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顏在最為特殊的世界之中醒來,當他站立在戰火紛飛的焦土上那一刻,戰爭中的人類就已經明確了結局,他之所以出現不為別的,隻是造物主不想再有人類這個種族了,不斷的環境破壞與同類間的互相殺害,已經讓造物主對人類失望至極,而路顏就是這份失望的具現化。


    那是三戰當中可以記錄裏最為慘烈的一場戰鬥,連續的毀滅性打擊,人類的世界已經沒有一片完好的土地,可是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人類也沒辦法結束了。


    寒冷的冬日降臨,草根這些都變成了軍糧,大部分武器無法保養而失去的功能,覺得可笑的是距離熱武器誕生已經過去了近千年,可三戰中最為慘烈的一場卻是大部分參戰人員用冷兵器來進行的。


    不過這也是這場戰鬥傷亡可以記錄的原因,之前的大部分都是互相用毀滅性武器對炸,完全不考慮後果的血拚。


    十二股敵對勢力的部隊在黑色的雪地裏舉著鐵器互相廝殺,那些雪摻雜灰塵飄落大地,再被血液染紅,然後被一具具黑漆漆的士兵蓋住,而士兵們又噴出紅色的花。


    除了人類以外,還能觀察這場戰爭的也就隻有造物主和它的使者路顏了。


    他站在這雪地裏靜視著一切,交戰的勢力裏沒人可以看見他,也沒人可以觸碰他,可是他又確實在那裏進行著思考,等到他思考出結果之後,戰鬥也就結束了,細算一下二百萬人類的規模,結束隻剩下不到四十人,他們苟延殘喘的在屍體堆裏爬行,手裏不肯放下自己的武器接受即將死亡的事實。


    然後路顏允許了他們可以看見自己,也是那一刻人類的命運被定下了,觀察到他的那一刻,殺紅眼的人類毫不猶豫的朝著他拋出武器,而這些拋出的武器卻各自飛向了他們自己,路顏並沒有殺他們,隻是讓武器迴到了他們手中。


    “我不需要毀滅什麽,繼續自相殘殺吧!”


    這句話沒什麽溫度,可正是這份超越環境的冰冷刺入了拿過武器的人心,將這些人的內心都刺醒了,他們環顧四周什麽都沒有了,因為這場戰爭,人類已經失去了一切。


    這些人思索以後,有的攥緊手中的武器,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感受著寒冷接受著寒冷,讓這寒冷送他們慢慢離開;有的則是用自己手中的鐵器,讓自己崩裂出了花,在灰色上揚起紅色;還有的人,他們放開了武器,也放棄了一切,選擇閉上眼睛讓自己好好安眠。


    最後清點傷亡的善後人員到達了現場,隻來了三股勢力的人,兩邊加起來總共不過十人,一開始氣氛劍拔弩張,雙方互相敵視,不過他們都赤手空拳的沒有武器,畢竟現在武器也是稀缺資源,來打掃戰場的一大原因就是要迴收那些武器。


    很快兩邊都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用這些死去戰士的武器殺死對方。於是兩邊都動了起來,也因為看見對方加快行動,也著急了起來,那些倒在地上的戰士遺體被他們翻來覆去,可奇怪的是翻得他們兩邊都有些累了,卻連一把刀都沒有找到。


    難道有人捷足先登,三方又看向彼此就在這尷尬的氣氛逐漸升溫時,冥冥之中他們卻看到了這樣奇怪一幕——一個奇怪的男人正在讓緊握武器死去的人鬆手,不過他也沒有拿走那些武器,而是將它們丟到了一旁,然後虔誠的對著屍體祈禱。


    而他祈禱完以後,那些武器也變成了灰燼……


    這人自然就是路顏了,他迴來後看到了那些放開武器的人,也看到了另外兩種結果,他好奇了起來,在他的認識裏隻會廝殺的人類居然在拿到武器後做了不同的選擇,於是他展開了自己的能力結界,將那虛幻的靈魂變成了實體,就這樣詢問著他們。


    首先是握緊武器死去的人們,路顏很好奇的問:“為什麽都已經死了,還握著這樣的東西不放呢?”


    “我靠它活到了最後,我的戰友們需要這樣的武器自保,很快會有人來打掃這裏,我希望他們靠這把東西保住自己的生命。”


    “你那為什麽拿得這麽緊?”


    “敵人也會來,我不想他們拿去。盡我最後一絲可能,我也要把這可能保命的東西留給我的戰友。”


    “毀掉的話,敵人拿不到武器,你的戰友也不用這個去自保了啊?”


    “敵人本身就有武器!”


    “那你的戰友也有啊?”


    “我這把更厲害,它很鋒利,很棒!”


    “要是被敵人拿到,它的鋒利也不會減弱。”


    “可……可……”那是靈魂最深處的哭泣,帶出了他最深處的真實答案,“我放不下!明明我沒被殺死,可是可是我也沒力氣活下去了,我想保護我的家人上了戰場,可是……可是打著打著,我也毀了那麽多的家庭,我害怕我會遇到那些被我毀了的人,我想帶走這東西,這樣遇到他們的時候,我……我……”


    “你就又可以殺死他們了對嗎?然後因為什麽原因你再次麵臨死亡,你繼續害怕,繼續帶走武器一直循環?”


