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塵雖短,但那一道道白絲上纏繞的真氣卻鋒銳逼人,齊歡權衡一瞬後,還是側身躲開,眼睜睜看著常威被龍象門高手護了下來。


    出手之人一身華麗道袍打扮,手中一柄鐵拂塵上下翻飛,一道道真氣織成了一片天羅地網向齊歡頭頂罩來。


    “惡道人”三才,兵器譜排名第七十六。


    這牢籠般的真氣網看著唬人,其實隻是先手,真正的後手殺招,其實是這道士背後的那柄黑色符劍。


    早已凝聚了真氣右掌向前拍去,渾厚的掌力在那牢籠上破開了一道口子,齊歡身形一縱,從這道口子中鑽了出來,右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雪亮長劍,向三才胸前刺去。


    青城觀有一鎮派絕學,可禦符劍傷敵,齊歡出劍搶攻,便是為了讓三才不能專心使出那禦劍絕技。


    三才左手捏了劍指,正要施展禦劍法門,齊歡手中長劍已刺到他身前,醞釀中的殺招隻能暫時作罷,抬起拂塵一抖,那濃密的拂塵絲化作了一條條毒蛇,纏在了齊歡刺出的劍上。


    見長劍勢頹,再難前進,齊歡立刻變招,用力將那長劍連著拂塵扯了過來,左手緊握,一拳轟向三才腦門。


    當!


    兵器譜七十六名,如何能是庸手,隻這變招的空擋,三才背後的符劍已經飛出劍鞘,豎在身前擋下了這一拳。


    禦劍之法,人劍氣機相連,心意相通,這一拳沒打在頭上,卻仍然把三才震得身形一顫,連退數步,連纏住長劍的鐵拂塵都丟了去,落在齊歡手裏。


    “疾!”


    三才劍訣一指,隻見一道黑光閃過,懸空而立符劍如一道流星急速刺去,齊歡絲毫不慌,提起鐵拂塵,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三才的鐵拂塵纏住了他自己的符劍。


    “雕蟲小技,街頭賣藝還行,也配稱為劍法!”齊歡一扯,將那符劍扯到了自己手中,用力向地上刺去,削鐵如泥的符劍如切豆腐般破開岩石,刺入地麵足有尺餘!


    任憑三才如何禦劍,那符劍也隻是兀自顫動,無法從岩石中脫身出來。


    前後不到十招,龍象門兩大高手便失去了戰力,而其他高手,這時也才衝到跟前。


    齊歡低聲輕喝,雙手連拍,如千手觀音般舞出漫天掌影,霸道的掌勁幾乎籠罩著整個山道,衝在最前麵的幾個龍象門高手,還來不及出招去擋,便已四散橫飛出去,更有兩人直接被這重重掌影拍下了一旁的懸崖,生死不知。


    “好一個《嫁衣神功》。”冷無心冷眼旁觀著前方的戰局,即使恨透了齊歡,卻也忍不住出言讚道:“一門江湖上幾乎誰都能學的《大慈大悲千葉手》,在他手裏竟有如此威力,這樣的人,既不能為我龍象門所用,就一定要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隻是《嫁衣神功》麽?


    白玉生仿若沒有聽到冷無心的話,凝視著在重圍中大殺四方的齊歡,默不作聲。


    冷無心對白玉生的沉默也不意外,接著道:“他的傷已經痊愈了,看來今天這一戰,最終還是要你出手,希望你不要因為……”


    白玉生側頭瞥了他一眼,眼神如刀:“你放心,我既答應了大哥,就一定會以幫會為重。”


    “那便最好不過……”冷無心正說著,一個人倒飛著向他撞來,被他一掌拍到了一邊,低聲罵道,“廢物,平時秘籍丹藥供著,幾十個人連一個兔崽子都拿不下來。”


    龍象門今日出動的數十人,每一個單拎到江湖上,都可算上名號響當當的高手,絕無平庸之輩,光是曾殺入過兵器譜百強的,就有六七人,可如今幾十敵一,竟然一時被齊歡占據了上風!


    白玉生聽出了冷無心話裏的催促意味,道:“不急,他此時盛怒之下,正是氣勢鼎盛之時,不宜輕易攖其鋒芒,可他一招一式毫不留情,內力耗損必然極大,就算是第八重的《嫁衣神功》也難以為繼,隻消再等半刻鍾,他氣勢衰竭,就是我出手之時。”


    “有理。”冷無心不再言語,安心看著前方的交戰。


    白玉生所言絲毫不虛,齊歡此刻乃是一鼓作氣,劍鋒掌勁所到之處,當是無人可擋。可以寡敵眾,時刻不可鬆懈,內力如此快速損耗,終有再而衰三而竭之時……


    大約半刻鍾後……


    齊歡抬手一拳,拳勁轟在一人胸口,那人被震得連退口吐鮮血,連連退去,可身旁又有兩名高手填補上來。


    左右刀劍加身,前後腹背受敵,齊歡終有閃躲不及之時,左肩被劍氣掃中,登時鮮血如柱。


    他內力消耗甚巨,此時已無餘力施展禦功防護。


    此時龍象門數十人,已有至少十幾人戰死,還有多人重傷,齊歡自己也身中數招,一身蓑衣早已四分五裂,滿身血跡,敵我皆有。


    “呀!”齊歡一聲怒吼,一掌將那刺在左肩上的長劍攔腰拍斷,抬手握住那柄斷劍,抬手便刺進了敵人的咽喉。


    又一個……


    自知無法脫身的齊歡,此刻心中唯有死戰!


