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侯府客房。


    窗外下著雪,寒風唿嘯,冰冷刺骨。


    羅水蓉立在窗外,心糾成一團。


    見丫鬟打著傘迴來,羅水蓉忙不迭迎了過去,“怎麽迴事?歸一哥怎麽挨打了?打得厲害不厲害?歸一哥現在在哪裏,我要去照顧他!”


    丫鬟翠兒扶著羅水蓉的手來到羅漢床邊:“小姐,你就別去給簡大爺添亂了,簡大爺挨了板子,也是為了和小姐的將來,小姐可別浪費了大簡大爺的一番苦心。”


    “歸一哥就是脾氣太倔。”羅水蓉在丫鬟的攙扶下坐到床上,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撐著腰。


    “簡大爺好歹是這晉陽侯府的大少爺,世子爺的嫡長子,世子爺再生氣,真能把簡大爺趕出去?!”翠兒捂嘴笑道:“簡大爺認定了小姐,世子爺還不是隻有妥協的份,小姐你就等著簡大爺明媒正娶將您迎進侯府吧,到時候小姐就是世子妃,一品侯夫人!”


    羅水蓉聽著這話,眉間的褶皺舒展了許多,“這話你可別到處說去。”


    翠兒:“放心吧,出了這門,奴婢的嘴比河蚌還緊!”


    沒一會兒,又有丫鬟來敲門,翠兒出去之後,拎迴來一個食盒,“小姐,飯來了。”


    “放著吧。”這段時間,她一直不敢吃太多,就怕肚子長太大。


    從海城到京城,路途勞累,吃得也不好,清減了不少,肚子沒怎麽長。


    到了侯府,頓頓大魚大肉,這才幾天,肚子就大了一圈。


    翠兒打開食盒,將菜端了出來,“小姐快趁熱吃,都是肉菜,涼了吃了鬧心。”


    羅水蓉一看,這些菜沒涼都鬧心:油渣拌飯、清炒五花肉、爆炒肥羊肉、油花至少一指厚的老母雞湯,唯一能下口的,可能就是炒肉裏麵的蔥。


    那油多的,就好像侯府的油不要錢一樣。


    翠兒天天撿她吃剩的吃,臉盤子都吃大了一圈。


    羅水蓉將油渣拌飯裏的油渣挑了出來,簡單扒了兩口飯,剩下的全部賞給了翠兒。


    翠兒勸了幾句,實在是勸不動,又怕菜冷了凝成一團,趕緊吃了。


    吃完收拾食盒,才發現食盒最下層壓了一封信。


    羅水蓉心裏一驚,將信拾起,趕忙讓翠兒去門口守著。


    信封左上角點了三個黑點,那是大皇子的標記。


    羅水蓉將信展開,越看眉頭越皺,淺淺看了一遍,她就將信扔進炭盆子裏燒了。


    “翠兒,幫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翠兒:“小姐要去哪裏,奴婢讓門房喊車?”


    晉陽侯府對羅水蓉主仆很不錯,不僅每天三餐兩點及時送過來,還不禁止羅水蓉外出。


    除了不讓她去外院見簡化元,其他的待遇和庶小姐差不多了。


    羅水蓉:“就說妾身擔心大爺,出去買點藥材。”


    ~


    東廠廠公溥經義那邊遲遲沒有動靜,也不知道四皇子有沒有把話傳到位。


    簡若楠咕嘰咕嘰喝著雞湯,這雞湯真是鮮美,還沒油,最近愁得她這段時間每頓飯都少吃了一碗,多喝點湯補補身子。


    “五小姐,羅水蓉剛讓門房備車,說要出去給大少爺買藥。”藏春匯報道。


    簡若楠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亮了亮。


    終於有動靜了!


    “快把本小姐的戰袍拿來,本小姐要出門了!”


    簡若楠的戰袍是一件迷彩厚棉襖,特意讓丫鬟們做的,吃瓜專用。


    她一路小跑來到門口,遇見了正要出門的騰哥兒:“你哪裏去?怎麽沒去上學?”


    騰哥兒畢恭畢敬地向簡若楠行了個禮:“五姐姐,國子監放假,弟弟我去發哥那裏請教功課。”


    又是王德發?


    最近騰哥兒和王德發關係很緊密。


    “那你好好學習。”簡若楠把騰哥兒叫到麵前,揉了揉他肥臉蛋,小聲道:“你姐姐我沒看上王公子,你交友注意點分寸。”


    “遵命我的姐。”騰哥兒嬉皮笑臉地笑道:“五姐姐,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簡若楠胡謅道:“我去印書坊看看,馬上過年了,要給工人放假,包個紅包。”


    “五姐姐,你可別太操勞了。”


    騰哥兒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心聲,和簡若楠告別了。


    ~


    廠督府,上房。


    束子晉手指被砍斷一根,一到下雨落雪,傷口就劇痛不止。


    “幹爹,幹爹,兒子好痛啊!”好不容易等到溥經義下衙迴來,束子晉捧著手指開始哭訴。


    最近出門玩耍,被人奚落不說,還得了個“九指兒”的別稱,束子晉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他哭兮兮看向幹爹。


    溥經義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大氅,頭上帶著一頂黑色的大簷帽,腳下踩著黑色皂靴,隻花白的眉毛好似臉上落了雪,一身寒氣逼人。


    “拖下去。”簡單三個字,身後侍衛立刻出列,捂著嘴將人拖了下去。


    束子晉嚇得脈都差點不走了。


    幹爹這是要幹嘛?


    平時他惹了禍,被罵之後幹爹肯定會幫他出氣,從來沒有像這樣一句話不說直接拖下去的。


    人被拖走後,溥經義閉著眼,揉了揉眉心。


    他一直以為束子晉是姐姐的兒子,沒想到搞錯了。


    當初姐姐生的是個女兒,姐姐嫁那戶人家家窮,要靠姐姐幫人縫補衣物補貼家用。


    有一次,姐姐帶著女兒去別人家裏幹活,那家人活多,要求挑剔,姐姐一時沒注意,害得女兒被人販子拐走了。


    姐姐失子傷心難過,姐夫便從外麵撿了個男孩讓姐姐養著,騙姐姐這是孤兒。


    姐姐便將束子晉當成親兒子養著。


    沒成想這束子晉是姐夫和別的女人的孩子,和他們溥家,完全沒有血緣關係。


    怪不得一天到晚偷雞摸狗,上不得台麵!


    “人在哪裏,海城那邊有消息沒有?”下人幫溥經義取下大氅,又端來一盆藥水。


    下人幫他脫下皂靴,將腳泡進藥水裏,溥經義舒服地吐了口氣。


    溥經義早年站得太久,腳上有點毛病,每天都要藥水泡腳。


    下屬單膝跪在地上,低著頭稟報:“海城那邊傳來消息,小姐前段時間來京城了,跟著晉陽侯府家的大少爺,屬下剛剛核實了,小姐確實在晉陽侯府,且已經有了身孕。”


    聽到“身孕”二字,溥經義猛地睜開了眼,“小姐在哪裏?馬上將她帶過來。”


    下屬惶恐道:“廠督大人,小姐肚子裏懷的可是晉陽侯府大少爺的孩子,太醫看過了,可能是兒子。”


    兒子可太好了,從小培養,也不會像束子晉那般不成器。


    溥經義抬起腳讓下人擦水,嘴上噙著一抹冷笑:“小小晉陽侯府,也敢和本督主搶人?”


    “小姐在哪裏,本督主親自去接。”


    集市上,一群東廠官員騎著馬嗚嗚軒軒在前方開道——


    “東廠辦事,閑人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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