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泉城西20裏的山坡。


    山林裏一片原始的模樣,靜的像沒有風的湖麵。


    偶爾幾聲鳥鳴,才看到幾隻麻雀蹦跳在露出綠芽的樹枝間。


    就在這一片靜謐的陽光裏,遠遠的,汽笛聲傳來。


    方振華透過望遠鏡,看著漸漸靠近的冒著黑煙的火車。


    幾公裏外,一列火車除開車頭,4節車廂。


    “來了”嘴裏念叨著。


    旁邊的武三魁手揮處,特戰隊員迅速從隧道旁躍出。


    將炸藥包塞到鐵軌下的坑裏,接上引爆線。


    又用碎石頭做好了偽裝。


    更有10多名戰士,每人抱著手提的油桶,在隧道裏邊跑邊把汽油傾倒在秸稈和幹草上。


    幾分鍾時間,人員撤下,一個地獄式的陷阱就全部準備就緒了。


    而火車還在不急不慢地在連綿出現的隧道間忽隱忽現地開過來。


    看著越來越近的火車,方振華的臉色鐵青,牙床越咬越緊。


    深仇大恨即將得報,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空虛和失落。


    眼看著最後一節車廂進入埋伏圈裏的隧道,如釋重負的他終於嘶吼道:“起爆”


    身邊4名隊員同時摁下了起爆器。


    是的,為了確保不出意外,隧道兩側的炸藥各連接了兩個起爆器。


    “轟轟轟”連續的爆炸聲從隧道裏傳出,地麵都在顫抖。


    砂石落下的巨大聲響在隧道裏迴蕩。


    不用命令,所有人向著兩側的隧道口衝去。


    洞口已經被頂上炸落下來的巨石死死卡住,石頭間的縫隙裏,可以看到裏麵熊熊的火光,和濃煙的散出。


    恐懼、絕望、崩潰,各種情緒的叫喊聲、哭泣聲、唿救聲,從裏麵傳來,撕裂的宛如來自地獄。


    方振華默默的站了半個小時,聽著裏麵再也沒有什麽動靜了。


    灼熱的氣浪從石頭間噴湧出來,已經讓人難以靠近。


    甚至有石頭被燒烤至崩裂,嘩啦啦地碎落下來。


    “通知那邊的三魁,撤吧”方振華和身邊的一個隊員講。


    隧道堵了,現在需要翻過山嶺才能傳達到另一側的武三魁處。


    “鈴鈴鈴”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


    阪西利八郎迷迷糊糊地從被窩裏伸出了手。


    提起電話聽筒的時候,他順便看了一下立式的大鍾。


    11點!


    哪個馬鹿,一點禮貌都沒有。


    他嘴裏嘀咕著,終於耐住性子,問:“什麽事?”


    “機關長,軍部通知在憲兵隊開會?”對麵的聲音。


    “納尼?這個時間開什麽會?”阪西利八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益子挺進隊全部玉碎了”


    “納尼?”有一次大聲地問,卻不是想要迴答,連忙吩咐,“備車”


    忙不迭地穿著衣服,阪西感慨著,真不是出門的時間。


    不知道這段時間晚上出門,跟老鼠給貓做伴娘一樣嗎?


    真的混蛋啊。


    罵歸罵,但是開會還是不能耽擱。


    在一隊警衛的保護下,阪西利八郎很快就趕到了憲兵隊。


    院子裏已經停滿了各種車輛,各個單位的衛兵人來人往,都有些無處落腳了。


    事實證明,和去見天照大神相比,各位大佬還是更加願意為天煌陛下效命。


    出門的保護措施,做的一絲不苟。


    會議室裏,每個人麵前的桌上,都是一份詳細的報告。


    甚至還有幾張照片,是陽泉軍方派了一架偵察機送過來的。


    看完整個現場的報告,阪西隻覺得頭皮發麻。


    所以,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陷阱?


    而在座的帝國精英,沒有一個能夠識破這個環環相扣的陰謀。


    從頭開始,每一個細節,都是那麽完美,讓自己相信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可事實證明,那是對手想要的。


    兌子?現在自己都沒有棋子了,兌個寂寞啊。


    等等,細節?


    阪西利八郎猛地抬頭,問:“那對拍照的支那人呢?”


