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下令讓匈奴人掩埋屍體,並非是讓鮮卑人入土為安,而是為了避免被其他的部落發現端倪。畢竟在空曠的草原上,濃重的血腥味被風一吹,能夠飄出很遠,三十餘裏外便是其他鮮卑部落,若是引得他們前來查看,大軍的蹤跡難免會暴露。


    再者,即便沒有血腥味,他們也沒有神經大條到、伴著近兩萬具屍體過夜、也毫無不適之感的地步。雖然是就地掩埋,屍體還在那裏,但總好過擺在那裏礙眼。


    通過方才的審訊得知,此次鮮卑新任單於“和連”,為了增加自己的威望,令鮮卑各部聚集八萬騎兵,其中由東部鮮卑的四萬騎兵劫掠幽州。


    “和連”自己則親率兩萬、曾隨檀石槐東征西討的王廷精銳,在雲中與雁門交界處設立大營,命令鮮卑各部再聚集兩萬騎兵,去大營聚集,共同劫掠並州。


    而拓跋炯的部落便被勒令、抽調了一千騎兵前去聚集,張楊得到這個消息時便在想,既然他把這個部落屠滅了,那索性他便率軍、代表拓跋炯的部落去聚集,趁機對大營發起突然襲擊,殺上一通便快速逃走。


    唯一麻煩的是,拓跋炯的部落已經與三十裏外的拓跋青部落商議好了,明日派出一千騎兵去拓跋青部落合練,後日一起出發去單於大營聚集。


    若是張楊現在就出發、去百餘裏外的單於大營,到達之後發現他們到的比“和連”還早,那可就笑話了!那樣他們不但會撲了個空營,還白白將大軍送入了、鮮卑大型部落密布的虎口當中,這個險冒得就太不值當了。


    因此,他們必須滅掉這個拓跋青部落、再去單於大營,否則,明日這個拓跋青等不到拓跋炯部落的騎兵,定然會派人來查看,那樣他們的行蹤便會暴露,所有的謀劃便落空了。


    而且滅掉這個拓跋青部落後,還得在消息傳出去之前,到達單於大營,迅速對大營發起衝擊。


    這個計劃還需要一個前提,那便是滅拓跋青部落時,必須像滅拓跋炯部落一般,不能放跑一人,否則不但又是前功盡棄,他們也將提前、被無數鮮卑騎兵圍追堵截。雖然也能達成此行的目的,可在對鮮卑人的殺傷上,就不盡如人意了。


    事情的難點也在這裏,拓跋青部落是個中型部落,有兩萬餘百姓、四千騎兵,若想不放跑一人是極其困難的,虓虎營僅五百人,對上一千五百鮮卑騎兵還算輕鬆,若對上兩千人以上乃至三千人,那就難免出現傷亡了。


    畢竟人數一多,個人勇武起到的作用、便會不斷地降低,即便關羽與張楊一起衝陣,也難免出現死傷,這便是將在謀而不在勇的原因。


    這五百人可是張楊的根基,每一個都彌足珍貴,張楊豈能讓他們輕易折損。因此,此戰便需要匈奴上去衝鋒了。


    可匈奴人一旦去衝鋒,攔截之人便不夠了,匈奴人可沒有虓虎營的鎧甲防護,不可能做到像虓虎營那般以少勝多。如此一來,此戰的時機便要好好把握了。


    張楊的計劃是,今夜在此休整一夜,四更出發,悄悄摸到拓跋青的部落,天空浮出魚肚白時、對拓跋青部落發動突襲,天亮結束戰鬥。


    之後再派兩千騎兵迴到此處,繼續偽裝拓跋炯部落之人。兩個部落都讓漢人百姓該放牧放牧,匈奴人與鮮卑人長的差別不大,換上鮮卑的服飾該巡邏巡邏。


    如此一直堅持到晚上,大軍再次匯合,摸黑向著單於大營前進。等張楊等人到達單於大營後,想必鮮卑單於“和連”已經在大營中等候了!


