雨菲沒有睜開眼,淡淡地說:“那隻胳膊。”


    她看見了那隻胳膊,胡安珩照片裏他拿著的那隻胳膊。


    她記得她透過手術燈光看到它的樣子,在醫生的手裏小小的,粉粉的,軟軟的好似沒有一根骨頭,透過光還能看見青色的血絲在裏麵彎來繞去,隻是不再流動了。


    它隻是一具胳膊,也隻有一隻胳膊。


    荘雨菲說完,一直放在枕頭旁的手機亮了,她睜開眼看到了上麵的消息:照片是我拍的。


    她沒有拿起手機,而是重新閉上了眼,對尹馭說:“尹馭,有秘密的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就連承載秘密的人,也隨著藥劑的麻醉,隨著刀起手落,徹底消逝在這世間,死無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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