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光和四年,也就是公元181年,並州延邊五郡徹底被異族占據。


    五郡殘存的百姓失去朝廷庇護,被異族肆意的欺淩奴役,生活變的淒慘無比、苦不堪言,因此,不得不紛紛結壘自保,或百十人、或數百人、或千餘人,靠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塢堡,艱難地求活。


    雲中郡、雲中縣,有一座較大的塢堡叫做張家塢堡,張家塢堡中心的一座最大的宅院內,張楊正在寬闊的院子中練武。


    隻見其雙腿呈現半蹲姿勢,猶如騎在戰馬上一般一起一伏,手中一支镔鐵青龍戟,舞成了道道殘影,戟刃撕裂空氣所傳出的淒厲唿嘯聲,讓人聞之不禁背脊發寒!


    剛滿十八歲的張楊張稚叔,如今已然長得身高八尺有餘,肩寬腰細、四肢修長,十分勻稱。麵像雖然還有些稚嫩,卻是生得五官棱角分明,劍眉星目,鼻直口方,一見便知、其是位耿直豁達之人。


    隻是從其眸光中,不經意間閃爍出的那股狠辣、霸道,有些不符合這副相貌堂堂的形象。


    院子一側站著一男一女,在滿懷憂慮地看著瘋狂練武的張楊。那男子身高八尺,麵相與張楊相仿,隻是更加粗獷一些。此人乃是張楊的父親張武、張文濤,而那位美豔的婦人便是張楊的母親郭氏。


    此時夫妻二人正在一邊看著張楊,一邊竊竊私語:


    “夫君!楊兒不會有事吧?”


    張武雖然也是有些擔心張楊此時的狀態,但是為了安慰自己的夫人,還是裝作不在意地道:


    “楊兒傷勢已然痊愈,而且武藝更是大進,如今怕是連為夫也不是其敵手,他能有何事,夫人不必過於擔心!”


    郭氏還是不放心道:


    “可楊兒為何昏迷一場後,會性情大變,甚至連慣用的兵器長矛都換了,剛剛恢複,便讓夫君為其打造镔鐵長戟?


    妾身雖武藝平平,可嫁於夫君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這長戟雖然威力巨大,但對使用者要求更高,能用好此等兵器者,更是少之又少。


    可觀楊兒舞戟,威勢極其駭人,分明是使用得極好,像是在此道沉浸多年一般,以前妾身可從未見楊兒、在家練習過戟法,這又如何解釋?”


    張武被妻子問得有些語塞,作為母親,自然最了解自己孩兒的脾性,如今張楊性情的變化,連他這個武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向來心思細膩的夫人、又如何感受不到!


    可對於這個問題,張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連他自己、也正在為此事擔憂不已。然而,張武又不能不迴答,否則,自己的夫人還不知會擔心到何種程度,無奈之下,隻得按照張揚的說辭去寬慰夫人:


    “夫人多心了!楊兒從昏迷中醒來後、便已經說過,他此次因傷勢發作而得了熱病,體內的燥熱非但沒有將其變得迷糊,反而使頭腦變得更加靈敏。


    也是因此,楊兒想通了許多事,通過在遊曆中所見到的、漢人百姓所遭受的苦難,覺得在這個人吃人的世道上,過於仁慈耿直根本難以生存,所以才下定決心改變自己的處事之道!


    至於換兵器之事,夫人可還記得,楊兒那外出遊曆結識的那好友、呂布呂奉先否,此人便能將更為難練的方天畫戟,舞得出神入化。


    楊兒曾對某講過,那呂奉先與其情同手足,更是將一身戟法傾囊相授,可惜那時的楊兒悟性欠缺,難以領會其中奧妙,因此,並未學成。


    此前楊兒雖然亦是極為武勇,甚至是名傳州郡,但那隻不過是憑借一身蠻力及一手神射,馬上近戰的招式,卻是勉強能算二流。


    如今楊兒頭腦靈活了許多,或許是領悟了奉先傳他的戟法,因此才能有如此威勢吧,其剛開始在某麵前舞動此戟,亦是生澀無比,隻是進步太快,夫人沒看出來罷了!”


    看著依舊憂心忡忡的夫人,張武耐心地道:


    “夫人!某雖然亦有些擔憂,可某大部分心思、還是覺得此乃好事,楊兒此前的性格,太過婦人之仁!


    如此性格,某這個父親若是還在,尚且能護得其周全,可某能護得其一時,莫非還能護得其一世?吾夫妻二人終會老去,屆時楊兒該如何自處,又何以自持?”


    見夫人對自己的寬慰之言,逐漸開始認同之後,張武又語重心長地道:


    “夫人啊!無論楊兒如何性情大變,那始終還是吾夫妻疼愛的楊兒,這一點,沒有改變,也永遠不會改變!


    至於其性情大變的真正原因,楊兒不說,定然是有不能說的理由,吾夫妻二人就不要逼迫於他了!


