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一張紅彤彤的喜帖,笑開了眼。


    誠然,我不是很喜歡蹭別人的飯,但卻十分喜歡去吃喜席。


    釋齊緣的三姑要娶孫媳婦,那天她來派帖的時候,我剛好在家。


    她看著我高興得大氣都沒喘,握住我的手將我細細地看了個遍。


    臨走時,一再叮囑釋齊緣開席一定要帶上我。


    開席的那天,我開開心心地換了身新衣服坐在釋齊緣的摩托車後麵,來到了人聲鼎沸的新郎家。


    門口的廚師忙得熱火朝天,那邊的廚娘將碗筷碟洗得砰砰作響。


    這邊摘菜洗菜的阿婆說得唾沫橫飛。


    我跟著伯父、伯母被釋齊緣牽著手經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入到大廳便看見了三姑和幾名婦女正噴著水星子聊得口若懸河。


    然後伯父、伯母也呱啦呱啦加入了戰圈,幾人飆起了土話大戰,說得又快又急。


    我伸個脖子,聽得撓心抓肺,十二級段位的土話,飆得他們風姿颯爽。


    我聽得垂頭喪氣,半懵半懂,好不難受。


    然後,我坐在了沙發上。


    抬頭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那遠遠近近的孩童笑聲。


    在這美妙的日子裏,激起我骨子裏異常亢奮的小細胞。


    於是,我出來和那些大人們,三五成群,坐在了點歌台的下首。


    我支個下巴,彎著嘴角在聽,台上那幾個小孩子在唱歌。


    然後我聽到了一首童謠,也不知道是什麽歌名。


    隻是覺它很像我小時候蹲在路邊廁所裏聽到的歌。


    那時聽到這首歌,我還是莘莘學子的一員,勤奮好學。


    跟著大夥小隊學著偷番薯,累累去學,累累被抓。


    還吃著媽媽做的飯,聽著媽媽的嘮叨,挨著媽媽的打。


    還愛光著腳丫子走過那條被石頭硌腳的路,現在想起那感覺還曆曆在目。


    想不到我如今長大了,更加的惹父母不高興,還跟著男人跑路,離開了家。


    我正一派酸楚在品味生活,一時有些傷感!


    釋齊緣溫著雙眼望向我:“怎麽啦!”


    我怔怔地看了他一眼,不知該如何去表達心中所想!


    一陣飯菜香飄飄搖搖忽了過來,我心情立馬轉好,彈了彈舌頭,問:“是不是,快要開席了。”


    飯香飄過來的那一刻,我的味蕾已蠢蠢欲動,等著一嚐口欲。


    伯母走了過來,在旁邊找了位置,招手叫我們過去。


    就是飯菜香聞了半天,也不知道要等什麽,愣是沒端上來。


    我端著個快要饞哭的肚子,坐得左看右瞄。


    一串鞭炮霹靂吧啦燃了起來,煙霧滾滾。


    伴隨兩聲“嘭嘭”響,兩支禮炮衝天而起,撒下片片彩紙。


    一隊接親隊伍擁著新郎和新娘浩浩蕩蕩地行了過去。


    我一陣歡唿雀躍蹦了起來:“哇,釋齊緣,那新娘長得好漂亮。”


    釋齊緣拽了一下我的手臂,把興奮的我按在椅子上,點點頭讚同道:“她年紀輕,當然漂亮。”


    我朝釋齊緣拋了個媚眼:“要不,我們過去看新娘。”


    釋齊緣幫我斟杯水:“不去了,馬上就要開席,等下新郎和新娘會過來敬酒,我們就在這裏坐著,過一會也可以看見他們。”


    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就是釋齊緣,我想做的事也輪不到釋齊緣拒絕。


    因為我拉著他一路飛奔,追趕上那浩浩蕩蕩的隊伍,直到新房......


