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腳踩在水窪裏的聲音響起。


    樵夫視線掃過秦隱,落到孩子身上,不由皺眉提醒道:“那邊有雨,別爬過去。”


    孩童聽懂了話,晃晃悠悠轉過了身子。


    向著少年盤坐的牆角走過去,小手好奇的揮舞在空中。


    啪嗒。


    孩子摔倒在地上,哼唧了兩聲,又站起來,他仰頭看著秦隱。


    秦隱沒有睜眼。


    孩子似乎覺得索然無味,哼哼唧唧又開始向牆壁搖晃走去。


    黑亮的眼神好奇注視著斜立在牆壁上包裹著厚布條的醉今朝。


    小手摸上的布帛,輕輕推了推。


    砰。


    醉今朝被推倒了,發出一聲悶響。


    樵夫連忙喝道:“你個死孩子,瞎摸什麽,快迴來!”


    孩子似乎也被嚇住了,慌忙轉身準備迴去。


    但是這一刻……


    嗞啦!


    隻聽得一聲寒刀出鞘。


    樵夫駭然抬眼,恰好與秦隱那雙冷漠平靜的眼睛對視個正著。


    那柄醉今朝,已然落在秦隱掌心。


    少年騰身而起,聲勢如虎。


    六尺七分的重刀,攜著森冷的殺意,悍然劈下!!


    驚起於半空的稻草無聲分成兩段。


    “身後有刀!”


    樵夫一聲怒喝,周身三尺的稻草竟被瞬間轟起,反手從腰後抽出一支半臂長的鐵筆。


    而那名孩童,則聞言猛地迴頭。


    然而,那長刀出手,何其之快!


    樵夫話音落時,刀鋒已然侵入腦後一寸之內。


    當孩童迴首的瞬間,那柄被火雲紋染紅的長刀,森然劈下!!


    一雙驚恐的眼睛瞪圓。


    噗!


    血濺三丈。


    一顆頭顱橫著甩出,重重砸在山神像上,咕嚕嚕滾落在地。


    “為何傷我孩兒!”


    樵夫怒吼,周身八道氣旋接連炸響,騰起於空。手中鐵筆幻出數十殘影,如一麵巨碑橫推而來,破瓦透下的雨滴被撞成一片水霧,聲勢好不驚人!


    秦隱大笑一聲,騰起於空。


    “演的太過了,真當我沒看出他是侏儒!?”


    “若不動我長刀,必然相安無事。隻是,你們也太心急了。”


    左手筋骨爆響,刹那赤紅如玉,五指大開向著頭頂重重一拉。


    轟隆!


    本就破敗的橫梁被秦隱掌心的驚人吸力猛地拉下,帶著狂風猛地墜下。


    下方的女人驚醒,看到這一幕,猛然尖叫,慌忙向外逃去。


    而半空中的樵夫眼中血絲密布,鐵筆向上一撩。


    數十道利器入木的悶聲響起,橫梁被擊的粉碎。


    同時,樵夫心中防備秦隱那一柄修長重刀,急忙向前看去。


    隻見,長刀翻滾,竟是被秦隱擲出。


    樵夫心中一喜,手中鐵筆橫著一掃。


    叮的一點火光乍現,醉今朝被格擋住。


    但是這一刻,他卻感覺前方的空氣都被衝散……


    那是……


    樵夫的眼睛猛然瞪圓。


    因為,不知何時,秦隱竟然已經侵入他身前八尺之內,一腳踏地,一腳翻轉踢出。


    一息之間三十六道腳印同時浮出。


    並在腳印浮現的一刹那,猛地合一。


    以點破麵之絕技,追星十二式·夜雲無影!


    狂風於腳尖乍現。


    這一腳,踏出真空,帶著數丈長的氣流轟然踹在樵夫腹上。


    這一腳,超越了樵夫的視覺極限。


    哢嚓!


    一聲骨骼斷裂的巨響。


    秦隱竟是一腳將對方脊椎從背後登出。


    樵夫整個身子不正常弓起,身軀震出一片血霧,橫飛三丈。


    轟!


    破爛的牆體都承不住那巨力。


    樵夫整個人橫飛出破廟,重重摔倒在泥漿之中。


    掙紮著猶不肯斷氣,死死盯著秦隱,“是……你……高家血案……就是……”


    樵夫手中,一道赤練細煙猛地鑽入夜空。


    哢!


    一腳如象踏,樵夫整個胸腔瞬間塌陷,斃命當場。


    頭頂花火炸散。


    秦隱冷漠的看著腳下屍體,最後那句話倒是給了他一個莫大的驚喜。


    這樵夫與侏儒,竟然不是永夜刺客,而是追查高家命案的人!


    那麽女人呢?


    秦隱迴首,視野裏,女人驚慌失措的向山神廟外衝去。


    五指再度一張,驚人的吸力將地上的醉今朝拉起,橫著一甩。


    噗的一聲,長刀重重切入牆體,嚇得女人頓時癱倒在地,拚命磕頭。


    秦隱踏著血水,大步走迴破廟。


    “你們是什麽人,來此做何事。不答或答錯,死!”