    就在此時,一隻手掌卻從這咽喉中劍的屍體身後探出,悄無聲息地向齊歡胸前拍來。


    白玉生終於出手了!


    這一掌如此出其不意,如此悄無聲息,可齊歡竟還是察覺到了。


    手中斷劍向下一掃,透劍而出的劍氣直砍向那隻手掌,卻見那手掌輕輕一擺,劍氣竟在即將及體時詭異地偏到了一旁。


    手掌看似輕飄,卻又例如千鈞,齊歡胸口中掌,身上一直繃緊的那根弦終於耐不住血戰的壓力,崩裂而斷,大口鮮血從嘴中噴出,雙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


    “《移花接玉》!”齊歡咬牙道,以柔克剛,牽引挪移,那一招將齊歡掌中劍氣引開的掌法,正是移花宮鎮宮絕學——《移花接玉》。


    周圍的龍象門高手也早已被這場血戰激發出了兇性,見齊歡受傷,不用冷無心驅使,立刻向齊歡圍了過來。


    這樣的生死仇殺,不會有人手軟,也無什麽道義可言!


    將一口血咽迴腹中,強行提起真氣,齊歡身體以手撐地,身體前傾躲開來襲的刀劍,接著雙腿一掃,隻聽兩聲令人牙酸的脆響,兩名龍象門高手小腿彎折,慘叫著飛了下去。


    白玉生迅速欺近,不給齊歡一絲喘息的空擋,雙掌頻出,皆是全力。


    齊歡看著襲來的掌影,竟並未閃躲,而是同樣抬起雙掌,與白玉生連拚了數掌。


    白玉生以逸待勞,又有《移花接玉》掌法玄妙,本就強弩之末的齊歡,又如何能是白玉生的對手。


    幾招過後,戰局終於塵埃落定。


    齊歡一身經脈此時已斷了三四成,他仰躺在地上,已提不起一絲再戰的力氣。


    他仰麵望天,聽著白玉生緩步走來,語帶嘲諷地道:“沒想到最終是栽在了你手裏,《移花接玉》掌法,還是我助你所得。”


    白玉生唿吸一滯,開口道:“你現在仍有機會,隻要你點頭,養好了傷,將功力傳給我,剛才的所有條件仍然作數!”


    身後的冷無心麵色一變,急道:“白玉生,我們足足折了二三十人才將他拿下,你沒有權力做這樣的承諾……”


    “閉嘴!”白玉生吼道,“我的事我說了算!”


    冷無心麵色陰晴不定,最終卻隻是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白玉生深吸了口氣,看向齊歡:“答應我,可以麽。”


    齊歡偏過頭,深深地望了白玉生一眼,雙眼中第一次出現了猶豫。


    最終他還是釋然一笑,道:“你想要內力便來取吧,要我像牲畜一樣被你們圈養,絕不可能。”


    白玉生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眼中已不見絲毫波動,雙掌運起《明玉功》,抵在了齊歡丹田之上。


    若是尋常人得齊歡傳功,最多能留下一二成便已謝天謝地,可因為《明玉功》天生有聚斂吸收內力的奇效,白玉生才能在齊歡上次散功時,獲益匪淺,內力突飛猛進。


    可今日今時,無論白玉生如何催動《明玉功》,竟然無法從齊歡丹田內吸出一絲內力。


    難道齊歡傷勢過重,內力修為已經毀了?


    白玉生凝神運功,並未注意地上齊歡的動靜,正疑惑之時,卻發覺原本平躺在地的齊歡居然坐了起來。


    齊歡雙掌交錯平放,一頭披散的頭發被雄渾的真氣吹得四散飛舞,眼神中如有萬古堅冰,令人不寒而栗:“若非我意願,你又如何能得到一絲內力,《嫁衣神功》,豈可為他人再做嫁衣!”


    不好!


    白玉生見齊歡動作,立刻抽身欲退,可還是晚了一步。


    一股他平生僅見的雄渾內力,快速凝聚到了齊歡的丹田,突然又如大河決口一般,洶湧地向白玉生襲來。


    齊歡雙手向下一壓,以他和白玉生為中心,一道肉眼可見的衝擊波爆炸開來,源頭便是他的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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