    “我……我不知道,救救我求你了。”


    “我的使命不是拯救你們,我能給的隻是一個選擇。”


    “選擇什麽?”


    “放下,還是帶走?”


    緊握的手鬆開了,那一刻這個士兵的靈魂徹底崩潰了,他哭訴著:“我隻是想保護家人,隻是想保護自己的家人。”


    可他周圍卻出現了其他靈魂,冷漠的注視著他,那些都是被他殺害的人們,他們一直在他的身邊,在這個殘忍的殺害了他們的人身邊,這一刻是為了報複,可看著那刀掉下那時明明是最好的複仇時機,但這些靈魂卻無所謂了,注視著這個哭泣的靈魂慢慢消失。


    “他們沒有原諒你,可也不想再怪罪你什麽了。離開吧,此刻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這個士兵的靈魂飄散,他的武器也化作灰燼成為虛幻的一個泡影。


    然後路顏一路走到了自我了斷的士兵麵前,同樣的提出了他的靈魂,問道:“你明明還有力氣,為什麽不試著逃走呢?”


    “沒那個必要了,我就算迴去很快也會被扔進下一場戰鬥裏,不斷的死裏逃生實在是太累了,我已經活不動了。沒有希望了……”


    “那現在的你呢?”


    “現在?比以前好些吧?雖然好像什麽都不用想了,可是沒以前那樣緊張和害怕,以前上了戰場長官告訴我想活下去就要把敵人殺光,可後來我卻是因為一個敵人活下來的,開始戰場打掃時他遇到了同樣裝死的我,一開始他和我想得一樣都想讓對方替自己死,可是我運氣好些,在他撲過來的時候,打掃戰場的人先開槍擊穿了他,那時他還沒死透,在那些人還沒走過來前,我順勢躲到了他的身下,想著這樣興許可以躲過一劫,可我沒想到他那時還能說話……”


    這股靈魂哽咽了起來,來自靈魂的懺悔開始了,他接著說,“他沒有告發我,而是將我的武器搶了過去丟在一旁,同時拉挎了旁邊的屍體堆,讓我徹底躲進了下麵。同時他告訴我一句‘你很像我的兒子,現在我已經活不成了,你這麽年輕待會逃吧!不要迴去了。’,說完這些不久,一把血淋淋的刀就從他的脖子刺了下來,插到了我脖子旁邊,他也徹底失去了動靜。”


    “那這樣說他確實救了你,原因是因為你還年輕對嗎?可你又迴到了戰場,又親手結束了自己的命。既然都這樣了,為什麽不逃?”


    “我逃過了……可現在又能逃到哪裏去?哪裏不是在打仗?我沒有辦法,撿了別人的屍體虛報了軍功,想這樣換離開戰場的機會。可仗越打越大,我已經沒有迴後方的機會,也沒有後方可以迴去了。我的老家已經因為轟炸消失了……”


    “已經沒有在乎的東西了嗎?”


    “有在乎的,還會自我了斷嗎?再見了,我要走了。”


    靈魂消失,武器掉落在地,路顏觸碰了一下,將其化為灰燼。


    還剩最後一個人了,他緩緩走去,那個靈魂提前出現等待著他,沒有任何其他多的感情,隻是很釋懷的微笑著看他。


    “你好像沒什麽顧慮了。”路顏如此說道。


    可對方卻搖了搖頭,然後說:“不,我現在還想活,我還有愛的家人等著我。”


    “但很可惜,你也沒機會走出這片區域了對吧!”


    “嗯,體力不允許了。明明沒死在別人手裏,這還真是糟糕的死法啊!明明我因為不合格一開始也不用上戰場,可後來沒辦法了沒人了,我也隻有來了。”


    “那你為什麽現在看起來這麽放鬆?”


    “因為已經沒希望了啊!現在的人間就像地獄一樣,這樣下去結果不是隻有毀滅嗎?我隻是走得早些,可以提前等著,我的家人們應該很快就來了。”


    “你就不信他們可以活嗎?”


    “你信嗎?看看周圍,所有人都已經瘋了,因為戰爭能生活的地方越來越少了,可是也因為能生活的地方越來越少,戰爭也越來越頻繁,人太多資源太少了,戰爭為了資源也可以除去多數人類,到最後要麽人類毀滅,要麽都打不動了,剩下的資源也夠剩下的人用了。我當然希望我的家人可以活到那個時候,可是那時的人類又還能存活多久?哎,我現在這樣也管不到什麽了,你呢?你應該不是普通人吧?新的生物兵器嗎?你會希望這樣的人類延續去嗎?”


    “我……”


    一絲冷風吹過,路顏蘇醒了過來,他坐在車站的休息區椅子上睡著了,旁邊是正在用終端瀏覽著消息的花詩嬌。


    “你居然會睡著,真是稀奇。”


    “最近太累了吧!”


    “確實越來越像人類了。”


    “那對你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


    “不知道。你越像,越接近人類,也就能更多的感受人類,等徹底認識人類後你會做什麽選擇呢?”


    花詩嬌大大的眼睛看著麵前的路顏,在這裏還有許多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與醉鬼遊蕩,沒人敢睡覺都緊緊的看護自己的行李。


    “不知道。但不管結局是什麽,我都會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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