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苔蘚鋪滿廊壁,遠處閃爍的點點星光照耀著那崎嶇不平的地麵。


    秦隱的手指輕輕抹過牆壁和地麵,帶著點點濕潤,指腹間傳來的是山石那不規則卻光滑的表麵。


    隨著他向廊道內深入,涼颼颼的霧氣開始浮起,很快便遮住了三丈之外的視線,開始侵吞視野。


    當他判斷著自己沿著廊道拐過兩道彎時,原本身後的嘈雜之聲開始漸漸變得飄渺,離自己越來越遠。


    現在每走一步,那種沉入夢境的感覺就越深一層。


    而孤寂感也就越甚。


    這種畫麵……


    似曾相識。


    秦隱抬頭,望著前方霧氣朦朧,手掌輕輕在琅琊匕上抹過,一抹殷紅塗於刃鋒,而後……


    刃尖輕輕刺出。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琅琊匕所刺之處,那些蒙蒙霧氣開始如冰雪消融。


    四周聲音重新灌入耳中,五官再度迴歸。


    行走於水下的感覺終於消失。


    秦隱再前行,每邁出一步,那柄染血的匕首便撕開三尺霧氣,身後散開的霧氣複又閉合。


    琅琊匕就似一盞驅散黑夜的燈。


    隻要提著燈籠,便永遠不會被無盡黑夜吞噬。


    少年視線眺望前方,眯起眼睛。


    破邪……


    這個屬性的逆天之處,恐怕真的超出他的想象了。


    破一切罡,破一切氣,破一切邪。


    畢方當時所言的“一切”,恐怕真的是一切!


    比如此刻,連照月境靈皇布下的衣冠塚大針靈霧都破的一幹二淨。


    這匕首,竟然是一柄破陣的神器!


    那照月境之上的乘雲境呢?


    再之上的垂天境呢?


    琅琊匕同樣可以將那些靈陣破開麽。


    這個推斷無人能為他解答,因為此世界,從未出現過如此逆天之物。


    秦隱蹲下身子,鬆開手,琅琊匕掉落在地麵,發出一聲輕輕的迴音。


    四周被強行分開的靈霧頓時急不可耐的鯨吞而來。


    他又拾起了匕首。


    那些侵入周身三尺內的霧氣詭異消失。


    他又放下……又拾起……


    這個乏味的動作,秦隱重複了十次。


    然後嘴角咧起。


    現在他又能多判斷一件事情。


    那就是所謂的【破邪】屬性,需要兩個條件才可達成。


    自己的血。


    自己的手。


    少了哪一樣,琅琊匕都無法對靈陣造成破壞。


    換種角度來講,這是另一種形式的認主。


    想到這裏,秦隱自己都笑了。


    搖搖頭,他準備起身前行。


    等等。


    秦隱腳步頓住。


    他低下頭,匕首似燈籠般驅散靈霧,星火油燈照亮了腳下的路。


    伸手,拂過地麵,經年的灰塵被抹開,露出那清晰的刀紋……


    一條條、一道道,沿著某種特定的規律拚成一個略顯複雜的花紋匯向遠方。


    “這是……靈紋。”


    秦隱眼中閃過明悟。


    這些塵土下的靈紋,組成了衣冠塚的大陣,形成了無法散去的靈霧,也為廊壁上的青苔帶來了水汽。


    撫摸著那堅硬青岡石上的陌生靈紋,秦隱眼神深處有光芒閃爍。


    已如此深的刀功刻下的龐然大陣,絕對不可能是簡單的靈霧陣!


    這個陣法一定還有後續變化。


    想到此處,秦隱堅定站起,持著琅琊步向前方。


    幾十步、幾百步。


    當秦隱踏入一處十丈寬的岔道口時,他的推測終於變為現實。


    四周靈力突然開始瘋狂擠壓向自己,從三尺之外侵向一尺之內!


    腳下踩著的青石仿佛化作旋渦,牢牢吸附著自己!


    強烈的失重感傳來,那些靈力似乎要將自己拉扯到某個未知之地!


