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死!爸爸,不要死啊!”


    林舸驚叫一聲,猛地睜開眼,他的視線慢慢由模糊變清晰。


    等徹底看清了眼前的事物後,他微微有些發愣。


    此時的他,正坐在一輛老舊的中巴車上,中巴車行駛在崎嶇的山路上,坑窪的路麵顛的中巴車不停搖晃,感覺隨時快要散架一樣。


    “阿舸,怎麽了?又夢見叔叔了?”


    一道甜甜的女聲在林舸身側響起,引得他側頭看去。


    等看清說話之人的麵容後,林舸的瞳孔猛然收縮。


    看著身邊那個紮著馬尾的女孩,林舸的心猛地抽了一下,連他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小芸?!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我……我們在哪?這……”


    林舸腦中的記憶一片混亂,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忘記了很多事,很多很重要的事情。


    看著臉色難看的林舸,馮舒芸笑著握住了他的手。


    “阿舸,你臉色好難看啊!是不是又暈車了?”


    說著,她伸出另一隻手,慢慢撫平了林舸深深皺起的眉頭。


    “最近事情太多了,辛苦你啦!這次迴老家,等辦完酒席後,我陪你出去轉轉吧!”


    林舸看著眼前的女孩,慢慢的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他轉頭掃視了一圈狹小的車廂,看見那些被顛的昏昏欲睡的乘客們,這才想起來,他們這是在出山區的車上,這次迴自己老家,是為了辦自己和馮舒芸的結婚酒席的。


    想到這,林舸臉上露出一抹憨笑,將馮舒芸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看著自己的愛人癡癡地看著自己,馮舒芸臉上飄起一抹緋紅,伸手在林舸的腦門上點了一下。


    “又在傻笑!看起來呆呆的,醜死了!”


    見馮舒芸對自己撒嬌,林舸的心都要化了,他一把攬住馮舒芸的肩膀,讓她靠進自己的懷裏。


    鼻尖嗅著馮舒芸發絲間的幽香,林舸眯起眼睛,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踏實感。


    “小芸,孫大哥之前給我來信了,他問我們,想不想迴老家工作,這幾年老家在大開發,新成立了好幾所學校,正缺老師呢!”


    馮舒芸懶懶的靠在林舸懷裏,像是一隻小貓一樣,用頭蹭了蹭林舸的胸膛。


    “阿舸,我也想和你一起迴老家,可是我也舍不得這裏的孩子,尤其是阿娟她們。


    你也知道的,山裏麵的人,老觀念很重,女孩子如果不讀書,一輩子就被困在這裏了。


    尤其是阿娟她們幾個,隻要她們明年能考個像樣點的成績,就能去縣裏讀高中。


    葉磊不是調去市裏了嘛!我都和他說好了,隻要阿娟她們能夠過了分數線,他就能安排她們去縣裏的重點學校,這可是她們唯一的機會,我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她們。”


    說著,馮舒芸揚起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含歉意的看著林舸。


    “阿舸,抱歉啊!我知道是我自己任性了,可我真的不想看見阿娟她們在這個年紀,就嫁去別人家,然後一輩子困在山裏!”


    林舸看著一臉歉意的愛人,噗嗤一聲樂了出來,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輕聲細語的說:“這有什麽好抱歉的,我早就說了,會支持你的決定。


    其實,我也同意你的想法,這大山裏的孩子,想要闖出去,讀書是最好的辦法了。”


    說到這,林舸笑著伸手捏了捏馮舒芸那翹翹的鼻尖,笑著說:“再說了,阿娟那些孩子,也是我的學生,可不是隻有馮老師你關心她們哦!”


    聽見林舸的話,馮舒芸展顏一笑,一把摟住了林舸的腰,將臉埋進了他的懷裏,發出比蚊子還小的聲音。


    “就知道林哥哥最好了!最喜歡林哥哥了!”


    聽見這甜言蜜語,林舸身子都僵住了,緩了半天,才紅著臉,輕輕俯身湊到馮舒芸的耳邊,用賤兮兮的語氣說道:“你剛剛叫我什麽?快,再喊一聲!”


    馮舒芸的耳朵,被林舸有些粗重的唿吸弄的癢癢的,她揚起羞紅的小臉,滿眼秋波的看著林舸。


    “不要,怪害羞的!”說完,她看著滿臉失望的林舸,一仰脖,輕輕在他的臉頰上啄了一口。


    似乎是害羞到了極致,馮舒芸輕輕推開林舸,坐起了身,側過頭,俏臉緋紅的看向了窗外。


    林舸伸手摸了摸被馮舒芸親過的地方,發出了嗬嗬的傻笑。


    他癡癡的盯著馮舒芸的側臉,欣賞著她那俏麗的容顏,忽然就感覺這顛簸的中巴車,也不再讓自己感到那麽難受了。


    就在林舸暢想著兩人未來的生活時,一陣急促的車喇叭聲驚醒了他。


    林舸轉頭看向車前方,就看見在狹窄的山路中間,距離中巴車隻有幾米距離的地方,正站著一個人。


    中巴車司機大聲叫罵著,下意識的猛方向盤,車頭一下子被甩到了靠向山壁的那一邊。


    巨大的慣性,讓整個車廂裏的人都被甩的東倒西歪,放在行李架上大大小小的包裹,劈裏啪啦的掉落下來。


    那些剛剛還在位子上昏睡的乘客們,此時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醒了,忍不住發出了各種聲調的驚叫。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事物落在林舸眼中,都像是被靜止了一樣。


    散落的行李定格在空中,被甩出座椅的乘客正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撲向地板。


    林舸轉頭看向馮舒芸,發現她身子正被巨大的慣性甩向了車窗那邊,紮成馬尾的青絲也飄浮了起來,飽滿的額頭即將撞擊在那髒兮兮的玻璃上。


    林舸想也沒想,伸手就扶住了馮舒芸的身子,一把將她護進了自己的懷裏。


    而就在他護住馮舒芸的同時,他清楚的看見,就在那扇車窗外,一個長相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正側過頭,衝著他露出了一個異常怪異的笑容。


    林舸的心猛地一縮,腦海中閃過一幅幅古怪的畫麵,可還沒等他想清楚那些畫麵到底代表著什麽時,被定格的場景再次動了起來。


    “轟!”


    中巴車狠狠的撞在了山壁上,車頭瞬間被擠扁了,司機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再沒了動靜。


    劇烈的碰撞,瞬間改變了車子的方向,巨大的慣性,帶著中巴車,朝著前麵的一處轉角衝了過去。


    八十年代末的西南山區,山路崎嶇且坑窪不平,更不要想著還有什麽護欄了。


    中巴車一頭衝出了路麵,伴隨著一車人絕望的尖叫聲,不管不顧的朝著山崖下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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