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小舅子,越來越帥了嘛~”


    杜今何貼近鐵質的防盜欄,用力的晃動,“這麽久不見,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鬱希陽白了他一眼,麵無表情的懟了一句,


    “你是哪裏來的要飯的。”


    說完便飛快的轉身出了廚房,直奔寶寶房間。


    “阿楠!”


    他壓低了聲音,叫醒楊楠。


    都這種時候了,還是舍不得吵醒兩個午睡的寶寶。


    楊楠不愧是江湖兒女,經驗豐富,兩三句便了解了情況,衝出了房間。


    五分鍾不到,她從樓上自己的臥室下來,身上已經穿好了方便活動的背心短褲和皮鞋,手裏還握著一根不鏽鋼的棒球棍。


    “家裏沒有槍。”她皺眉對鬱希陽說。


    自從司綺生了寶寶,楊楠各種小心迷信。


    不知道聽誰說的,說槍啊、見過紅的刀什麽的,煞氣很重,不適合和寶寶放在一塊,會衝撞到。


    於是楊楠便將自己隨身的槍、砍刀、指虎什麽的,都留在清濁,一概不往家裏拿。


    畢竟如今司綺靠山這麽硬,仇家都下線了,哪裏有什麽危險?


    而且這棟小洋樓,全天都有保鏢守著,確實沒有必要準備那些東西的。


    大意了。


    兩人交換了一個顏色,一人抱了一個孩子出了房間。


    剛走到樓梯口,斜前方便傳來一聲巨大的打砸聲。


    *


    差點忘了,這房子以前是杜今何的家。


    他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幾年,對每一個角落都了如指掌。


    餐廳那兒是一整麵牆的玻璃,這麽大的玻璃實在不好更換,所以司家人搬進來後,沒有改動那個地方。


    杜今何知道,那一塊玻璃並不是高精度的防彈玻璃,隻是厚度大一些的三層夾膠玻璃。


    雖然子彈穿不破,但卻禁不住大錘子來砸。


    而這棟房子裏恰好便有一把長柄石錘,就在花園角落的園丁工具房。


    此時,隔著一麵已經被砸出網狀裂紋的玻璃,屋內屋外的人打了個照麵。


    杜今何看向鬱希陽和楊楠手裏抱著的孩子,臉上露出對殺戮的渴望。


    *


    楊楠見慣了風浪,壓下了所有的慌張,


    “陽陽,上三樓,你姐房間。”


    她將孩子遞給鬱希陽,自己迴去拿手機。


    雖然房子的安保係統會自動報警,但她還是心裏有一些不好的猜測。


    迅速聯係了蔣星璨和自己的人,這才上樓和鬱希陽匯合。


    “蔣太子已經在路上了,最快十五分鍾能到。”


    楊楠將房間門反鎖,一邊將旁邊的鬥櫃推過去堵著,一邊快速的、淡定的安排,


    “他有槍,外麵不知道還有沒有同夥。我們抱著孩子,最好不要出去。”


    “大白天的,動靜鬧得這麽大,杜今何估計是沒準備給自己留活路,他帶的人也應該都是拿了安家費的亡命之徒,不要和他們硬碰硬。”


    “他們沒有太多時間,我們爭取的就是一個時間差。”


    “樓下的玻璃扛不住五分鍾,jc那邊不知道情況,我們隻能拖延,等蔣太子來。”


    鬱希陽摟緊了懷裏的兩個孩子,點頭應了一聲,


    “好。”


    *


    以前租界的洋樓設計的很巧妙,那時候的s市是最混亂的年代。


    為了阻擋戰亂和幫派分子,少部分房子裏會修建緊急庇護所。


    這棟樓就有一個,在三樓主臥裏。


    衣帽間外麵的穿衣鏡後麵,就是那間不大的密室,牆裏麵埋了厚厚的精鋼。


    但因為年代太久遠了,入口的鎖還是從前老式的機械鎖。


    雖然鎖十分堅固、鑰匙孔也做的很隱蔽,但確實是用鑰匙來開門的。


    有鎖孔就要爆破的可能。


    杜今何肯定知道這個密室,肯定也知道門鎖。


    萬一,他有鑰匙呢?


    就算他沒有鑰匙,他們手裏有槍,對著鎖連續開槍,隻要子彈夠,爆開隻是時間問題。


    *


    楊楠腦中飛快的想著各種方案,但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她打開了密室的厚鐵門,示意鬱希陽抱著孩子進去。


    一邊低著頭、將棒球棍用膠布死死的纏在自己的手中,沒有抬頭看鬱希陽,沉聲道,


    “陽陽,你跟寶寶們進去,我在外麵盡量拖延時間。”


    “除非是蔣星璨或者許熹來了,不然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開門。”


    她抬頭對鬱希陽挑了挑眉,“不用擔心我,我可是一個打五個的!”


