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談。”


    李不琢扔下兩個字,徑直走向靈官衙。


    如今已中魁首,輕易就能走出拮據困境,符膺說得雖多,都是瞎扯。


    圍觀者都沒料到這位新晉寒門魁首半分麵子都不給符膺,暗暗為李不琢捏了把汗。


    符膺對著李不琢背影輕聲道:“李兄何必頑固,人心險惡,就算你拿到兩篇奇經法門,怎麽保管也成問題。”


    李不琢眉毛一揚,轉身看向符膺:“說得好!等哪天我橫死某處,那一定就是你符膺所為,諸位都聽到了,正好做個見證!”


    話語擲地有聲!


    “李兄,這話說不得!”韋心水輕唿提醒。


    符膺麵色變了變,皺眉道:“這你誤會了,我雖然想要靈樞真解與轉丸篇,卻是堂堂正正要與你交換,剛才的話也是好意提醒,不然這兩篇奇經法門被你遺失,落到歹人手中,你反倒要背上濫傳秘籍的重罪。”


    “最好是誤會。”白底黑靴踩上石階,李不琢轉身又走向靈官衙正門。


    餘景山對年輕一輩的爭鬥視若不見,嗬嗬一笑,朗聲邀眾新科童子進入衙邸。


    儀門前甬道中梁柱漆黑森然,寇錚之低聲道:“你拒絕符膺便是,何必當眾讓他難堪?宣北符氏乃縱橫家一等門閥,雖說不至於對你使什麽下作手段,你卻沒必要得罪他們啊。”


    “那廝比我還囂張,指望他讓步?”白遊嘿笑一聲,“李兄若不如此,符膺一定得寸進尺。”


    李不琢道:“已經被惦記,索性把話敞開了說。”


    寇錚之點頭道:“也是這個道理。”


    眾人隨即被餘景山帶入儀門,去了東麵庫房,每人取了中間嵌著整塊青玉的煉氣士名牌,李不琢是道家童子,名牌上琢的就是個“道”字。


    此時還沒麵見主考,中第的男女煉氣士便分成兩撥,進入庫房北邊的更衣房裏,次第更換童子正服。


    童子煉氣士正服是一套烏底赤邊深衣,下擺飾有藻汶,取潔淨之意,束火紋腰帶,取光明之意。


    再有蠶絲襪,鵠頭笏靴,都是尋常練染作造不出的上等織物。


    李不琢換上這一身煉氣士正服,束緊火紋腰帶,束起的烏發用黃楊木偃月冠固定住,走出更衣房。


    一出門,就見眾人目光頭放在那邊剛換了煉氣士正服的少女們身上。


    此迴縣試中第的女煉氣士有不到二十人,也是這時候眾人的焦點,縱不提天宮律法對煉氣士通婚優待極高,這些女煉氣士也是男人的絕佳對象。


    隻不過這些少女有不少正暗暗打量著李不琢,在她們眼中,李不琢也是良偶。


    能考上煉氣士的少女,大多也出身不凡,內心也不甘嫁去其他世家作為通婚聯姻的籌碼,李不琢才識過人,高中魁首,又出身寒門……


    上哪找著這麽完美的贅婿去?


    況且穿上這一身做工上佳的煉氣士正服,再加上魁首的名頭,樣貌再普通的男人也稱得上一句英武不凡,何況李不琢長相頗佳,真是雄姿英發,器宇不凡啊。


    淳於厭遠遠望著白遊,又看了李不琢一眼,心中忍不住想,赤雪可真是好眼光呐。


    “李兄真是惹眼。”邊上有人忍不住酸溜溜地說著,李不琢就當沒聽見。


    眾人換了正服,便一齊前往靈官衙內堂。


    眾人一到內堂,薑太川與白益都起身迎接,讓大學士起身相迎,還添了個神將大人,這已是在場九成以上的新科童子的人生巔峰了,眾人連忙齊齊見禮。


    白益笑道:“諸位是薑大學士親手從上千人中甄選出的人才,不必太過拘謹,不過這地方椅子少,就要勞煩諸位站一會了。”


    眾人連聲說不敢。


    薑太川板著臉道:“爾等雖過了縣試,但切不可驕矜自得,且沉下心來準備春闈府試,等考過府試,才有機會為天宮效力,知道了嗎。”


    眾人齊齊說是,接著薑太川不緊不慢講了許多前人軼事,警醒眾人。


    片刻後,薑太川道:“你們都曾寒窗苦讀,大道理也不用我多說了。李不琢,你且過來。”


    說著從紫檀桌上取來銅錢大小的琉璃盅,盅裏盛著金泥狀的物事,


    李不琢應聲上前,薑太川並指一蘸,琉璃盅內金泥就都沾上指尖,盅裏沒留半點。


    接著薑太川就並指向李不琢眉心處點去,李不琢不閃不避,被薑太川指蘸金泥,在眉心處一頓、一拖。


    收手後,薑太川指尖也沒留半點金泥,李不琢額上則多了一枚火形金印。


    這就是“點魁首”。


    畫完金泥火印,薑太川深吸一口氣,似乎也損耗不小,道:“這金泥是我兩年前斬了一隻禍鬥,取其心髓化去燥氣,煉化所得。今日你迴去後趁早閉關,借這金泥神意可點燃神火,直入坐照境。”


    “禍鬥”乃厭火國之獸,能吞火吐火,曾有禍鬥出現在中土之地,一獸燒死二十騎精兵,uu看書.uuknshu 也隻有大宗師手段才能輕言斬殺。


    李不琢隻覺眉心一團炙熱要燒起來般,陣陣熱流不住往腦子裏鑽。


    霎那間眼前一片焦灼,連忙調運內炁,把那熱流壓住,這才恢複清明,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多謝恩師。”


    薑太川點點頭:“我聽說你初入永安縣學時,月考經言隻得了乙下,但僅僅兩月,縣試時你的文章卻文采義理俱佳,可見你穎悟超卓,這是天賦之才,不要浪費了。”


    眾人豔羨看著這一幕,內壯晉入坐照,有人隻需數月,有人則要數年,薑太川以大宗師境界,不惜損耗自身修為點化李不琢,這是魁首才能擁有的機緣,能直接領先他人一步。


    有人暗生嫉妒,低聲道:“這樣恐怕有些揠苗助長,根基不穩,不如腳踏實地的修行穩固。”


    當即有人反駁:“修行哪有揠苗助長之說,一步快步步快,李不琢得了魁首,直入坐照境,來年春闈府試,又要領先我等數籌,試想縣試時我們與他起點相同都爭不過他,到時又要怎麽跟他爭?”


    “所謂根基紮實,厚積薄發者畢竟在少數,若不是無奈,誰不想少年時候就春風得意,非要大器晚成?”


    “待此間事了,他還能獲得兩篇奇經法門,這機緣連聖人徒孫都心有嫉妒。”


    那說李不琢有“揠苗助長”之嫌的人啞口無言,看著李不琢的背影,終於長歎一聲。


    “永安縣地靈人傑,曆年魁首至今尚無中途夭折的先例,不是邊僻之地可比的,若無意外,數十年後幽州又要出一位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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