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垂拱殿,佟蒼寅穿著紫色官服,手持笏板等在門外,同行的還有禮部尚書等幾個官員。


    垂拱殿,是皇上日常聽政辦公的地方。


    禮部尚書一臉愁緒害怕,眉頭全部皺在一起。


    “北邊又丟了三座城……就連征北大將軍都被蒙人俘獲……可能要不了一個月,蒙人就要打來了吧!”


    “是啊……蒙人本就高大威猛,好勇鬥狠,比士兵我們新朝根本比不過啊……”


    “休要亂我朝軍心!蒙人還沒打來,你們幾個就慫的和卵蛋一樣!等會兒進去我一定摻你們一本!”


    周圍的幾個官員低聲交流,有害怕蒙人打來的,也有怒目圓睜想要和蒙人抗爭到底的。


    佟蒼寅閉著眼,立在外圍,沒有摻和進去。


    但他不想和幾個同僚討論,禮部尚書見佟蒼寅高高掛起,不發表言論,頓時湊過來小聲詢問。


    “老佟……蒙人攻勢太猛了……你就沒什麽想法?”


    佟蒼寅微微睜眼,看向身邊這個明顯比自己矮小,一臉害怕神色的小老頭。


    “想法?我的想法就是朝廷再多給我撥一點款,我把運河再修繕一下。”


    禮部尚書不滿,“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那些破事!”


    “你沒聽到我們討論的嗎!蒙人!像猛獸一樣的蒙人!打來了!”


    “哦。”


    “哦?你是不是不明白蒙人有多危險?”


    禮部尚書見佟蒼寅一臉平淡,氣歪了嘴巴,“你就沒有想過……萬一蒙人打進梁城來?”


    佟蒼寅這才睜開眼。


    “打進梁城?恐怕有點太天方夜譚了,這裏可是新朝的中心,首都。”


    “不可能被攻破的。”


    禮部尚書咬著牙關,“沒什麽不可能!我已經收到消息,蒙人正在集結兵力,就準備長驅直下呢!”


    佟蒼寅沉默了幾秒,突然睜眼,眼裏有著精芒。


    “就算蒙人真的來了,那就打!”


    “我新朝人不會屈服蒙人,作為朝廷官員,我佟蒼寅死戰不退!”


    禮部尚書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


    “都這個時候,別再裝了,天大地大都沒有小命大!”


    “再說了,你有報國之心,官家……官家未必和你站在一條線!”


    聽到禮部尚書的話,佟蒼寅也沉默了下來。


    說到官家……哎……


    幾人站在這裏就是準備給官家,也就是皇上匯報工作。


    門口的太監都進去一刻了,也沒個動靜,但大家都知道裏麵大概是什麽樣子。


    又等了一刻,太監才出來招唿幾個官員進去。


    果不其然,佟蒼寅一進入垂拱殿就皺緊了眉頭!


    按理說,垂拱殿作為皇上辦公的地方,理應布滿書架卷宗,但佟蒼寅放眼望去……


    隻見整個垂拱殿布滿怪石美玉,字畫木雕。


    看著不像辦公場所,倒像是裝飾品市場。


    燕喆,新朝的皇帝,酷愛擺弄花草,養鳥逗魚,最喜吟詩作畫,鑒玉尋寶。


    作為一個皇帝他是不太合格的,但作為一個藝術家,他絕對算得上名家。


    而房間裏除了燕喆和太監們之外,還有一個長相敦厚的中年人。


    趙豐。


    幾個官員本是來匯報工作,但見趙豐在這,俱都變了臉色。


    佟蒼寅的內心也生出不滿,幾個官員在外麵吹著冷風站了兩刻。


    現在北方局勢混亂,大家還以為官家在忙政事,結果一進來看見趙豐,大家就都明白了。


    官家不是忙正事,多半是趙豐又尋了新的寶貝,來獻給官家。


    果不其然,燕喆有點戀戀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雞血玉,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幾個官員。


    “說吧,今天又有什麽事?”


    燕喆的表情非常不耐煩,幾個大臣都看出燕喆敷衍的態度。


    大家暗中對視一眼,俱都滿臉無奈。


    一番尋常的匯報工作之後,燕喆迫不及待地揮揮手,想要驅趕眾人。


    佟蒼寅舉著笏板走了上來。


    “陛下,我有要事稟報。”


    燕喆眉頭皺了一下,想要發作,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示意佟蒼寅開口。


    一旁的趙豐也看過來,眼睛微微眯起。


    佟蒼寅和趙豐對視一眼,趙豐突然一愣,怎麽感覺……這家夥有點不對勁?


    “北方局勢混亂,我希望國庫能撥一筆款用以修繕運河。”


    “這樣的話,等蒙人打來,我們還能順著運河而下,不至於被蒙人抓住。”


    幾個官員聽到這話頓時流出冷汗,目露驚恐地看著佟蒼寅。


    蒙人打來這樣的話,大家也就是在屋外自己討論一下,你怎麽敢拿到官家麵前來說啊!


    這不是讓人生氣嘛!


    果不其然,燕喆一聽這話,頓時眉頭狠狠皺起。


    “佟蒼寅,你說話要講根據,朕知道北方戰事吃緊,但也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吧!”


    “這裏可是大梁城!蒙人不可能打到這裏來的!最多……”


    說到這,燕喆還糾結了一下。


    “最多就打到北邊一點,大不了我割點地,想必蒙人不會窮追猛打。”


    佟蒼寅表情沒變,“陛下,微臣沒有開玩笑,蒙人真的會打來大梁城,這都是有原因的。”


    見佟蒼寅反駁自己,燕喆也來了火氣。


    “原因?來你告訴我什麽原因?”


    佟蒼寅直起脊梁,眼神堅定。


    “堂堂一國之君,卻整日擺花弄草,聽信小人讒言!這不是原因是什麽!”


    佟蒼寅擲地有聲,聲聲入耳,在場的人全都愣住。


    趙豐的臉色迅速陰沉下去。


    燕喆也被佟蒼寅震住,他有些不知所措。


    佟蒼寅這才看向一邊的趙豐,眼睛裏全是鋒芒。


    “就比如陛下身邊這一位,整日不思考怎麽對抗北方的入侵者,反而大肆收刮民脂民膏!”


    “陛下你說說,這是不是原因呢?!”


    燕喆愣了半天,最終才惱羞成怒般從嘴巴裏蹦出來兩個字。


    “混賬!”


    ……


    同月,工部尚書佟蒼寅被發配南方,念其在位多年,勞苦功高,其家眷不連坐。


    次月,蒙人打進大梁城,因運河年久失修,燕喆逃離失敗,皇家被俘虜。


    佟蒼寅留在大梁城的家眷盡皆被害。


    ……


    月光如水,佟蒼寅坐在院子裏,這裏是青龍山。


    他結束了一些不好的迴憶,又悶悶喝了一口酒。


    醉了,醉了,但腦子裏那些亂七糟八的東西卻還在。


    不行,這酒還得喝,得喝到不省人事,喝到忘卻所有。


    佟蒼寅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他目光迷離地抬頭,卻看見一個豐神俊朗的男子。


    “有些落魄了,佟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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