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親王到關中上任後,立刻給蕭牧寫了信,並開始籌備糧草,保證前線供應。


    蕭牧收到信件後,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難題,也是最最難的難題是。


    求和。


    現在的情況是,你想求和,人家還不一定肯搭理你。


    ……


    總督衙門大堂。


    長桌前坐的都是河西省的高官,都大眼瞪小眼,麵無表情地看著鋪滿了一整張長桌的軍防圖,一句話也不說。


    沉默。


    辦法都是沉默出來的。


    蕭牧坐在最首,同樣麵無表情地看著這群麵無表情的高官。


    誰也想不出辦法來,包括他。


    人家就是要揍你,就是要搶你的地盤,沒辦法。


    下人提著茶壺來續茶,才打破了會議的寧靜。


    一個官員喃喃道:“若是能打一場勝仗就好了,咱們就有地氣與北燕講和了。”


    另一位官員迴懟道:“要是能打勝仗,咱們還求和幹什麽?”


    陳德忠:“要求和,除非我們給的好處合了他們的意。可多少年了,他們南下犯境,無非就是為了錢糧人口,難道為了求和,我們把百姓都送給他們?”


    “再不成就是割地?”


    陳德忠:“割地?哪塊地能割?石敬瑭當年把燕雲十六州割給契丹,中原門戶大開,受了他們多少害處?還想讓大周重蹈覆轍?”


    會議又陷入沉默了。


    蕭牧終於開口。


    “既然咱們的路走不通,不如從北燕那方麵想想。北燕為何突然犯境,往年夏季,草原正是水草豐美的時候,他們正忙著畜牧種糧,隻有到了秋季,他們才會南下,搶劫糧草過冬。這是方才本王突然想到的一點,大家想想,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變故?”


    眾人被蕭牧一句話點醒,陳德忠突然想到了什麽,大驚道。


    “莫非是北燕出了什麽變故,他們皇帝急於轉嫁矛盾,所以才大舉南征?”


    蕭牧點了點頭。


    “陳總製與本王想的一樣。據本王所知,北燕皇位的繼承製度,是兄終弟及,如今北燕的寧安皇帝,卻是他們潤親王的侄子,也就是說,潤親王是燕帝的叔叔。當年燕帝的父親駕崩的時候,沒有把皇位傳給潤親王,而是給了自己兒子,而潤親王也表示無心皇位,甘願做輔佐的大臣。


    潤親王蟄伏多年,麻痹燕帝,逐漸執掌大權,威脅到燕帝的帝位。再加上近年來天災不斷,各地民怨沸騰,燕帝皇位眼見不保。情急之下,或許他才會選擇南征這最後一個辦法。將百姓對他的憤怒換作對我們的憤怒,這樣,他依舊能夠坐穩皇位。


    而且,如果能真的能奪下雁門關,燕帝和潤親王的形勢就會反轉,潤親王將在朝中毫無立足之地。所以,燕帝才會舉國南征,不僅僅是為了奪取咱們的地盤,更是為了他自己的皇位。”


    眾官聽言,無不歎服。


    蕭牧:“我們中原,若是有天災人禍,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安,休養生息,因為我們是靠種地過生活。而他們草原則不同,遇到天災人禍,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亂,缺什麽就搶什麽,因為他們國內資源太少了,而且不像我們一樣擅長耕種,而是以遊牧為生。這正是我們中原與草原國家的不同。”


    陳德忠:“殿下所言極是,臣等醍醐灌頂。”


    “天下萬邦,皆有其生養法則。這也是本王幼時的一位先生告訴本王的話。這句話,本王到現在還記得,遇到一些難以琢磨的事,似乎總能從這句話裏找到答案。”


    陳德忠笑道:“想來這位先生就是如今的兩江總督,竇廷熹竇大人。”


    蕭牧笑著點了點頭,又道。


    “既然如此,我們是否可以抓住潤親王這個缺口,把北燕這個缺口撕的再大一點?”


    陳德忠:“您是說,激化燕帝與潤親王的矛盾,讓他們不攻自破?”