    “已經派人去抓了,阪西閣下”還是那個少佐迴答,“但是,就算證明照片是偽造的,又能幫我們確認什麽呢?”


    我槽!


    阪西突然發現,什麽時候憲兵隊的水平比他這個情報人員都厲害了?


    是啊,就算照片有問題,你敢說方振華不在北平嗎?


    萬一是計中計呢?


    “所以,現在方振華在哪裏呢?”山下奉文淡淡地問。


    不是心累了,是睡眠不足。


    他在心裏給自己解釋著。


    不過看到所有人都抬頭看著自己,每個人的目光呆滯無神,臉上都寫著“不知道”三個字。


    是真特麽的心累!


    他都想在心裏呐喊幾句:“看看,看看,這幫都是什麽樣的白癡、混蛋?真是身為同僚的自己的畢生之恥。”


    可是又能怎麽樣?


    留下來的人都慫了。


    那個挑戰的現在化成灰了。


    根據報告,大火把整個鐵皮車廂都燒的扭曲成麻花了。


    一具具屍體都被高溫烤出了油。


    裝壇子應該比較簡單吧?隨便抓一把就是。


    山下的思路有點飄忽。


    “參謀長閣下,北平城不能再戒嚴了,現在市麵上物價飛漲,支那人的情緒已經在崩潰邊緣了。”似乎是看這個僵局有些尷尬,憲兵隊少佐連忙站起救場。


    “那麽,如果幽靈部隊的人進來更多了,你們有能力防範嗎?”山下奉文眼神幽幽地看著他。


    “這個…”少佐的身形一滯,張口結舌。


    他良的,這個問題是我該迴答的嗎?


    在座的這麽多大佬,你就揪住我這個雜兵算怎麽迴事?


    恰在此時,一個副官走進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我槽,還以為你是來救命的。


    結果你是來要命的,還不如不來呢。


    少佐的額頭都冒汗了,看著周圍人審視的目光,硬著頭皮報告:“閣下,人沒有抓到,那對支那戀人失蹤了幾天了。”


    “啪”一支筆擦著他耳邊飛了過去。


    “八嘎”


    “參謀長閣下,我想現在方振華應該是要撤退了”關鍵時刻,竹機關的岩黑秀夫大佐來救命了。


    “嗯?”


    “他的目標益子挺進隊已經全員玉碎,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以對方的戰術水平,不會在北平繼續留下去”岩黑大佐繼續分析,“所以我們隻要嚴查進城的人群,完全放開出城的人群,應該不會出現不可控的局麵”


    完全放開?所有人秒懂這4個字的意思。


    聽聽、聽聽,這就是直屬參謀本部的情報機關機關長說的話。


    就差給對方打電話、送路費了。


    順帶問一下大爺什麽時候走,明天就是黃道吉日,宜遠行。


    山下奉文都不想看岩黑秀夫的臉,你是怎麽樣做到這麽條理清晰地講出這麽慫的話的?


    對了,你他良的還是帝國軍人,不是阪西利八郎這樣的政客。


    真是丟大日本皇軍的臉啊。


    山下少將忽地一下站起,威嚴地掃視了一下眾人,道:“就這樣吧”


    轉身出門。


    身後的所有人愣神了片刻。


    特麽的,你也是慫貨啊!


    那你還掃我們一眼?


    裝個屁啊?


    一覺醒來,北平的百姓很驚喜地發現,戒嚴解除了。


    而且除了進城檢查的嚴格一點。


    出城居然既不看證件,也不搜行李了。


    城門口那無論是鬼子還是偽軍,出城那一道完全做到目中無人,任你大搖大擺往外走。


    所以說鬼子有高人啊。


    這種默契的配合,同一種族的國黨都不敢說做的比他好。


    認慫就認慫。


    做的那是絕對的幹脆利落不摻假。


    鄭滿倉本來還琢磨走之前把借來的槍還給夏牧雲。


    現在一看,有便宜可占,不占白不占,白占誰不占。


    直接雇了一輛大車,裝作滿滿當當拉了幾個長短不一的箱子。


    然後6個人遠遠跟著,直接就混出了北平城。


    至於夏牧雲那裏,給了他這麽多功勞,幾支槍他在乎嗎?


    又不是從軍統借的。


    夏大少爺有錢有權,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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