    此刻秦隱眼中厲芒一閃,反握琅琊匕重重向前一劃!


    刃尖好似戳破了某個巨大氣泡。


    氣浪吹散了他的發絲。


    腳下的禁錮感出現一瞬間的凝滯,秦隱一步向前。


    腳掌落地。


    身上的無形枷鎖消散。


    秦隱迴首,看到的是剛剛所立之處,被肉眼可見的青霧包裹、旋轉……


    而後收於一線,消失的無影無蹤。


    同樣消失的,還有秦隱剛剛隨手彈出的一文銅錢。


    唔。


    秦隱淡淡打量著四周環境和剛剛所立之地,腦海中自動勾勒出一個淺淺的輪廓。


    此地應當算是靈陣圖錄裏的某一個閉環,對應的便是一種固定的特性。


    剛剛一瞬間,他的靈魂深處傳來的並非危機感。


    再加上消失的銅板。


    可以判斷,這處岔路口起的作用,是……傳送!


    此地小陣眼為的是將進入者……按照布陣者的意圖拉扯到某一方位。


    按照衣冠塚的設置初衷看。


    那個方位,應該是闖入者決勝的地點。


    類似養蠱,最後勝出者自然可繼承照月靈皇寧展的衣缽。


    如果再向深一層思索,那麽海州寧家的寧白舟進入此地,還得到了天武俊傑榜寧泰承的指名庇護,恐怕這寧家真的與此地主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或許……


    這處衣冠塚就是為了寧家子弟設立的!


    秦隱眼中閃過冷然。


    耳廓微動,身後傳來陣陣迴音。


    秦隱收起心思,握著琅琊匕閃入一旁的岔道之中,身軀僅僅貼在一處凹陷內。


    那聲音漸漸近了。


    通過腳步聲隱隱可以判斷出是大概五六人。


    落步時,皆是沉穩如石,不慌不亂。


    秦隱唿吸開始變得細而綿長,最終變得和四周流動的靈霧一般,毫無痕跡。


    “少主,此地兇險,萬不可走太快。”


    “嗬。”不屑的聲音響起。


    “這是百年前的靈皇寧展衣冠塚,你們可知道寧展的另一重身份麽?”還是那道聲音,話語中毫無緊張,反而帶著某種因為自信而略顯出的倨傲。


    “屬下不知……”渾厚的聲音出現忐忑。


    “靈皇境壽命最少也有二甲子,但寧展隻活了八十年,因為他當時為了寧家旁係血脈的修行之路,獨闖邀月宗卻被三大靈皇圍攻遭受重創而死。”


    “嘶……他是寧氏家族的旁脈?已身為靈皇,又為何如此莽撞?”


    “本來不算莽撞,當時正值大荒東侵、東海烽火盡燃之際,各大宗門精銳盡出抵抗,門內空虛,若是奪了邀月宗的鎮派之寶月華菱,那還真可能改寫了之後旁係血脈。”倨傲的聲音冷笑道,一道頎長身影出現在岔道口前,止步輕輕側首,“但我寧家主脈的老祖宗半路將邀月宗的靈皇請了迴去。”


    “啊!?”身側屬下瞬間失聲,顯然這個消息太過衝擊心神了。


    “想壓在主脈頭上,uu看書ww.uukash.cm 癡人說夢!!原本我也不知道寧展竟然還在死前留下衣冠塚。”


    “但是誰讓旁脈這百年來太過廢物了,為了護住這富饒優渥的生活,將旁脈秘傳的染血密文獻給了大哥。”


    “大公子!”幾聲壓抑不住的驚唿。


    “大哥修行的功法不在你我想象之中,哪怕是靈皇的功法他也瞧不上。”頎長身影眼神淡淡注視前方空岔口。


    “這是我寧白舟的機緣,此地偌大靈陣,說白了不過一個鬥獸場……”


    “按常理,破陣人當從場中出。不過……”


    聲音輕輕頓住,複又帶著冷笑響起。


    “我寧白舟,在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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