    “不求攻破,但求能夠拖延到西域援軍到達河西。”


    陳德忠眼前一亮:“卑職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請講。”


    “我們是否可以在北燕境內散布謠言,說潤親王要趁燕國主力都在南方,準備起兵造反,令他們君臣自鬥?燕帝必然會求和退軍,那時候我們也不用割地賠款,便可謀求一段時間的太平。當然這隻是緩兵之計,但就算那時候北燕再次率軍南征,西域援軍已到,又有武親王作為後勤,我們必然可以與之一戰。”


    蕭牧大喜過望,越聽越激動,無比讚賞的目光看著陳德忠。


    “陳大人,國之重器也!大家,還有什麽想法麽?”


    “陳大人老成謀國,卑職等沒有異議。”


    “就這樣辦吧。”


    ……


    北燕。


    皇宮大內。


    一位風姿妖嬈的美婦人慵懶地躺在一男子懷裏,二人看起來都才不過三十歲的樣子。


    男子的大手輕輕撫摸著女子鵝蛋一般的臉,女子捏起一顆桌上的葡萄,放在男子嘴裏。


    “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就不怕他突然來找我麽?”


    “他來又怎麽。”


    男子滿不在乎。


    “索性和他攤牌,說你是我的人,你這個貴妃肚子裏的孩子,是我潤親王的。”


    “去你的。”


    貴妃輕輕拍了他一下。


    “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誰敢殺你。到時候你逍遙自在了,還不知道人家魂歸何處呢。”


    “怎麽又這樣了。”


    潤親王嗬嗬笑著,手總是時不時地撫摸到貴妃胸前那團雪白。


    “早晚我要奪了他的江山,到時候你就是我的皇後,如何?”


    “這句話我可記住了,你可別反悔。”


    “皇上駕到!”


    貴妃大驚失色,連潤親王也有些怔住了。


    “天殺的,他怎麽來了!你快去躲起來!”


    潤親王也不含糊,提起褲子,便偷偷溜到後室裏去。


    貴妃長唿了口氣,冷靜下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急忙出去接駕。


    正殿,北燕皇帝燕修和早已等待許久。


    貴妃進殿,急忙行禮請安。


    “怎麽這麽久?”


    貴妃陪笑道:“中午多睡了一會兒,皇上怎麽這個時候來啦?”


    燕帝:“難得今日無事,來看看你。”


    他拉著貴妃在懷裏坐下,溫和笑道:“如何,近日可還安康麽?”


    貴妃笑道:“有皇上關懷,一切都好。”


    “宮裏沒進什麽人吧?”


    貴妃一怔,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哆嗦,陪笑道:“皇上在說什麽,臣妾宮裏能進什麽人。”


    燕帝微微一笑,眸中飛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朕開玩笑的,看把你嚇的。傳旨,今兒朕在這裏用晚膳了。”


    “皇上!”


    “怎麽了?”


    貴妃一臉惶恐。


    “賢妃妹妹一直盼著皇上去呢,臣妾有身孕,無法侍奉皇上,不如皇上開恩,今夜就賞些雨露給賢妃妹妹?”


    “怎麽,朕來你這兒就非得雲雨不成?朕今兒哪也不去,就在你這兒待著了。”


    燕帝打了個嗬欠。


    “批了一上午的奏折,確實累了,走,去你臥房,陪朕躺會兒。”


    燕帝說著,拉著貴妃就離開了正殿。


    潤親王就在那裏藏著。


    貴妃不傻,燕帝突然來,斷然是知道了什麽,若是真被他發現了,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外麵可都傳言呢,燕帝當年就是逼死了先帝,奪來的皇位。潤親王也這樣說。


    他連自己的親爹都敢殺,還怕殺死自己一個小小的妃子?


    她不敢想了,好像再多走一步,就會掉落鬼門關中。


    眼前根本不是皇宮,而是陰曹地府。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


    強烈的恐懼之下,她的肚子逐漸不適起來。


    “救命!我的肚子!皇上!”


    鑽心刺骨的疼痛,貴妃雙腿一軟,栽倒在地。


    腿下一片鮮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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