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啊。”秦菱望著他搖了搖頭,一五一十地迴:“救你的,是司瀾宴,是他在兇險的西麵海域,徒手捕捉了海怪,取了海怪內膽給你服下,你才得以醒來的。”


    九殷聞言絕美如畫的麵容驀然一征,不相信司瀾宴會好心救下他這個情敵!


    因為此前,他之所以會被老道收進鎮妖塔,和司瀾宴脫不了幹係。


    那老道就是司瀾宴派去莊園收他的。


    所以,對於此次獲救,他沒什麽好感謝司瀾宴的。


    他本就是受司瀾宴所害,不罵他便算好了。


    不過想到司瀾宴身上帶有收妖寶物,最近卻並沒有出手收了他,是看在小女人麵子上,他便輕易猜測到了此次事情的來龍去脈。


    輕啟蒼白菱唇,向麵前小女人征求答案:“小東西,可是你,為了救我入海,去捕捉那海怪了?”


    秦菱沒有隱瞞:“是,當時我還被海怪吃進了肚子裏呢......”


    九殷明了地笑道:“所以,他為了救你,順帶著救了我,這便好理解了,我便知道,他不會那麽好心。”


    秦菱一想到司瀾宴為了救自己,重傷未醒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淒慘樣子,麵色一變頓時又凝重了幾分,還收斂了嘴角的笑意,心情也隨之變得很低沉。


    九殷敏銳地察覺到她因為司瀾宴而變了臉色,思緒也已飄向了司瀾宴身上,猜想到司瀾宴應是為了救她而受了重傷,不然她不會這麽難受。


    於是便輕咳兩聲,拉迴她紛亂的思緒:“小東西,此次,我還是得感謝你,確實是你救了我,讓我再次獲得了新生。”


    “還有,五年前懸崖之下,也是你的聲音,喚醒了沉睡千年的我,給了我這五年的新生。”


    秦菱聞言迴過神來,感覺莫名其妙的:“姐姐,你說五年前是我喚醒了你,你感謝我,我還能理解,但此次,救你的人並不是我呀,我哪裏擔得起你的這次謝呢?”


    “沒錯,我要感謝的人,是你,小東西,你聽我說。”


    九殷原本即將入土的殘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已能撐起身子靠坐在床頭。


    他波光瀲灩的紫眸深深凝望著她,同她解釋:“因為,最先,不顧性命,跑去那片危機四伏的海域捕捉海怪的,是你。”


    “雖然,你並沒有捕捉到海怪,還被海怪吃進了肚子裏,但你的這份恩情,我不能忘,若非司瀾宴救了你,你不就為了救我而沒命了嗎?”


    “還有,你想想,他是為了救你,而入海的,是為了你,才取下海怪內膽的,也是為了取悅於你,才救下的我。”


    “所以,我要感謝的人,還是為救我不顧性命的你啊,你若不出手相救,我又怎會得救呢?司瀾宴將內膽交由你,而怎麽處置還是在於你,不是嗎?”


    秦菱一想確實是這麽迴事,也就點了頭。


    九殷見她接受了他的道謝,便笑著又道:“好了,咱兩,往後就不要謝來謝去的了,也不要說恩人不恩人的了,你同樣也是我的恩人,知道嗎?”


    “咱們之間所有恩情,從今往後,一筆勾銷,本來救你,對你好,就是我心甘情願的,你又沒有強迫我這麽做,所以,你無需有心理壓力的,明白嗎?”


    秦菱聽了他這些話,感動不已,伸手堵住了他的嘴。


    “姐姐,你對我不要這麽好,不然我會心生愧疚的,如果你希望我開心的話,往後,就不要再說這種令我慚愧內疚的話了,我會懷疑你是故意這麽說,故意不讓我好過的呢!”


    她承認,她並沒有那麽愛美人姐姐,比不上他愛她。


    因為,她之所以不顧性命,拋下龍兒虎兒,壯著膽子下海去捕捉海怪救美人姐姐,就隻是為了報答他曾經數次救她的恩情,還有,這些年他對她太好了,令她想要償還他。


    所以,她之所以不要命救他,其實是有原因的,是有條件的,並不是她自發的想對他好,也並不是出於她對他無私奉獻的愛。


    說實話,每次聽到美人姐姐說他心甘情願為她付出,叫她不要多想別有心理負擔時,她心裏的壓力和歉疚感都會飆升。


    就會覺得,美人姐姐真的很好很好。


    而她對不起他的各種好。


    原本說好的,要她留在他身邊,用一輩子來報答他的恩情。


    可誰知到頭來,她欠他的,卻越來越多,可能生生世世都還不清了。


    九殷驀地被她堵住了嘴,聽著她那似感動似歉疚似吐槽似控訴的話,麵色微微一怔過後,就捉住了她堵他嘴的小手。


    低聲同她道歉:“對不起,小東西,我不是故意的。”


    秦菱聽著他莫名其妙很是卑微的道歉,心中越發不好受,微微撅起黛眉,認認真真又同他說:“你也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往後,不要老是跟我說對不起了,這讓我覺得更加愧對你,姐姐,你也不希望我老是因此而難受吧?”