    鬱希陽‘嗯’了一聲,並沒有反駁。


    說話間,門外已經響起來沉重的腳步聲。


    緊接著,臥室的門便被砸響。


    兩個大漢開始瘋狂的踹門,抵在門後的櫃子也搖搖欲墜。


    鬱希陽迴頭看了一眼,將懷裏還在睡的兩個天使放在一床被子上,轉身出來,擁抱住了楊楠。


    然後,將她王密室推了進去。


    “還是我來吧阿楠,你別逞強。”他低聲說。


    *


    自從兩年前,楊楠為了救司綺,先是在高速路上中了一槍,又出了車禍昏迷。


    醒來之後雖然她表現得很輕鬆,但這兩年來,身體一直都不好。


    小小年紀一個人在外麵混,雖然身邊有自己爹留下來的舊部,但她一個女生,必須要自己拚出點實力來,人家才會服她。


    她吃了很多的苦。


    楊楠的身上有很多傷疤,大部分都是刀傷、舊傷,自從認識了司綺,兩個月時間又添了兩處槍傷。


    鬱希陽嘴上沒說,但心裏很心疼,很愧疚。


    楊楠被推進密室裏,冷聲問鬱希陽,


    “你是不想虧欠我?”


    鬱希陽搖頭,麵無表情的撲克臉閃過一絲溫柔,


    “當然是因為愛你啊,傻瓜。”


    “家人的愛可以和你共享,但責任不行。”


    “阿楠,我不願意躲在你身後,要你來保護。”


    “怎麽,難道我就不能保護你嗎?”


    身後的臥室門已經被猛地踹開,鬱希陽趕緊將密室厚重的鐵門拉上。


    門後,是一臉怔忡的楊楠。


    她大概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有人說要站在前麵保護她。


    江湖兒女,最討厭婆婆媽媽、哭哭啼啼。


    明知道眼前的門一關,兩人之間的故事大概率就是悲劇了。


    但楊楠還是點了頭,應了一個字,


    “好。”


    同心之人不必多言,她很清楚,自己在外麵時心裏的覺悟,也是陽陽此刻心裏堅定的信念。


    門縫漸漸合攏,鬱希陽對她溫柔的笑了笑,


    “保護好寶寶們。”


    “好。”


    ......


    *


    蔣星璨趕到,是在十五分鍾後。


    杜今何聽到車聲,慌亂間對著密室的門鎖猛開了幾槍,眼見著就要爆開了,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泄憤的踹了攔在門前的人一腳,啐了一口。


    立刻帶著兩個同夥從廚房的小門跑出去,想要翻後院的牆逃跑。


    但當然,很快便被抓住了。


    蔣星璨大步跑上樓,進門往前看的時候,忽然一陣恍惚。


    眼前坐在血泊裏的少年、連姿勢都和司綺一樣。


    他死死的攔在那扇密室的門口,用自己單薄身軀守護著自己的家人。


    門鎖裏卡著折斷的鑰匙,是鬱希陽所為。


    他為了拖延時間,努力地挑釁杜今何,身邊的地上是半截耳朵,應該是他從杜今何頭上咬下來的。


    杜今何也如他所願,情緒失控。


    以至於沒有第一時間用槍開鎖,而是把時間都用在了折磨鬱希陽上。


    鬱希陽兩隻手臂各中了一槍,臉上被用刀劃花,鮮血淋漓。


    脖子上插著一把匕首,腿被折成了扭曲的角度,再被暴力踩斷。


    但他的臉上,卻帶著一抹微笑。


    因為他守護了姐姐的孩子,守護了自己的愛人。


    雖然很狼狽,但至少像個男人樣。


    *


    蔣星璨紅了眼睛,輕聲喚道,


    “陽陽....”


    銀發少年閉著眼睛,一張臉帥的像是從動漫裏走出來的建模角色。


    聽到了蔣星璨的聲音,他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一條縫,


    “姐姐...沒事吧?”


    蔣星璨想起渾身是血、還躺在商場接待室裏接受搶救、生死未卜的司綺,情緒再也壓抑不住。


    他掐緊了手心,哽咽的迴答,


    “你放心,她沒事,她一定會沒事!”


    “好...”


    鬱希陽扯了扯嘴角,無聲的說,“太好了...”


    身後的密室門從裏麵開了鎖,輕輕拉開了一條門縫。


    兩個小團子顫顫巍巍的出現在門縫裏,好奇的朝外麵看。


    看到鬱希陽的背影,小女孩離開咯咯笑了。


    扯了扯他頭上好看的白色短發,開心的叫著,


    “舅舅~舅舅~”


    鬱希陽艱難的迴頭,隻轉了一半,便閉上了眼睛。


    *


    腦中最後的畫麵,麵黃肌瘦的自己縮在那個發黴的房間角落裏,身上全是頭天晚上爸爸打的淤青。


    門被人推開,洋氣漂亮的少女穿著一條淺綠色的碎花連衣裙,像公主一樣。


    公主走到他跟前,嫌棄的上下打量了一眼。


    然後朝他伸出了手,


    “你就是鬱希陽?走,跟姐姐迴家!”


    麵前的手又白又嫩又幹淨,鬱希陽不敢牽。


    少女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主動牽起了他的手。


    帶著他,走出了那個地獄一般的童年,帶他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


    姐姐沒事就好,孩子們沒事就好。


    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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