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世界,讓朱先釺覺得熟悉又陌生,在12年前的畢業典禮上,也是這種沉入無邊無際黑色海底的感覺,自己努力掙脫,帶著對家人的不舍眷戀,帶著不一樣的靈魂重新迴到這個世界。


    這一次,割舍不下的人和事更多,有小妹,有對自己非常不錯的皇族中人,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事業,對了,自己還是一名海兵軍官。好像自己還成親了,自己的妻子也是個海兵。


    海兵,朱先釺想到此,馬上又恢複了一點記憶,高大巍峨的海兵都督府大樓,整齊排列的海兵,浩浩湯湯的無邊大洋,通體漆黑的戰艦,如林的粗壯炮管,海風吹拂的濃煙,艦橋上接連不斷的口令聲,炮塔開火的轟鳴聲,遠處不斷騰起的巨大水柱,片刻之間,各種畫麵和聲音充斥著朱先釺的腦海。


    朱先釺努力搖了搖頭,突然感覺又像乘著高速蒸汽機車,穿過無窮無盡的黑暗隧道,高速氣流帶來的嘯叫和擠壓讓自己頭痛欲裂,突然眼前一清,再次見到光明,所見之處卻是潔白的房頂,略帶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自己沒有死,看來又到醫院了。


    “哥哥,你醒啦”?邊上一個驚喜的聲音問道,連眼睛都不用睜,就知道是小妹朱先顏在邊上。


    “小妹,阿秀怎麽樣,怎麽沒看到阿秀,快幫我扶起來”,小妹沒有答話,幫著朱先釺抬起身體,一個簡單的動作,讓朱先釺額頭見汗。


    看到小妹憔悴的麵龐,布滿血絲的眼睛,朱先釺顧不上憐惜,再次問道:“阿秀怎麽樣”?


    “哥哥你別急,我去叫朱醫正。你身體太虛弱,先不要急著坐起來”,小妹不敢看朱先釺的眼睛,垂目吞吞吐吐的說道,一邊按下床邊的電按鈕。


    片刻間,就聽到朱大誌熟悉的腳步聲,推門的同時,就見到朱大誌抖動著唇上的小胡子,一邊走一邊詢問道:“遠洋,你醒啦,頭還疼不疼,你都昏迷了快兩天了”。


    “大誌兄,阿秀怎麽樣”?朱先釺啞著嗓子問道。


    朱大誌頓了頓,接著說道:“遠洋,你是後仰摔下來磕著腦袋了,臉上有胳膊護著,沒什麽傷。隻要頭不疼就沒事了”。


    “大誌,小妹,阿秀怎麽樣”?朱先釺盯著朱大誌,繼續問道。


    “你昏迷時候,陛下還專門派人來慰問過,讓總醫院一有情況馬上匯報,海兵都督府、後勤裝備司還有各位親朋好友都有來探望你,你看,邊上都是送來的慰問品。你要是不吃,我可就都收下來了”,朱大誌打岔道。


    “朱大誌,朱先顏,你們不要嚇我,我就想問問阿秀怎麽樣了”?朱先釺聲音已經變得淒厲起來。


    “婚禮出事之後,陛下震怒,錦衣內衛和刑部警察局人手全員出動,全城搜捕刺客餘黨,據說捉拿到兩個接應的,北鎮撫司已經接收了,你知道了,進了北鎮撫司,肯定能…….”,饒是朱大誌平日裏廢話特別多,還喜歡插話,聽著朱先釺惶恐的聲音,不自覺的停下來。


    “大誌兄,小妹,好幾次都是你們幫我從閻羅殿拉迴來,再壞的消息我都能承受,求求你們,告訴我阿秀怎麽樣了”,朱先釺哀求道。


    朱大誌和朱先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說道:“你來說吧”。


    最後還是朱大誌咳嗽一聲,緩緩說道:“遠洋,先說好消息,朱夫人還活著,受了點小傷,不過身體沒什麽大礙,現在也住在總醫院裏麵”。


    “她在哪,我現在去看看她”,朱先釺作勢要下床,被眼疾手快的朱先顏一把扶住。


    “不過,還有點問題”,朱大誌吞吞吐吐的說道。


    “什麽問題”,朱先釺頓了一下,原本亮起來的眼神又變得有些慌亂。


    “就是阿秀一直醒不過來,皇家將禦醫院退休的幾位老神仙都請過來了,與總醫院內科的禦醫正一起會診過,就是怎麽也查不到原因”,朱大誌也很著急,不再說什麽朱夫人,脫口叫起阿秀。


    “哥哥你放心,禦醫正給我們打過包票,嫂子身體沒問題,隻是受到驚嚇,翻車時候沒有防備,磕到後腦勺了,隻要每日裏按時補充營養,遲早會醒過來的”,朱先顏看朱大誌卡殼了,趕緊接著說道。


    “人活著就有希望,我沒事的。大誌兄,小妹,能不能讓我去看看阿秀”?朱先釺臉色蒼白,強壓著擔心緩緩說道。


    一番檢查後,朱大誌找來輪椅,讓朱先顏推著前往特護病房,一邊走朱先顏一邊說,每天她兩頭跑,還好鄭秀競的母親也過來照料,不然兩個人都醒不過來,小妹自己就要先崩潰了。


    到了病房門口,就見到阿秀的娘親在門外,低著頭在邊上小聲抽泣,朱先釺整了整儀容,咳嗽一聲說道:“母親,遠洋來了”。


    “遠洋啊”,阿秀娘親偏過頭悄悄拭了拭眼淚,迴過頭勉強笑著說道:“你醒啦,身體沒什麽大礙吧”?


    “母親,我沒事,我先來看看阿秀,她沒事吧”,朱先釺強撐著說道。


    進到屋裏,就見到阿秀平靜的躺在病床上,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在枕頭上,蒼白的麵孔,緊閉的雙眼,猶如睡美人一樣一動不動,隻有微微起伏的被子,還能證明主人隻是睡著的了。


    朱先釺用力想站起來,可惜腿一軟,還是坐在輪椅裏,於是伸出手,緊緊握著阿秀露在被子外麵的辛夷小手,手很軟,也很涼。


    朱先釺憐惜的將阿秀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從來沒哭過的朱先釺忍不住掉下淚來,眼淚一滴滴滑落,慢慢落在阿秀的小手上,明顯感覺到手背輕輕一抖,恍惚是知道朱先釺來看她了。


    朱先釺沉默良久,終於將止不住的淚水壓下來,看著相識、相知、相愛,已經陪伴自己五年多的愛侶,低聲說道:“人隻要活著,總是會有希望的,阿秀你放心,我們倆命都硬的很,不管用什麽辦法,你都會醒過來的,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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