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第6師團臨時指揮所。


    町尻在糾結。


    手下的幾名聯隊長已經圍著自己爭吵了半個小時了。甚至野炮聯隊、騎兵聯隊的聯隊長也參與了進來。


    一方的觀點是:看八路軍完全放任自己修築工事,而沒有趁機發動攻勢,一定是倉促之間沒有足夠的力量,應該直接向邢台攻擊前進,突破包圍。


    另一方則表示,如果對麵的真如所料的是方振華的部隊,以這個人的狡猾奸詐程度,極有可能是故意引誘師團部隊離開青山鎮,而在野外圍殲自己。要知道,這是八路軍的慣用伎倆,你看看平型關、神頭嶺就知道。


    町尻無比頭痛,左右都無法選擇。


    直到45聯隊聯隊長平岡力的一言絕殺:“如果進入野外作戰,部隊沒有地形依托,很可能兇多吉少。但是如果是固守待援,以第6師團勇士的實力,加上外圍7個師團的救援,至少相對保險。要知道,我們麵對的基本可以確定,是方振華這個魔鬼!”


    方振華!


    町尻覺得這個名字有魔力,心都抽搐了一下。


    好!


    善聽人言的町尻量基決定:固守待援!


    後峪村,770團指揮所。


    張團長一頭的問號。


    32師團已經對前沿陣地炮擊了半個小時了,還沒有停下來。


    鬼子這個窮鬼突然炫富了,這有問題。


    日本作為小破島,特色就是資源匱乏,打仗從來都是講效率的。


    和後麵美麗國的揮霍本性不一樣,人家玩個登島作戰前的轟炸,都是一周起。


    鬼子打仗,都是象征性打幾炮,然後在戰鬥中尋機打擊你的火力點。


    主打的就是既要效率,又要經濟。


    但是今天換套路了。


    張團長有點暈。


    和方振華這個有錢人不一樣,第1縱隊的電台都配到了營一級。


    八路軍其他部隊的電台基本是到旅一級,團級部隊除非是單獨執行特殊任務才臨時調配。


    所以他還不知道外麵已經翻天了。


    突然,電話“叮鈴鈴”地響起了。


    張團長一個箭步衝上去,提起了聽筒。


    電話裏,是王旅長帶著歡樂的聲音:“方振華把第6師團給圍住了,師部通知,鬼子各部可能要狗急跳牆,你那裏行不行?”


    我槽!


    搞定了?


    張團長有些明白了,連忙挺著胸保證:“旅長,我們團沒有不行的,您放心!”


    狂喜之下,還用了敬語,也顧不上電話那頭完全看不到他挺胸的動作。


    “我就一句話,就是把我們全旅打光了,也要幫方振華留下第6師團那幫畜生!”王旅長擲地有聲地說完,“哐”的一下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的張團長,從牆上摘下自己的配槍,就往外走。


    “老張,幹嘛去?”一邊早就覺得有問題的政委和參謀長攔住了他。


    “我去前麵2營,小鬼子拚命了,有點不放心”張團長說著,撥開了政委的手要走。


    “老張,我去”參謀長急了,把他往裏推。


    “哎…”張團長張著嘴,可還沒有說完,參謀長已經帶著通信員衝出了門。


    他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可是還沒有停止的炮擊,和張團長“拚命”的兩個字就已經足夠了。