    張楊他們恰巧舉著拓跋炯與拓跋青部落的大旗,大大方方地接近單於大營!而此時、他們應該是最早去聚集的部落,大營中僅有兩萬王廷精銳,相差不是很懸殊,突然發動襲擊的情況下,雖會出現不小的死傷,但戰果一定是空前的!


    當然,這是計劃實施最順利的情況下,才能做到。整個計劃不能有任何一個環節出錯,若是在覆滅拓跋青部落後,雖然沒有放跑一人,可在之後的時間裏、被路過的鮮卑人提前看出端倪,張楊也得帶著所有人,提前去過上四處逃竄、尋機偷襲鮮卑部落的生活了!


    天慢慢地暗了下來,黑暗給了張楊等人很好的掩護,他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不用再怕被路過的鮮卑人發現,於是便紛紛圍著大鍋大吃大喝起來。


    吃肉喝湯的功夫,張楊將眾將召集了起來,將自己的計劃與眾人分說了一番,無論是關羽等人還是三位匈奴萬夫長,頓時被張楊這瘋狂的計劃、驚得張大了嘴,露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隨即,他們不但沒有表現出恐懼的情緒,反而是顯得無比的興奮與激動!若張楊的計劃真地順利實施,若是僥幸能殺死鮮卑大單於,那他們便提前完成了任務,也完成了許多軍人、隻能去幻想的壯舉!


    雖然之後他們的處境會非常地艱難,可一旦逃迴去,他們將成為真正的英雄,獲得所有族人的崇敬。


    雖然受益最多的、名聲最大的,肯定還是張楊,可他們這些將領的名字,也將被曆史所銘記!即便是那些士卒,作為這支大軍的一員,同樣是榮耀無比!


    此時關羽那張微紅的臉,不知是被火光映射、還是情緒激動所致,紅的有些像是要滴血一般,那雙總是微眯的丹鳳眼,此時也是睜得大大的,一臉敬佩地看著張楊,雙手猛地一抱拳,慷慨激昂地道:


    “軍司馬之魄力,關羽佩服之至,此生能追隨司馬,關羽幸甚,還請軍司馬下令,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萬丈深淵,關羽都將義無反顧!”


    張楊與關羽在平時皆是“雲長兄”與“稚叔”如此稱唿,隻有在下達軍令時,二人才直唿軍職與名字。而此時張楊隻是在與眾人商議軍情,並沒有那般正式,可關羽卻崇敬地稱唿張楊的軍職,可見此時關羽內心的激動以及對張楊的敬佩之情!


    牛俊與郭開同樣抱拳道:


    “某牛俊、某郭開,與關司馬一樣,還請軍司馬下令,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萬丈深淵,吾等都將義無反顧!”


    張楊欣慰地向他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了三位萬夫長!


    出於胡人崇拜強者的天性,三人早就對張楊敬服不已,今日又見到了虓虎營的戰力,五百騎對上有一千五百鮮卑騎兵,僅有幾人受了些輕傷、便將鮮卑騎兵全殲,此等戰力,是他們匈奴騎兵遠遠難以企及的。


    這讓他們這些桀驁不馴的匈奴勇士,對這五百騎兵十分的佩服,連帶的、對張楊也更加敬佩!


    此時,他們見武力強悍地嚇人的關羽,以及同樣比他們武力要強上不少的牛俊與胡開如此表態,心中也是熱血沸騰起來。


    畢竟都是年輕人,頭腦一熱早已忘記了羌渠讓他們不要輕易率軍涉險、注意保存實力的囑托,紛紛起身鄭重地扶胸一禮,對張楊道:


    “尊敬的張司馬,吾等雖不同族,但草原上的男兒都像雄鷹一般、無所畏懼,吾等自然不甘落於人後!


    還請張司馬下令,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萬丈深淵,吾等都將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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