    下來的時候,釋齊緣黑著一張臉:“下次,你看新娘可以,不要帶上我。”


    是我讓他丟了臉,我不敢造次,再加上伯母在前麵坐著,我趕緊將小心思一收。


    隨著釋齊緣落了座。


    各類美食佳肴香氣撲鼻,擺滿了一桌,我看得饞涎欲滴。


    我吃得歡喜雀躍,把麵前的糖醋排骨和酸菜炒大腸直往嘴裏送。


    釋齊緣看了我一下,遞過來一包紙巾,輕聲對我說:“吃慢一點,菜還沒有上完。”


    然後,我便看見了,伯母對著大口吃席的我,不文雅的樣,目瞪口呆。


    再然後,她看見釋齊緣,見怪不怪地,撫了一下我的頭發。


    還往我杯子裏倒滿了一杯飲料。


    不要以為農村人都粗鄙不堪。


    釋齊緣家的人吃相就很斯文,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咽,給人感覺極致文雅。


    那麽顯斯文與內涵的事,到了我身上,就沒有了影。


    也怪不得伯母會吃驚,畢竟,我是天天和他們上桌吃飯的人!


    我正專心地吃著飯,後麵傳來一陣喧嘩。


    我扭頭望去,便看見一位大嬸領著黑色西裝的新郎和一襲白色婚紗的新娘。


    後麵跟著白色襯衣的伴郎和一身白色晚禮服的伴娘。


    幾個青澀麵孔的小夥子手裏拿著酒瓶和力力橙喜氣洋洋地走在側麵。


    幫著新郎和新娘倒酒,然後對著一桌桌的人裝著老練寒暄問候幾句。


    很快,他們一行人便來到了我們這一桌。


    那位長輩將一桌子的人都挨個介紹了遍,輪到我時,她一啞,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嘴動了動,沒發出聲。


    四周目光如炬,探究默默,我臉一紅。


    釋齊緣一把牽著我的手,毫不避諱地對著那長輩說:“她是我女朋友!”


    他黑漆的瞳仁裏映出我窘迫的樣子,他對我微微一笑。


    新人舉杯等致祝酒詞時。


    我揀了個新婚最常見的詞:“祝新人新婚快樂、早生貴子、幸福美滿。”


    話一落,全桌安靜,連著不遠處的幾桌也靜了下來。


    我舉著飲料大為奇怪,瞠目愣愣地站著。


    為啥都盯著我來看?!


    難道是我剛才吃東西的樣子太兇猛,嘴角沾上了菜跡或油跡?


    我趕緊空隻手擦了擦!


    釋齊緣臨危不亂地,端起桌上的飲料,站了起來對著新人致詞:“祝表哥表嫂天長地久、真愛永遠。”


    然後將我舉著的手,拉進來和新人的杯子,輕輕一碰,大家各自飲盡杯子的飲料。


    釋齊緣拉著我的手坐了下來。


    長輩帶著新人,新人帶著伴郎和伴娘,旁邊還帶著幾個小鮮肉,移步到了伯母身前。


    伯母起身舉杯致詞:“舅母祝你們花好月圓、共創美好。”


    待他們移步到另外一桌時,我聽著有人說:“祝你們百年好合,少年夫妻,行到老!”


    釋齊緣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下次喝酒不要祝人早生貴子。”


    我疑惑地轉頭看他,十分不解。


    湊近他的耳邊小聲說:“難道你們這些地方的人,結婚後都不喜歡生小孩。”


    釋齊緣瞥了我一眼,也小聲地說:“你想哪裏去了,是因為表哥和表嫂已經生了小孩,日子挑到這個時候才擺酒。”


    我一驚。


    原來是未婚先孕!


    難怪剛才眾人看我的眼神如此白癡。


    我扶額。


    看來以後去喝喜酒,不能說早生貴子,弄不好人家孩子都打醬油了。


    我側頭看了看釋齊緣的下巴尖。


    為了以後我結婚,不會碰到敬酒時撞上一個像我如此不懂事的二百五。


    我認為,很有必要和釋齊緣談一下,婚後才生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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