    我知道該怎麽做就行,紅黨人沒有孬種。


    很快,張團長就知道了鬼子為什麽一次性炮擊了這麽久了。


    這一天,對麵的鬼子發動了22波進攻。


    對的,量詞是“波”,你根本分不清是多少“次”。


    那是連續進攻,中間都幾乎沒有停頓的。


    770團的3個營以連為單位輪番補充上陣,最後旅長還給他調了2個營過來作預備隊。


    因為你完全沒有機會去調防,隻有1個連1個連地填進去。


    旅長還把全旅的炮彈都集中到了770團,足足120多發。


    抗戰以來,第一次指揮這麽多部隊的張團長哭了。


    他的小夥子們200人、200人地衝進陣地。


    走的時候都是那樣的意氣風發,迴來的時候都是抬著的。


    盡管陣地前麵已經鋪滿了鬼子屎黃色的屍體,足以讓他對得起那些犧牲的弟兄。


    可是每一張冰冷的臉龐那都是他的戰士,一起吃一起笑的兄弟,每一個都曾經像一朵鮮豔的花朵在他麵前綻放著。


    直到傍晚,他的參謀長也被戰士拉了下來,肩膀上已經纏滿了紗布,一條右腿,鮮血染紅了支離破碎的褲管。


    晚上,整整一天響徹雲霄的槍炮聲終於安靜了下來。


    770團開始撤出陣地,雖然沒有動用預備隊,但是全團傷亡已經超過了半數。


    769團開始進入陣地,接手770團的防禦。


    又是一張張年輕的麵孔和張團長擦肩而過,沒有恐懼也沒有笑容,隻有堅決的眼神和那種慷慨赴死的坦然。


    和769團的陳團長握手道別的時候,張團長嘴唇動了幾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老張,放心,我們769團不會把770團的弟兄們用命守住的陣地交出去”陳團長拍拍老戰友的肩膀,他知道對方想說什麽。


    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這不是禮節,而是全團的承諾。


    眼睛通紅的張團長看著青山鎮的方向,咬牙切齒:“方振華,你不能把狗日的第6師團幹了,老子這輩子都和你沒完!”


    青山鎮外圍,385旅增援的1個團向方振華報到。


    趙剛那邊,386旅的1個團也已經趕到了,隻有最遠的獨立旅的援兵還在路上。


    多了1個團的兵力,至少不怕鬼子反撲過來撕開自己的防禦。


    這就夠了,不能再耽誤了。


    雖然黑風寨和雙龍嶺兩個方向還沒有接敵,那是因為35師團和33師團都是從後方調上來的。


    最晚今天的傍晚,兩個方向的敵人就會趕到。


    北線的兩個戰場的壓力更大,4個師團的援兵,本身就在持續戰鬥中。


    雖然沒有人和他叫苦,但是他知道,那裏每一分鍾都流著華夏子弟的鮮血。


    趙剛那裏,準備著打一場艱苦的防禦戰的官兵,沒有想到鬼子完全沒有勇氣發起進攻。


    白等了一場。


    那就換我來吧。


    可是他手上自己的部隊隻有一個缺編的1團3營。


    而且自己的陣地距離青山鎮的鬼子有2裏地遠。


    看著3營營長宋久科,他指著地圖上青山鎮的邊緣:“久科,我要你們的3營不惜一切代價,在這裏建立進攻的出發陣地。你在前麵打,我讓教導團在後麵挖工事,新到的新3團作為你的預備隊隨時支援你,就看你能不能扛住了。”


    宋久科看著趙剛的眼睛,鄭重地點點頭,轉身就走。


    他知道,如果沒有進攻的出發陣地,那每次都要穿過2裏路的開闊地才能發起攻擊,那就完全暴露在鬼子的炮火下了。


    這一把,必須扛住。


    方振華這邊,指著鎮子前一個海拔100來米的無名高地,方振華問2團1營的營長劉明遠:“老劉,我給你3個小時,必須拿下這個製高點,有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司令員你就看著吧,1營保證拿下”劉明遠也是幹幹脆脆地答應。


    整個2團,就他這個營長資格最老,這時候上1營,是1營的光榮。


    “我給你炮火支援”方振華補充道。


    自己的地盤就是這點好,火炮上方都有專門隱蔽的架子,上麵一樣枝葉茂盛。


    隻要不在陸航飛機眼皮底下開炮,完全和旁邊的樹林沒有什麽區別。


    劉明遠的背影遠去,走的平靜又堅決。


    雖然沒有豪言壯語,但是誰都聽到了他的保證。


    這個無名高地,就是用牙啃也要啃下來。


    他在心裏暗暗地發誓。


    為了南京的30萬同胞,為了那麽多犧牲的戰友,也為了先行一步的兄弟邵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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