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夏季。


    熱烘烘的空氣裏開始飄蕩起一股異樣的戰爭氣息。


    不要說軍隊,就連老百姓也感覺到了情況有點不對。


    不是說有鬼子進犯了。


    恰恰是鬼子不進攻了,改做包工頭了。


    整個華北成了大工地,到處是工程基建,搞得熱火朝天。


    隨著鐵路線旁、公路上一座座碉堡拔地而起,連綿不斷的封鎖溝越挖越深。


    所有人多了一種脖子上被套上了絞索的感受。


    方振華知道,鬼子的“囚籠政策”開始了。


    記憶裏的曆史上,這個玩意的出現也是差不多時間。


    剛開始,叫什麽“治安肅正計劃”。


    就是以鐵路為柱,公路為鏈,碉堡為鎖,輔助挖了深6米、寬6米的封鎖溝,像一張大網一樣把根據地分割、包圍起來。


    隨後,岡村寧次對它不斷升級,先是“鐵壁合圍”,把華北劃分成了“治安區”、“準治安區”、“非治安區”3種類型。


    直至在非治安區裏實行了殘酷的“三光政策”。


    這個絕對是打在了八路軍的要害上。


    對外聯絡被切斷,根據地的百姓又被“燒光、殺光、搶光”,拿什麽來養軍隊?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牆角,八路軍也不可能這麽早組織“百團大戰”,暴露實力。


    問題是,怎麽破?


    要知道,方振華也隻是在後世以軍事曆史的角度學習過而已。


    從來沒有考慮過怎麽破。


    因為時代不同了,誰會去研究一個一輩子也不會再遇到的課題?


    可現在偏偏躲不過去了。


    方振華有些苦惱。


    這不是端掉兩個炮樓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記憶裏鬼子為了配合這樣的封鎖政策,在華北集結了7個師團加若幹獨立混成旅團,並一直隻多不少地保持到了戰爭後期。


    導致每個方向麵對的敵人都是你完全無法撼動的一大坨,再也沒有吃掉工藤聯隊這樣的機會了。


    就像你去海釣,備的餌都是釣黃花魚的,結果船邊遊來遊去的都是大白鯊。


    你他良的連魚竿都不敢放下去。


    至於說真的打掉一兩個碉堡,對特戰隊來說倒是不難。


    但是有什麽意義?幹掉1個分隊的鬼子加1個排的偽軍?


    然後鬼子發現,哦,就你小子蹦的高。


    直接來個泰山壓頂?


    可是你如果完全不打,那麽就像曆史上一樣。


    鬼子會很有耐心地有計劃地一次又一次進根據地掃蕩,慢慢完成分割和封鎖。


    直到把所有人畜殺光了為止。


    最終八路軍被壓縮到隻剩6個縣的活動區域。


    過程中的血腥和殘酷是沒有經曆過的人無法想象的。


    理智告訴方振華,這個應該是總部首長,至少是師長他們考慮的問題。


    自己獨立團的影響力還是太小了,根本無法影響大局。


    可是曆史又告訴他,八路軍付出了多少犧牲,也隻是生存了下來而已。


    他想做點什麽,至少是多一點生機。


    如果隻是保存實力,他有把握讓自己和獨立團生存下來,但是整個黨和軍隊都要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而最痛苦的莫過於,即使他和獨立團拚光了,也不見得對戰局有多大的幫助。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那些小戰術能夠起的作用真的微乎其微。


    讓方振華沒有想到的是,他對麵的日軍指揮官比他還痛苦。


    日軍第110師團師團長桑木崇明中將接到調防邢台的命令後,天靈蓋都快飛出來了。


    這個一直以來從事參謀本部以及炮兵指揮官等工作的儒雅型將軍,是因為去年6月本土組建110師團而被榮幸選為師團長的。


    本身對陸軍師團作戰不算精通的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麵對的敵人居然是兇名赫赫的方振華獨立團。


    這就有點過分了。


    他非常懷疑是不是沒有給方麵軍或者大本營的長官送禮,所以被穿了小鞋。


    曆史上,他也是因為背了支援阿部規秀不力的黑鍋而迴國轉為預備役的,可見其人脈真的不咋地。


    現在,戰爭的發展兜了一個大圈子,他不用去和阿部規秀那個狂妄自大的馬鹿打交道了。


    卻突然發現麵前一個更大的天坑。


    華北的日軍內部公認的一個結論就是:


    要搞死方振華幾乎不可能,這個家夥太狡猾、太詭異,單兵能力又很強。


    邯鄲、北平都證明了這一點,何況在太行山裏,他一旦鑽進去就是王。


    而且,這個家夥是個瘋狗,盡量不要去惹他。


    否則,他會狠狠咬你一口,你還沒有辦法咬迴去。


    所以日軍的態度就是,趁他還小,影響不了什麽,不理他。


    先把好解決的對手解決了,也可以騰出更多的兵力來對付方振華。


    沒有辦法,兵源不足的弊病越來越明顯。


    隻能先讓他自己玩去。


    難辦的是,你可以不理他。


    但是總要有人在旁邊監督一下吧。


    就像熊孩子,放任他亂來連哈士奇都怕。


    所以,那個監督人崗位成了華北人人不想沾的位置,燙屁股。


    別說師團長,你給個軍團司令官都不相幹。


    接到調防命令的時候,師團長桑木崇明中將和參謀長鬆田嚴少將,仿佛是全家被天照大神接走了。


    師團部裏那個低氣壓,叫人喘不過氣來。


    分到這樣的對手,這他良的“囚籠政策”還怎麽搞?


    按照要求,是要以鐵路公路把八路軍根據地切割成小塊的,那就避免不了要深入根據地。


    鐵路還好說,都在駐軍的大城市一條線上。


    公路呢?你把碉堡修到黑風寨和和雙龍嶺試試?


    那純純的是送人頭、送裝備。


    別的地方還能采用鎮壓和威脅,你打我一個碉堡,我直接把附近村莊來個“三光政策”,從地圖上抹平了。


    問題是獨立團的地盤你敢抹嗎?


    別說抹平村莊。


    就是你把獨立團都抹平了。


    隻要方振華活著,保不準哪天半夜方振華在床頭催你去噓噓呢。


    這玩意就沒有千日防賊的,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現在還沒啥呢,都愁的早謝了。


    那要有點啥的話?


    打住、打住!


    這個不能想,太嚇人。


    所以現在邢台一線的日軍表現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在整個中國戰場頗有一種孤芳自賞的與眾不同。


    無論是前麵的駐防部隊還是新到的110師團,


    充分體現了強盜也講文明。


    本來春節後就是華北大麥的收割季節。


    鬼子按慣例是下鄉搶糧來了。


    但是老百姓立刻發現,這群鬼子不一樣,真他良的有素質。


    你在田裏的他來了就收,你收迴家沒有來得及藏起來,他看到就搶。


    但是絕對不傷人。


    你要是有本事收起來,讓鬼子一粒穀子都找不到,他也自認倒黴,光棍得很。


    主打的就是一個玩技術活,各憑本事。


    這小鬼子的本性,就是如同小說描寫的那樣:菊與刀。


    你比他弱,他天天刀子頂著你。


    你比他強,他天天看著菊花給你念悠然見南山。


    邢台日軍心裏苦啊。


    沒辦法,你沒看14師團的師團長土肥原賢二天天打報告離職嗎?


    言之鑿鑿地稱本著人盡其才的原則,自己要求去特高課工作,更能發揮技術水平。


    現在軍部都在傳說,館餘惣死的太不可思議,給人落下心理陰影了。


    全華北沿鐵路的封鎖線已經基本完成。


    每個部隊都在沿著公路向八路軍縱深發展。


    隻有獨立團附近,幾乎是原地不動。


    對於這樣的情況,整個華北方麵軍上下一致選擇了視而不見。


    似乎大家一夜之間就瞎了,誰也看不到封鎖線的地圖上,有一塊空白地。


    原因也很簡單,桑木崇明中將的口袋裏,藏著完成無差別絕殺的大殺器:“你行你上!”


    這就不講武德了。


    自從有質疑者在這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之下慫過以後。


    大家就發現,穿小鞋的也是有人權的。


    你可以讓他不舒服,但是你絕對不能說出來。


    否則他就可能破罐子破摔,直接打赤腳了。


    所以現在獨立團一線就是一個祥和的氣氛。


    當大家都覺得對方不好搞的時候,就都不搞了。


    方振華覺得搞了沒用,還可能搞大發。


    他準備想好了再搞。


    鬼子覺得不能瞎搞,否則就會搞到自己頭上來。


    他們的想法是盡量不搞,要搞你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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