    九殷自然是希望她開開心心的,便道:“好,不說了。”


    小東西說的沒錯,如果他的一些安撫她的話,會給她增添負擔,就不應該老在她麵前說。


    他對她的好,對她的愛,放在心中就行了。


    他喜歡她,愛她,是他一廂情願,是他一個人的事,說出來隻會令她不舒服想要逃避。


    因為,她並非像他愛她一樣的愛他。


    如果她也愛他的話,隻會開心接納他的一切,互相喜歡互相愛慕,互相擁抱彼此,又怎會因此而心生歉對感呢?


    說到底,她一直以來隻當他是恩人,隻當他是親人,對他是沒有男女之情的......


    想著這些,他心裏發苦,幹澀地舔了舔唇,才發現就連嘴巴也是苦澀的。


    他苦笑著同她道:“小東西,有一點,我有必要跟你再說一遍,五年前,是你先喚醒了沉睡千年的我,才有了後麵所發生的這一切,是你救我在先,給了我五年新生,你那所謂的愧疚感,來的莫名其妙,其實是沒必要的。”


    秦菱被他這麽一強調,心中確實輕鬆了不少。


    見他嘴巴發苦,想到他才喝下那麽多苦澀難喝的膽汁,不發苦才怪呢。


    於是走到桌邊,給他倒了一杯水,坐到榻邊喂他。


    “姐姐,等會龍兒虎兒知道你醒了,定然會開心得跳起來,你是不知道,之前的你有多嚇人,往後,可不許你再這麽嚇唬我們了喔!”


    九殷一口氣喝完她遞過來的水,喉結滾動道:“這些天,照顧著我,你辛苦了。”


    “不辛苦,跟你學的。”


    秦菱對著他明媚一笑過後,起身走到桌邊。


    放下茶杯時,腦子裏莫名浮現出司瀾宴被包裹成粽子、狼狽不堪躺在破舊木榻上的慘烈樣,心中又是一抽一抽的疼,便又輕輕歎了一口氣。


    “怎麽了?”雖然她背對著九殷的,但九殷耳尖,聽見了她的輕歎聲,挑眉詢問:“狗皇帝傷得很嚴重嗎?”


    秦菱驀然一怔:“姐姐,你怎麽知道啊?”


    九殷:“猜的。”


    秦菱就好似被抓包的小偷,站在榻邊慌亂解釋:“姐姐,我隻是想到,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那樣的,擔心他醒不來變成木僵,這樣我就成了罪人......”


    “沒想到,那暴戾無情的狗皇帝,會為了你,而不要命。”


    九殷對於這個爆炸性的信息,感到有些驚訝。


    他一直以為司瀾宴是冷酷無情的,最愛的是他自己,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為了小女人不要命。


    一提到司瀾宴,秦菱就心煩意亂地緊蹙黛眉:“我也沒想到的。”


    五年前,剛解蠱那會,狗皇帝還說過她的生死與他無關,還說她死了他還更好的。


    可她假死出宮後,他又悲痛欲絕之下,短短幾日就白了數十根頭發。


    不見了她,又要死要活的,尋找她五年。


    再次見她,又放低身段卑微的認錯懺悔,任她打罵,任她拿刀捅他,又總是討好她求她迴去。


    眼下又為了救她,連命都不要了......


    狗皇帝是有什麽大病吧?神經病?瘋病嗎?


    九殷感知得到她心底的難過擔憂,以及一絲慌亂歉疚,便望著她又道:“其實,你不用同我解釋的,我並不是你的夫君,司瀾宴才是。”


    秦菱鄙棄地說:“不是,他不是我夫君!”


    九殷見她還看不清自己的心,搖頭歎息又道:“小東西,你本來就不是一個心狠手辣、殺伐果斷的人,會因他為救你重傷而難過,而擔心,是正常的,畢竟,你們曾經有過感情,有了共同的孩子,是夫妻,而不是仇敵。”


    秦菱猛烈搖頭:“沒有,我對他也沒有感情!”


    九殷已死過一次了,此次醒來,不知為何,對於和秦菱之間的感情已經看開了許多,也清醒了許多。


    他將視線從她身上轉移,望向窗外碧海藍天,絕美菱唇扯出一抹淺淡笑意來。


    “小東西,感情上的事,是講究緣分,講究先來後到的。”


    “本身你便是已有夫君的人,你和他之間的感情也沒有徹底斷掉,隻是出現了矛盾波折,阻礙裂痕,你們之間還有情,有愛,有牽絆,而我,是插足你們感情的第三者。”


    “你並不愛我,一直以來,隻當我是恩人和親人,那日,你並不是真的想和我成婚的,我記得,你本來是拒絕了我,隻是被救命之恩脅迫了而已。”


    “所以,隻有我是多餘的,是我妄想了,我識趣的退出這段沒有結果的三角關係,不會再拿恩情壓你,也不給你增添負擔了。”


    “有句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將沒有結果的兩人綁在一起,也不會幸福,不如,就讓我繼續當你的姐姐吧,這樣對你,對我,都好,趁咱們還沒有深陷泥潭,及早抽身,別讓錯誤繼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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