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牧跟著王忠,一路走到慶熙帝日常起居的玄清宮。


    他撩起衣擺,撲通一聲跪在大殿門外,十分實落。


    王忠走了進去。


    慶熙帝這間玄清宮,無比神秘,大周境內,隻有三個人可以隨便進入。


    太子,華親王,王忠。


    其他人最多能夠跪在大殿外,等著接旨。


    不多時,王忠出來,代替慶熙帝說了幾句慰問的話,蕭牧表示今後將更加勤懇為大周效力之後,便離開了。


    一切都發生的很簡單,表麵看來,就是一個被冤枉的皇子,如今沉冤昭雪,來向父親請安,父親安慰了一下,兒子走人。


    但實際上,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在盯著蕭牧。


    ……


    華親王府。


    暖閣裏,一個俊美無比的公子,慵懶地躺在榻上,眼前是他花了二十萬兩白銀從江南買來的兩個戲子,正在唱《牡丹亭》。


    他輕輕張開嘴,接著底下跪著的一個侍女就將一瓣剝好的西域進貢蜜橘送進他嘴裏。


    他漫無目的地輕輕嚼著,忽一抬眸,那對澄澈似水,隻怕連仙女都要豔羨無比的雙眸,正好與侍女對視。


    侍女臉一下子紅了,無比嬌羞。


    他輕輕拍了一下侍女頭上簪的珠花。


    “看什麽,沒出息的樣子。”


    侍女訕訕笑道:“二爺這副容貌,當真是天地無雙,怪道人家都說您風華絕代呢,哪個女子見了不害羞呢。”


    華親王微微一笑,不盡得意。盡管這些奉承話他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但沒辦法,誰讓他長得就是好看呢。


    他的生母,是北疆大國的公主,寵冠六宮,自己全然是遺傳了他的美貌。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一語未了,戲子突然被門外跑進來的兩個人打斷。


    廂房內的下人都向他們二人請安。


    “見過八爺,九爺。”


    華親王有些不悅。


    “幹什麽啊,這麽猴急?”


    八爺慎郡王蕭和,九爺蘭郡王蕭丙,神情無比緊張,請安過後,坐在榻前的椅子上。


    慎郡王:“老三放出來了!”


    華親王低頭剝著橘子,淡淡應道。


    “我知道。”


    “你知道?”


    華親王不悅的眼神看著慎郡王,頗有些殺氣,似是不滿慎郡王竟然敢反問自己。


    慎郡王趕緊改口道:“小弟的意思是,老三畢竟是太子那邊兒的人,我們費了大力氣才鬥倒了沈庸其,原想接著把髒水潑到太子身上,老三一向不是個省油的燈,隻怕他出來,咱們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華親王沒說話,隻是低頭吃著橘子。


    慎郡王忍不住了,滿眼焦急,一把奪過華親王手裏的橘子。


    “哎呀,二哥!你說句話啊!這橘子就這麽甜嘛!”


    華親王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歎道。


    “這件事兒父皇都做主了,你還能怎麽辦?”


    慎郡王一怔。


    蘭郡王聽言,便道:“既如此,事情就在這裏停手吧。”


    慎郡王:“怎麽說?”


    蘭郡王:“這件事,我們能看出來,太子會看不出來?父皇會看不出來?咱們鬥倒沈庸其之前,先把老三給送了進去,就是為了不讓他擋咱的路,當時父皇也沒說什麽。


    可現在沈庸其倒了,父皇又允準把老三放出來了,這不是故意惡心咱們,又是什麽?”


    華親王:“慎言!”


    蘭郡王一愣,咳嗽了一聲:“不是,小弟的意思是,父皇根本就不想讓咱們動太子,替他除去沈庸其,這就夠了。如今咱們怎麽說,也是在父皇那裏有功了,既然有好處,就到此為止吧,別弄的最後都下不來台麵。”


    慎郡王這才明白過來。


    華親王看著慎郡王,笑道:“瞧瞧人家老九,是咱們兄弟裏麵最小的,可是是最穩重的!你跟著人家學學。還說我呢,橘子好不好吃?”


    慎郡王嗬嗬笑道:“既然事情沒有小弟想的那麽壞,我就放心了。”


    華親王卻歎道:“眼下還不是放心的時候啊。給前線送軍餉的事,才是大難題。”


    東南叛亂,皇六子寧郡王在華親王的舉薦下,率軍三十萬南下平叛,後勤供應,一直是華親王全權包辦。


    他話音方落,外麵有文書求見。


    華親王眉頭一皺:“得,保管是海易川來要錢了,戶部尚書是他,又不是我,和我要什麽錢!國家沒錢我還要找他呢!”


    說著,他便朝門外道:“去告訴海易川,讓他自己想辦法補全虧空,補全不了,我早晚拿他這個戶部尚書問罪!”


    “是……”


    “真是,什麽事兒都來找我……”


    華親王一臉厭煩,伸手拿桌上的水果時,不慎碰倒了桌上的玉酒盞,摔碎了。


    蘭郡王很心疼。


    “呀,這可是前朝寧貴妃用的,得幾百年了吧,就這麽碎了……”


    華親王卻滿不在乎。


    “一個酒盞而已,才值幾個錢。”


    ……


    太子東宮。


    寢宮廊下,太子坐在廊下,懷裏抱著剛滿月的小世子。


    他手裏拿著一個撥浪鼓,抖得小世子咯咯地笑,口水一直流到了他的手上。


    奶媽用帕子將太子的手擦幹淨,太子輕輕拍了一下小世子的屁股。


    小世子要搶他手裏的撥浪鼓,他不給,被小世子抬手就照臉上挖了一抓。


    白皙俊美的臉上登時就有了一道抓痕。


    嚇得兩個奶媽趕緊跪下磕頭。


    太子卻滿不在乎,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怎麽看怎麽愛。


    加上蕭牧順利放出宗人府,還被封為親王,他心裏高興,自然不去計較這些事了。


    貼身太監陳方走進院落,一臉憂心忡忡。


    “怎麽啦?”


    “殿下……海易川在家裏吊死了……”


    “什麽!”


    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太子頭頓時嗡的一聲,有些沒反應過來。


    “如今他兩個孩子花了些銀子進了宮,求殿下您給他們父親做主呢……”


    太子何等精明的人物,不用想也知道海易川是因何而死。


    “這個老二,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他們人呢?”


    “在廳上等您接見呢。”


    太子將世子交給奶媽,起身要走。


    下了台階,他突然停住腳步了。


    溫和的神情在臉上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陰森。


    “告訴他們,就說本宮重病難起,讓他們去找禮親王吧,禮親王嫉惡如仇,一定會給他們做主的。”


    “是。”


    太子看著陳方退去,目光深邃,宛如幽潭,深不見底。


    兄弟,委屈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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