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森真的是一口氣憋在肚子裏,發不發都憋屈。


    某家暫停休業的餐館後廚裏,她和偷電瓶的人兩兩相望,各自無言。


    屋外的嘶吼聲彼此起伏,根據前世的經驗來說,外頭的喪屍沒發現她倆,去別處覓食了。


    再等一會兒,外麵徹底沒聲後,她才起身開門觀望。


    除了碎一地的玻璃渣,屋外頭靜悄悄的。


    沈木森關上後廚的門,打開燈,取出旁邊的一摞塑料凳子,攤開坐下。


    “說吧,為什麽跟著我,還偷我電瓶。”


    這個人大秋天裹了四件羽絨服,把自己包成一個球,熱的大汗淋漓,劉海黏在額頭上,滿臉通紅也不脫下來。


    而且看年紀,這個少年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大。


    在廣場領物資的前一刻,就已經看到身後角落的人。


    那模樣,那神情,“我在跟蹤你”這五個字就差寫在臉上了。


    沈木森一開始看身形還以為是個胖子,沒想到是這樣的。


    “第一,我沒有偷電瓶;第二,這是共享的。”少年反駁,他也想給自己拉根凳子,結果穿太厚,像個胖企鵝,彎腰伸手夠不到凳子邊。


    沈木森挑眉,“你要不兩根凳子疊一起搬出來,可以坐就行了。”


    少年聞言如夢初醒,輕怕腦門,“對呀,幹嘛非要坐一張凳子。”


    他磨蹭半天才弄好,手放在膝蓋上,眼睛直視沈木森。


    “好了,說吧。有什麽疑問?”


    “為什麽跟著我?”沈木森問他。


    少年想了想,墨色的眼珠泛著光,表情很正經。


    “因為你之前說了末世要來了啊。你看外麵那些吃人的怪物。”


    “?”沈木森想起了血月發的那條說說,詫異道:“那你怎麽知道發的人是我?”


    “你的空間有你的學生證照片啊,我翻了好久才翻到的。”


    少年作勢摸兜要給沈木森看,但是摸半天,口袋扁扁的,突然想起手機扔在車上的。


    他攤手:“手機忘車上了。沒法給你看截圖。但是不得不說你的說說確實多。什麽事都要發。學生照上麵沒你本人好看。”


    “就因為這樣你信了?”


    “信啊,不信我就不會來了。”


    少年點頭,當時他看說說也以為是假的,但是後麵那麽多怪事發生,他也開始持有懷疑。


    翻看沈木森的定位,還好不遠。


    他所幸開車來了,今天見到這一幕,他更信了。


    特別是他在暗處看到少女手刃喪屍的那一幕,仿若救世主。


    信又怎麽樣?沈木森麵無表情,她不會救任何一個人,前一世的代價都擺在哪裏。


    “哦,信也沒用,我不會帶上你。你自己找個地方避難吧。”


    沈木森起身欲走,她天黑之前必須要趕迴小區。


    要不是突然出現的少年打斷她,她也不會在這裏耽擱時間。


    “不,不行!”少年聞言神色張皇的站起身,身子擋在門前,不讓沈木森開門。


    沈木森從背後摸出雲鶴對著他,冷然道:“拉住我也沒用,你是想死在我的手下嗎?”


    少年白了臉,汗如雨下,但還是咬緊牙擋住,不給出去。


    他這副模樣,像極了快中暑了。


    雲鶴一出,他感覺感覺耳邊唿嘯身一過,身體驀然一鬆,舒服的涼意鋪麵而來。


    低頭一瞧,四層羽絨服被沈木森劃爛了,露出裏麵打底的襯衣小馬甲。


    這可是他防咬的啊!少年石化。


    而沈木森附在耳邊輕聲威脅道:“再不讓開,我不敢保證下一次會不會劃開你的肚子,或者是你的脖子。”


    在末世生存一世的沈木森,眼神瘮人,嫣然的紅唇泛起冷笑。


    雲鶴攀上少年修長的脖頸,隱匿在皮膚下青細的血管清晰可見,再近一分就是大動脈。


    少年被唬的不敢動,一米八的個子杵著,鴉羽的睫毛掩蓋眼底的情緒。


    半晌,他突然眼眶通紅,淚珠在裏頭打轉。鼻尖透著粉,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兔八哥。


    他悶悶道:“我隻是覺得外麵怪物太多了,你出去很危險。”


    這是關心?


