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叔寶宛如酒醉突醒,心中充滿了懊悔。他低頭看著自己破爛的衣服,形如枯槁,仿佛一隻鵠鳥般淒慘。他想起之前朋友們曾說:“潞州二賢莊的單雄信,是個值得結交的豪傑。”心想為何當初來潞州的時候,忘了這一茬了?不知道去拜會他呢?如今這個模樣,還有什麽臉麵去見人家?真是應了那句話:“臨渴掘井,悔之無及。”


    “這個時候如果去二賢莊肯定是丟了臉麵,不去的話也解決不了目前的困境!罷了,還是先去賣了馬,再說其他的吧。大不了去了不提自己的名字,暫時別去結交朋友就好了”想到這裏,他對身邊的老者說:“老人家,你能帶我二賢莊去賣馬嗎?如果賣掉了馬,答應給你的報酬,自然不會少。”


    老者被叔寶的誠懇所打動,將四束柴火放在豆腐店門口,告訴店主:“請店家幫我照看一下。”然後,他拿起扁擔,把扁擔頭上的一個青布口袋兒打開,袋裏有一升黃豆,是老人家準備進城來換茶葉的。看到馬兒餓得厲害,便把攜帶的這黃豆倒在路邊的一個深坑裏,抓起一把青草,和著黃豆拌勻,喂給馬吃。


    待馬兒吃完,老者把扁擔往肩上一撂,就在前麵帶路了,叔寶牽著馬跟在後麵一起出了西城門。


    二人大約走了十幾裏路,來到了一所大莊園。叔寶看過去,隻見眼前是一座古木參天、碧流縈繞的大莊子,宛如世外桃源。心中感歎:“這二賢莊果然名不虛傳,是個望族。”


    他們穿過一座小橋,橋下魚躍縱橫,莊子裏的鳥兒在古木間歡快地歌唱。叔寶望著莊子裏的亭台樓閣,心中不禁想起了自己這段時間的荒唐歲月,一陣悔恨湧上心頭。但他知道,如今已經無法迴頭,隻能繼續前行。


    老人家拿著扁擔,帶著著叔寶過橋走進了二賢莊。叔寶在橋南的一棵大樹下拴好馬,看著那匹瘦得不像樣的馬,心中暗想:“這匹駿馬跟著我真是受苦了!現在搞成這個樣子,別人未必能看上眼,誰會願意買呢?”他反省著自己這幾天的失態,都沒有好好地去照顧馬兒,現在仔細一看,馬兒的鬃毛和尾巴都糾結在一起了。


    叔寶無奈地卷起左手的衣袖,按住馬鞍,用右手的五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將馬的領鬃往下梳理。那馬疼得掉過頭來,眼神中流露出痛苦,鼻息急促,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叔寶心中不忍,放下手中的鬃毛,改為用手掌輕輕拍打著馬的脖子,安慰道:“馬兒,馬兒,你就像我的忠實夥伴。想當初你我在山東六府,並肩作戰,靠你的一背之力我才能馳騁疆場。如今我遭遇困境,卻不得不把你賣在這裏,我知道你千般不舍,我心中也有難過,還請你能理解。”


    馬兒聽到主人的話,眼中更是流露出期盼,四蹄踢跳,嘶吼著,仿佛在迴應叔寶。叔寶站在樹下,長歎不已,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悲哀。他默默地祈禱:“唉!我這個人還不如一匹馬重感情!也罷,願你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得到善待。”


    此刻的二賢莊,碧流縈繞,古木蔥鬱,而叔寶卻無心欣賞,心中隻有離別的痛苦和對未來的憂慮。他感慨萬分,看著馬兒,眼中閃爍著淚光。這就是人生,即使擁有再高的誌向,也有不得不麵對的離別和無奈。


    單雄信正坐在富麗堂皇的莊園大廳前,秋收已經結束,他閑來無事,悠哉地享受著豐收的寧靜。但見一位老人走進莊園,將一根扁擔豎在窗戶外麵,然後進門雙手垂在腰間,對他恭敬地說:“員外,老漢今天進城賣柴,看見一個山東人牽著一匹黃驃馬要出售。那馬雖然瘦弱,但韁繩一帶,依然精神矍鑠。現在老漢把人和馬帶到了莊外,請您過目。”


    雄信聽到這裏,問道:“老人家確定是黃驃馬?”同時,立刻起身都沒等老人家迴答,就帶著隨從走出莊園。眼神中閃爍著好奇和期待,對於這匹傳說中的黃驃馬,他早已聞名已久。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裏暗自盤算:“到底是何人?好好的駿馬,為何會落到如此地步?要來甩賣!”


