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隱比呂洛妃高了半頭,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哪怕帽簷低垂,也遮不住自己的麵孔。


    “小賊,占了妾身便宜,還敢再來……”呂洛妃眼神中魅惑消失,但開口時卻猶自帶著絲絲顫音,聽者總感覺仿佛有人用小手撓心肝兒一般,心癢難耐。


    “今天與你無關!不若就此別過。”


    秦隱已經投過矮牆的鏤空隱隱看到奔來的衛兵了,心中稍定。


    他本是進來尋趙元塵的,誰曾想到晃過了巡邏衛隊,卻撞上了這又化身成將軍夫人的呂洛妃!


    次次見麵,次次樣貌不同。


    當初他見到的那個呂洛妃,究竟是不是真正麵目,此刻連他都不敢肯定。


    說話之時,秦隱內心戒備已經提到最高。


    畢竟,這個長腿娘們可是江河境的修行者啊!


    “好郎君,好狠的心。當日那一聲愛妾喊出,現今怎就不認了呢?不若且幫妾身拿一會這木盒。”墨盒再度推向秦隱,靈力已然束形將其包裹,呂洛妃那妖媚的語氣再度浮起。


    臭娘們!


    秦隱鼻息熾烈,五指撐開,青筋浮起,猛地推迴,“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接!”


    “妾身可是授你青牛勁。”


    “我救了你!”


    秦隱的眉頭都在跳動,那些衛兵馬上就要衝至西庭了!


    “那……由不得你了。”


    呂洛妃的聲音冷淡下來。


    秦隱心中一寒,就要躲開。


    然而那柔弱無骨的手掌此刻竟似銀蛇般纏繞至他的手腕。


    肌膚相觸,細膩溫熱,似柔水絲綿。


    然而秦隱卻沒心思在意這個,他隻看到那一閃而過的五道靈力大江瞬間鎖住自己的手臂。


    江河境五重!


    無可匹敵的靈力此刻終於從呂洛妃手中綻放。


    對於這昔日救過自己的少年,她沒出殺招。


    然而所做之事……


    卻和殺招並無不同。


    “好郎君,妾身謝過了,咯咯~~”


    輕笑中,薄紗舞袖甩起,任由秦隱腳下發力,但整個人已然不受控製的被甩至半空,那墨盒最終還是被甩到了他懷中。


    秦隱怒目倒飛中,呂洛妃身形似鬼魅般掠向遠方,僅僅留下銀鈴般的輕笑於耳畔。


    大隊的衛兵環繞著魏鈞南,這一刻終於踏入西庭。


    半空中的秦隱無處借力,眼角掃過下方場景,眼中戾氣被生生壓下。


    【呂洛妃,你個臭娘們!】


    他單手捂住胸口,以巧力蠕動喉嚨,似受到重創的粗獷聲音瞬間綻放。


    “——啊!!”


    這是一聲痛吼。


    “快……攔住她!”


    秦隱伸出手指顫抖著指向前方,這是帶著顫音的垂死掙紮。


    砰的一聲,魁梧身軀重重落地,帽簷恰好擋在臉上,燈籠與墨盒也正好被甩飛,他整個人似重傷昏死過去。


    本就是夜晚,又有庭院竹影樹蔭遮擋,不離近根本不會看清麵孔。


    而且秦隱又演得實在逼真。


    以至於……


    “放肆!煙月宗欺我太甚。”


    魏鈞南僅隨意掃過一眼後,便怒目看向前方,猛地轉頭抱拳看向白鴻豐。


    “白公子,本將為剛才之事抱歉,此時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白鴻豐眉頭本來還微微蹙起,總感覺剛剛哪裏不太對勁,但是聽到魏鈞南的話後,抱著折扇輕輕點頭:“當然,隻要將軍莫怪我莽撞即可。”


    “多謝!”


    魏鈞南抱拳,隨後大聲喝道:“魏府兵衛隨我前來!”