    楊兒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亦是理所應當之事!吾等隻需知道,楊兒的變化是好事便可!”


    聽完張武的安慰,郭氏這才強自按捺住內心的擔憂,認可地點了點頭。夫君就是她的主心骨,自成婚近二十年來,夫君還沒有欺騙過她,夫君說楊兒沒事,那就一定不會有事!


    張楊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說辭騙不過父母,畢竟是最疼愛、最關心自己的兩個人,自己的一切,他們皆是清楚無比,正所謂知子莫若父,而飽讀詩書、心思細膩的母親,對自己的了解亦不遑多讓。


    隻是發生在張楊身上的事太過離奇,張楊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含糊其辭地敷衍過去。


    事情的起因是:張楊上次遊曆歸來中途,碰上有一隊鮮卑斥候,本來可以遠遠避開,可張楊眼饞鮮卑斥候那高大雄駿的戰馬,又見鮮卑騎兵隻有十人,便毫不猶豫地憑借手中的強弓,對鮮卑斥候展開了攻擊。


    起初,事情進展地很順利,在鮮卑騎兵的弓箭、還遠遠夠不到張楊之時,便被張楊連續射翻五人。其餘五人見到張楊弓箭如此厲害,便立即逃走、去尋求支援!


    就在張楊洋洋得意的收攏戰馬之時,誰料有一名鮮卑騎兵並未死透,鼓起餘力偷偷向張楊射出了一箭,幸虧張楊還算警覺,險險地避了過去,不過還是在肩膀上開了一條口子!


    為那鮮卑騎兵補上一箭、送其歸西之後,張楊快速收攏戰馬、快速地撤離,否則被大股鮮卑騎兵圍上,沒有鎧甲的防護,即便張楊再如何勇武,也會被射成篩子。


    至於肩膀上的口子,張楊壓根沒當迴事,作為以武勇名傳並州的遊俠兒,這點傷勢早已司空見慣,草草包紮一番便了事。


    誰知,迴到家後沒過兩日,便因傷勢發作而暈厥過去。可能是劃傷張楊的那支箭矢太過汙穢,使得張楊傷口開始化膿潰爛,同時也發起了熱病,渾身滾燙無比。


    幸賴塢堡內的醫者乃是軍中醫者,尤善處理此等傷勢,張楊這才沒有一命嗚唿。


    就在這次昏迷當中,張楊腦海中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段殘缺不全的後世記憶,


    這段記憶的主人來自一千八百年後,乃是一位槍術表演者!誰能想到,一千八百年後的槍術,已經淪為了、用來取悅他人而謀生的手段!


    此人經常在家苦練槍法、刀法、棍法,為的、卻不是將招式打磨得更加高明,而是被現實所迫,不得不將原本用於殺伐的招式,舞動得更加的賞心悅目。


    這記憶沒頭沒尾、斷斷續續,隻是些殘缺不全的片段。可能是這段記憶的主人、平時比較關注的事物,皆是比較清晰,而不怎麽關注的事物便較為模糊。


    在昏迷的幾天裏,張楊慢慢地融合了這段殘缺的記憶,通過這段記憶,張楊不但獲得了、這段記憶主人的一些技能,還了解到了、自己所處時代的一些信息。


    從這這些信息中,張楊得知自己、將來會成為一路諸侯而被後人立傳。可自己居然會因為對麾下過於仁慈,而被麾下背叛,並借助自己的信任,通過偷襲將自己殺死!


    在得知自己死得如此地窩囊、可笑、可悲,卻又理所應當之後,張楊內心、充滿了無盡地懊悔、憤恨、暴怒之意,隨著身體的一天天康複,張楊的性格,也在一天天地轉變著。


    原本的張楊,性格隨了父親的直爽、豪邁,又隨了母親的仁慈善良,可如今轉變後的張楊,可能是出於報複心理,收起了婦人之仁,並暗自發誓,一定要讓對自己好的人更好,對待對自己惡的人,那便比其更惡,讓其萬劫不複!


    張楊也沒有盡數撒謊,得益於這段記憶的融合,使得其頭腦變得靈敏無比,對武藝的理解也變得更加透徹。


    身體康複後,張楊便一直窩在家裏練武,數月未出去遊曆,還讓父親為自己打造了一杆镔鐵青龍戟。


    由於呂布用的是雙月牙的方天畫戟,此戟無論是兵器本身還是招式,對使用者皆是要求太高,雖然呂布早已傾囊相授,可張楊限於資質,根本就學不會。


    如今隨著頭腦變得靈敏,悟性也大大提高,又將雙月牙的方天戟換成了單月牙的青龍戟,張楊終於將呂布傳他的戟法,給練到了純熟無比。


    非但如此,張楊還在將戟法練至純熟後,又將家傳矛法以及那段記憶片段中的槍法、棍法、刀法,盡數地融入了戟法當中,儼然有了自成一家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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