    叔寶隔著橋望過去,隻見單雄信高大帥氣:身高近丈、容貌威武。他頭戴萬字花紋的冠帽包裹著金色的花紋裝飾,身著華麗、精致有著褶皺和繡花的冬款綢衣,腳穿粉底皂鞋,仿佛神仙下凡。相較之下,叔寶覺得自己衣著襤褸,形象不佳。尷尬地躲在大樹背後,悄悄的把手在身上擦了又擦,然後抖了抖衣袖,擦掉了臉上的淚痕。


    單雄信這時走過橋來,目光如炬,對叔寶根本未加理會,直接就過去看著那匹黃驃馬。他本身就非常喜歡馬、也善於識別良馬,隻見他撩起衣袖,用左手在馬腰輕輕一按。馬兒雖然筋骨強健,但因雄信膂力過人,卻也動彈不得。他接著從馬頭到馬尾大概目測了一下,馬身長約一丈有餘,從蹄子到鬃毛看了一下,馬高度約八尺;全身黃毛如金絲般細卷,沒有半點雜色。這馬的俊美之處,讓他忍不住讚歎出聲“好馬,好馬!”


    雄信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那匹馬,仿佛在審視一件無價之寶。許久,他才轉頭看向叔寶,語氣淡然地問道:“這馬是你要賣的嗎?”原來這單員外把秦瓊當成了是馬販子,也就沒有必要禮貌相待,就稱唿為“你”、“我”了。


    叔寶也聽出雄信把自己當作販馬的商人,有些不悅,覺得太掉身價。他連忙說明自己隻是來賣馬,卻不是馬販子,誠實地迴答:“我不是販馬的馬販子,這匹馬是我自己的坐騎,隻因為現在環境所迫,才打算賣掉換盤纏,解決問題的。”


    雄信微微點頭,表示理解,然後說:“無論你是買來的還是自己騎的,這都不重要了!你就先報個價格吧!”


    叔寶有些猶豫,心想自己的馬雖好,但也不能報價過高,趕快賣了迴鄉才是正事。於是說道:“俗話說“人貧物賤”,今天這情況,我也就不談什麽價格了。希望您能給個五十兩銀子,夠我解決問題,再剩餘些迴鄉的盤纏就行了。”


    雄信眉頭微皺,看著叔寶,說:“要說你這馬價值五十兩銀子?這個開價確實也不算貴!但是你看看這馬給你糟蹋成什麽樣子了?隻有我收迴來多花點功夫和費用,好好地喂他細料、再調理調理,才有可能恢複。要是給你這樣再養下去,這馬也就算是廢了。你要是願意,我一共給你三十兩銀子,權當幫你個忙。”說罷,轉身就過橋離開,往裏屋去了。


    叔寶一愣,沒想到雄信這麽輕易便放棄購買,他趕忙跟上去,說到:“單員外留步!我急用錢,就按你說的來吧,三十兩就三十兩吧!”說完,臉上帶掛著一絲無奈。


    雄信邁著穩健的步伐進入莊園,站在大廳滴水簷前,神情自若。叔寶見狀,也隻得在月台旁邊站著,忐忑地看著雄信。雄信吩咐手下人將馬牽到馬槽旁,喂養一些精細的飼料。


    不一會兒,手下人迴來向雄信低聲匯報:“老爺,這黃驃馬性子太烈,剛拉進馬廄,就把您的胭脂馬耳朵給咬壞了。我都喂了它一鬥熱綠豆了,現在還在搶吃馬槽裏的水草,根本停不下來!”雄信聽了,知道是好馬,心中暗自高興,卻表麵故作擔憂地說:“朋友,我手下人說這馬不吃細料,不好養。要不是我已經答應給你三十兩銀子,我都不想買了。”


    叔寶現在也不知道馬是不是真的不吃細料,隻覺得他隻要不反悔,自己拿到錢就好了,隨口迴應:“都按您說的辦吧!”


    於是雄信就轉身進入內廳取去銀子去。秦叔寶也覺得自己又不是什麽下人,便自己坐下在大廳裏等待。不一會單雄信拿著三十兩銀子出來,今天收到了這匹千裏龍駒,滿臉喜悅,心中滿是得意。


    而叔寶心中的歡喜程度其實一點也不亞於單雄信得到了這匹千裏馬。這倒不是因為黃驃馬賣了這幾個錢?秦叔寶也不至於這麽膚淺!主要他是個孝子,這段時間長期在外漂泊,心力俱疲,常常掛念自己年邁的母親,日夜煎熬。如今終於有了這筆銀子,能解決了事情,迴家團聚,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母親,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隻見他的笑容從眉角蔓延到頰邊,洋溢著幸福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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