    於是大批人馬轟隆隆從各個庭院開動,全部匯向前方。


    “抓住煙月宗的妖女!”


    這震天的口號霎時響起。


    竟是從始至終,都沒人去管昏死在地的那名巡邏衛。


    一息、三息、十息……


    耳邊終於沒了聲音。


    躺在地上的“巡邏衛”猛地翻身而起。


    “呂洛妃,老子記住你了!”


    每次見麵,就想把他推入火坑。


    這娘們一開始給他的好感,到今天終於消弭殆盡。


    宅院外,有節奏的鳥鳴聲響起。


    那是畢方的信號,代表著——“安全”!


    秦隱從懷中摸出一張鐵麵具扣在臉上,單手抄起醉今朝,目光森然望向前方。


    中庭之中已是沸騰,大批賓客奔出,卻偏偏沒有了衛兵。


    所有的人都隨著魏鈞南追出去。


    正是殺趙元塵的好時機!


    鐵甲覆麵,秦隱的氣質徹底一變。


    那雙清澈的眼睛,此刻瞳孔深處盡是冷冽。


    趙元塵,就在正廳之內。


    大步邁起,落下。


    呂洛妃和他先後耍了魏府官兵兩次,也終於造成了這府中的混亂。


    月色斑駁,這魏府的走廊迴環曲折,突起的簷角尖聳,猶如禽鳥仰首啄物。


    人少時,這些物件便尤其顯得格外肅殺。


    當秦隱步出走廊時,一道人影似乎剛剛小解而歸,還在茫然為何四下突然驚慌亂起。


    “怎地我趙二小解片刻,這府中就換了天?”


    “不好,我得快些去尋元塵少爺!”


    自言自語的聲音剛剛響起,趙二猛地迴頭,瘦削的臉上閃過警惕:“什麽人!”


    甲葉隨著踏步,在風中颯颯作響。


    衛兵模樣,低著頭,龍行虎步。


    月光透過枝椏,照耀的那人影分外高大。


    聞聲,頓步。


    衛兵抬起頭,一雙冷漠目光投來。


    那冰冷的鐵麵,散發著慘白的光澤。


    更映出了趙二那張瞬間沒有血色的臉孔。


    “魏府沒有鐵麵衛兵……你不是魏府之人,你的兵器……也不是!你是何人!”


    “殺你之人。”


    冰冷淡漠的聲音響起。


    秦隱五指旋握漆黑刀柄。uu看書 ww.uknsh


    嗞啦!


    醉今朝,終於出鞘。


    趙二瞪大了眼睛,他臉上帶著不可置信,“這聲音……我聽過,你是……”


    “秦隱。”


    兩字輕吐,一柄醉今朝映出弦月如秋水。


    抬手間,銀光剪破月色。


    噗。


    一聲短促悶響閃過。


    趙二張著嘴,嗬嗬的卻說不出話來,隻能任由血沫從口腔中噴湧而出。


    恐懼與失血讓他沒有半點躲開的力氣,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張大手覆在他的臉上。


    輕輕一推。


    被重刀穿喉而過的趙二重重倒地。


    血漿如噴泉,汩汩而湧。


    趙二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的是那從自己臉上跨過的腳掌。


    對方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


    那人怎麽……


    會是秦隱!!


    視線徹底歸於黑暗。


    趙二,剛剛複出,卻在金陽城裏,被一刀穿喉。


    他到死都沒明白秦隱怎的就活了……


    輕撣塵袖,長刀歸鞘。


    一柄醉今朝,今日終飲血開鋒。


    秦隱即將踏入中庭的一瞬,突然頓步,側首。


    十丈之外,一名托著果脯紅盤的侍女,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尤其是她視線裏的那道身影迴首間,森寒的鐵麵在月下泛著死意,一顆心髒如墜冰窖。


    通體的寒涼終於將侍女刺醒,猛然尖叫。


    “————有刺客!!”


    聲音高亢入雲。


    中庭繁亂的人聲一滯,下一刻徹底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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