    冷厲的聲音,沒有給女人半點迴轉餘地。


    “民婦是魚梁城的船娘,是被相公……不是,是被那個侏儒捉來的!他們是鐵手銅判門的判官,侏儒生性暴戾,喜食人奶,捉了民婦給他喂奶,一路上偷襲殺了三個人。那樵夫是他幫兇,一同尋找什麽屠門之人。他們都不是好人,求求少俠饒了民婦!!”


    女人拚命磕頭,並且立即開始撕扯自己衣物,露出雪白的胸脯。


    “民婦這暖和身子願意伺候少俠,求求……”


    噗!


    她跪伏於地的身子頓住,頭僵硬的抬起。


    “求……求……”


    茫然的眼中,瞳孔開始渙散。


    女人心底的哀求與疑問終究是沒有力氣發出來了。


    秦隱無動於衷的看著死在腳下的女人,將長刀抽出。


    她見過自己的臉。


    聽見了樵夫死時的話。


    留她一命,來為自己送終麽?


    刀鋒輕顫,將血漬抖落。


    樵夫死時已經報了信,他的同門必然在前來路上。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


    “有意思的很呐。”


    秦隱冷笑一聲,眼神再次掃過山神廟,微微眯起。


    三息之後……


    伴隨著一道青葉信令於半空綻放,一道身影猛地從山神廟奔出,向著東側來時的山路跑去。


    二十息之後,一道身影踏著石尖,竟是又馳迴此地。


    秦隱赤著腳,毫不停留,將靈力盡數布於腳尖,負著行囊筆直向山上攀去。


    揚起的鬥笠下,少年神色平靜而堅毅。


    既然這樣,他不妨送給雙方一份大禮。


    樵夫死前招來了鐵手銅判門。


    他就為這些專業的追蹤者們再送一批永夜刺客!


    跟張南笙要來的那支青葉信令,還真趕上一個使用的好時機。


    有著他剛剛印在屍體旁的那四個字【永夜悲秋】,仇千夜的人說什麽也脫不開幹係。


    ……


    ……


    三裏之外,客棧大堂內,銅判官李兆元抬起頭,眼中厲芒閃過。


    “樵夫與鬼童發了追魂令!”


    “本客棧十一鐵判,速隨我前去。”


    ……


    “是青葉信令!”


    在另一座青山上遊蕩的永夜刺客之中,仇千夜抬起頭,厲聲笑道。


    “天羅地網,看你哪裏逃。”


    ……


    當兩方人馬開始向著山神廟匯聚時,秦隱已經憑著驚人的力量如大猿般攀至頭頂。


    冷雨劈啪打在石頭上。


    秦隱雙臂用力一撐,整個人橫著卷至山頂石岩之上。


    他無視了那冰冷的岩石,整個人僅僅貼伏在上,僅露出一雙眼睛,盯著下方。


    冷雨劈啪的澆打在身軀與耳畔。


    秦隱一動不動,整個人與四周融為一體。


    十幾息後,他的視野中,終於出現一行人,擎著黑傘,踏山石而至!


    撐傘眾人停步,一人走出,俯身探查屍體。


    隨即仰頭,淒厲怒吼道:永夜刺客!!我李兆元必要血祭了爾等,向前追。”


    持傘眾人剛剛奔行五步,一道陰惻惻的厲喝響起:


    “我仇千夜在此,倒要看看誰在找死。”


    夜空中,兩道青龍交纏成旋,猛地撕裂雨幕而至。


    仇千夜,負手而至。


    “不知……死活。”


    銅判李兆元,緩緩抬起頭,眼白覆蓋了整個眼球,無比駭人。


    滴滴答答……


    滋!


    青煙蒸騰而起。


    李兆元被精鐵甲片包裹的左臂,已然泛起赤紅。


    雨落其上,瞬間便被蒸發成霧。


    嘩……嘩……


    一條大江翻騰而起。


    當九條大江徹底環繞周身之後。uu看書.uukansh.m


    銅判李兆元的左臂已經徹底燃起。


    熊熊烈焰間……


    李兆元如惡鬼踏出,一拳卷起山石凍雨,烈火橫越五丈!


    “鎮獄煉火拳……你們是鐵手銅判門!?”仇千夜心中一凜,不由脫口而出。


    誰能想到,李兆元竟然是江河境九重。


    “怕了麽?晚了。”


    煉火拳以鎮壓諸獄之勢,浩蕩奔入青龍旋渦之中。


    李兆元的聲音在雨夜中暴喝而起,“十一鐵判,給本判官滅了這些雜碎。”


    黑傘同時被擲向高空,十一名鐵判抽出判官筆,合身而上。


    梧桐郡永夜刺客,被迫交鋒!


    ……


    山頂上,少年伏石,靜靜看著下方人頭飛起,又看它們落下。


    當仇千夜與李兆元搏命而戰,十丈之內的雨滴都被轟成水霧,山神廟都被夷為平地時。


    秦隱目光露出譏諷,撐起身子。


    赤露的腳掌踏著雨水,沿著山石奔行而下。


    冷雨拍打在臉頰,少年目光平靜。


    終於有些意思了。


    既然你們追到了東離,那我便迴魚梁……


    再宰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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