    沈木森把雲鶴從他身上挪開,表情很嫌棄的退後一步,大男人哭什麽,她都沒碰。


    反應過來是誤會,這人是在擔心她。


    沈木森語氣緩和了些,但是也沒好道哪裏去。


    她說:“呆在這裏也是死。”


    天黑溫度降低,喪屍行動會變得緩慢,但是數量龐大堆積起來的屍潮會吸引一些強大的狩獵者。


    她目前的能力還不足以單槍匹馬抗狩獵者。


    而少年並沒有聽她講話,隻是低頭摸著自己被劃開的衣服,哭喪著臉。


    “這是我為了防止被咬才穿的,現在全爛了。”


    咬什麽,咬羽絨嗎?


    沈木森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你除了多穿衣服,還有沒有帶別的有用的?”


    少年有摸啊摸,白色的鵝絨在空中紛紛揚揚漂浮。


    他掏出一個定製的錢包:“這個算不算?我還帶銀行卡了!”


    錢呀,末世錢有用!


    “多少錢?”


    “差不多三百萬吧。”


    沈木森眼冒金星,強忍內心激動,她這是出門撿到有錢人了嗎?


    “你那裏來那麽多錢?”沈木森上下打量他,穿的衣服也看不出什麽牌子。


    倒是這養尊處優,不諳世事的小模樣倒像幾分地主家的傻兒子。


    “多嗎?”少年渾不自知,這還是他錢最少的一張銀行卡。


    沈木森仇富,她看了看卡,再看了看人,心裏算盤開始啪啪響。


    “你手裏的錢歸我,我帶你出去。如何?”


    在末世,錢對普通人來說就是無用糞土,一文不值。


    沈木森篤定了他會同意,畢竟救他這個條件可很誘人。


    果然少年讚同的點頭,隨後他又提了一個條件。


    “我要跟你一起。”


    沈木森抱手,注視他。“少年人,你不要得寸進尺。三百萬隻夠我救你一次。”


    “我之後再拿一千萬買我的命。”


    “你是覺得我很傻嗎?”沈木森指著自己,很真誠的詢問他。


    少年搖頭,眼神真摯,“我是齊家最小的兒子,齊衡。我爸經商,我媽搞科研。我哥可多錢了。”


    齊家,沈木森腦海蹦出上一世的迴憶。


    她摸著自己的下巴尖,上下打量齊衡。在印象裏,上一世最大的基地安全區基地主好像也姓齊。


    沈木森問道:“齊源是你誰?”


    “你認識我哥哥?”


    齊衡俊美的臉上浮出驚喜,墨色的的眼裏布滿星辰,不像是假的。


    但下一秒沈木森直接潑他冷水,“不認識,之前就在雜誌上看到過。”


    沈木森嘴上說,眼裏卻疑雲重重,不動聲色的思量齊衡的話。


    金融雜誌登富豪榜,有他們家在很正常,齊衡沒有注意到沈木森的情緒變化。


    齊源在末世的身份並不簡單,強大的異能在末世可謂強者的存在。


    她之前流浪到一地,聽幸存者聊齊源,據說他單殺領主。


    她到死都沒有遇到過齊家人,這一世卻讓她撿到了一個大便宜。


    或許她救齊衡,就等於救她自己。


    有利可圖,沈木森態度一百八十度。


    “條件成交,事成後一千三百萬轉我賬上。”


    沈木森拉開後廚的門,觀察外麵的情況,外麵風和日麗,安靜一片。


    “你的車就停在附近嗎?”


    齊衡說出停車的位置,沈木森從廳裏搬進一張結實的紅實木椅。


    在地上砸了兩次,才砸開,她挑了塊結實的凳子腿當棍子,再從前台找來透明膠把後廚菜刀固定好,遞給齊衡。


    “這就是你的武器了,好好保管。”


    齊衡看了看她腰上的雲鶴,再看看自己這個“速製武器”。


    沒法比,真沒法比。


    沈木森讓齊衡把羽絨服脫下,撕成布條把自己手臂裹嚴實。


    齊衡也沒落下,脖子也給裹了。


    看起來像個真人版木乃伊。


    沈木森囑咐:“一會兒跟在我身後,別亂跑。要是不聽指揮,我就把你扔去喂喪屍。”


    “知道了。”齊衡想點頭,奈何脖子被裹在不方便,他眨巴眨巴眼睛示意。


    城市的另一端,福安小區正火急火燎的堆砌高牆,一窩人蜂擁而至。


    喪屍隊伍也正朝那邊慢慢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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